第十六章 闺女没啥用

第十六章  闺女没啥用

罗大东一上午不在家，江月心情稍微好了些，但她还是一心盼着罗大东早些去城里。

他一天不走，她就不安心。

隔壁屋里，自从罗大东上次回来说了借钱的事，那头就半点动静也没有，之前到院里做事还能跟她说两句话，这两天半点交流也没有。

罗富强和杨敏华去地里干活，赵金梅在家里做事，罗国庆到处晃悠，去村里的小卖部打麻将，将近中午的时候才回来。

江月站在院子里摘菜，罗国庆凑过去站在她身后，“嫂子……”

这声嫂子把江月吓了一跳，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几分笑。罗国庆看得心痒难耐，“嫂子，我帮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弄一样的。”

赵金梅端着簸箕出来，正好从隔壁院里看到这一幕，清了清嗓子。

江月有些尴尬，罗国庆清了清嗓子，“大伯不在家，大伯母在城里，嫂子一个人多不容易，你也不知道过来帮忙，真是的！”

赵金梅气得咬了咬唇，没搭理他，坐在自家院子里筛东西。

“国庆，谢谢你了，中午了，你回去吧，你大哥等会儿也回来了。”

罗国庆有些不愿意走，“嫂子，我……”

“国庆！”罗大东从他身后冒出来，吓得罗国庆一个激灵。

他递了根烟过去，“大哥，怎么才回来？”“去借钱去了。”

提到借钱的事，罗国庆面上有些尴尬，他厚着脸皮，“大哥，那你借到了钱没？”

罗大东看了江月一眼，江月有些怕他，端着菜盆子进屋去了，院子里就剩下兄弟两人。

“大哥，我现在压力也大，大伯的事我帮不上忙，你别怪我。”

罗大东拧了拧眉，拍他的肩膀，“国庆，我不怪你，但有个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江月在厨房里盯着两人看，见罗大东拉着罗国庆去了院子的核桃树边上，那块离厨房远，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

罗国庆有些抗拒，以为罗大东还要跟他谈借钱的事，“大哥大哥行了，就在这儿说。”

“我今天见到刘幺娘了。”

“刘幺娘？”“她跟我说了个事，我自己拿不定主意，我爸现在躺在医院里等着用钱，我现在身边没个兄弟姊妹商量，我就只能跟你商量了。”

罗国庆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嗯，你说大哥，我们一家人，亲兄弟。”

罗大东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的钱前些年用来买媳妇了，我手里现在没钱，徐毅教我在网上贷款，但我只能搞出来四万快钱，根本不够……现在村里好多男人娶不到老婆没香火继承，我寻思……”

罗大东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村里好多男人娶不到老婆，买的话现在贵了根本买不起，不如将江月借出去几年，拿点钱先把这个难关过了，等老爹的病好了，等她给人家生了儿子再回来给他生也是一样的。

每个男人都想女人这辈子跟自己一个，但眼下是生死攸关的时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罗国庆听到这话当时就急眼了，“不行！”“你小点声，吓我一跳。”

罗国庆一想到他要把江月借出去拿钱给别人生儿子，他心窝子都是痛的，江月这么漂亮，肤白貌美的，拿出去便宜外面的男人，还不如借给他几年，让他舒服舒服。

但他跟罗大东这层关系，不好开口，察觉自己情绪过激，拧了拧眉头，“大哥，咱们是男人，不能做出这种昧良心的事，嫂子是你买回来的，但你也不能拿人家不当人啊！”

“国庆，但凡要有点钱，我也不至于……”

“不行不行，大哥，你要是真把我当兄弟，听我一句劝，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男人要有点担当，你看看村里张家那几兄弟，一个个赌鬼一样结了婚把老婆逼得投河，那样像人吗，半点人样都没有！”

罗大东没说话，沉默了，“大哥，在缺钱借老婆的事儿不能想，借出去了万一染上了什么病，听说可厉害了，没药可以治。”“我倒没想那么多……”罗大东醍醐灌顶，点了点头，“这倒是，万一得了病就麻烦了。”

不这样又没钱，这样做的话风险有大，罗大东点了根烟，蹲下来抹了抹眼泪。

罗国庆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大哥，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你那边能不能……”

罗国庆心里咯噔一下，“大哥，你别为难我了，我也有一家人，徐毅给你出主意，我也给你出个主意帮你渡过难关。”

罗大东耐心的听着，恍然大悟。

“国庆，谢谢了，你帮我问下情况，要是有路子你赶紧就来找我。”

罗国庆点头，“放心吧大哥，肯定有路子的，咱们村里好多都担心后代娶不到老婆，这个办法行得通。”

“那我给刘幺娘也说一声，让她也帮帮忙……”

“也行，她路子也广，认识人多。”

中午饭吃得很简单，炒了个素菜，一个咸菜，两人就这么吃，罗大东面色很难看，天天盼着凑到钱赶紧去城里。

“哎，在城里没吃好，回来也吃这些乱七八糟的！”

江月没看他，正好孩子哭了，她转头去弄孩子去了。

罗大东端碗跟过去，看见江月在那喂奶，他大口往嘴里扒米饭，“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儿？”

“算命的说这丫头不吉利，她一出生我爸就病了，克我吧，要抱出去给人家养才行。”

江月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给钱给人家算命去了？”言下之意，你现在还有钱去找人算命？她就差点明了说他满嘴胡邹了。

罗大东面不改色，静静的看着她，“你呀你，你别成天在家当个懒婆娘，你要帮我分担，我没有兄弟姐妹，孝顺父母，给家里传宗接代，你要上心。”

“嗯，好。”

她应了一声，没多大反应。

罗大东又闷了半碗米饭，“这丫头片子不吉利，不能留在身边养。”

她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出去一上去没有借到钱，中午拉着罗国庆在核桃树边上说了半天，就是说这事儿？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能不能信暂且不计较，不让女儿在她身边才是关键。

这些天她一直都很怕罗大东没钱朝她们撒气，但她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严重，没钱了他竟然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了。

想着想着，眼眶渐渐的红了，江月直直的盯着他看，眼睛动也不动一下，罗大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一巴掌扇过去。

孩子哭了，江月捂着脸，罗大东咬牙切齿，“你个死婆娘，老子要看你脸色过日子啊？你这是什么眼神。”

江月捂着脸，有些忍无可忍，“罗大东……”她头一回一字一句喊他大名。

被卖给他这么久，她对他向来是没有称呼的，开始的时候会骂他，什么难听的词语都来一遍，后来发现除了挨打以外这样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也识趣了。

虽然不在骂他了，但也不带任何称呼，有事说事，没事一声都不会吭。

此刻听到他没钱了，想把女儿弄走，她心揪了起来，“你想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臭婆娘，你冲谁吼？”

“我问你要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罗大东被她吼懵了，忘记了要动手打她，莫名的有些心虚，“我是在跟你商量，现在咱们村好多男人娶不到老婆，家里有儿子的都担心，我想着闺女没什么用……”

江月紧紧的抱着孩子，“什么叫闺女没用，你把话说明白点，说……说清楚……”

把女儿从她身边带走，到底要做什么呢，罗大东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他能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江月咬了咬唇。

“我寻思，哎……闺女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咱们养着养大了也要嫁人，还不如直接给别人家算了。”

“你要把女儿卖了？”江月瞪大了眼睛，她不愿意这么想，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性吗？

“不是卖。”罗大东蹙着眉头，“早晚要嫁出去，挑个条件差不多的放在别人家养，等以后能生孩子了，就当人家媳妇。”

童养媳这个词语，对江月来说很陌生，被拐卖妇女这个词语，以前对她来说也很陌生，可是将这一切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时候，无论多么陌生，都要认命。

她是个被拐卖的妇女，而她的孩子，竟然要被罗大东拿去给别人家当童养媳。

能生孩子了就给别人家当媳妇，什么叫能生孩子了，有了月事之后吗？

她一个被拐卖过来的在这没有感受过一天当人的滋味，孩子给别人家当童养媳，别人家会对她好吗，会让她读书吗。

“你是人吗？她是你女儿，是你的亲女儿！”江月声音在颤抖，用力的看着他，“罗大东，你是不是人，你……”

“废话，当然是我女儿。”罗大东心情烦躁，打心里怪她不懂事。

他作为一个男人已经做了很大的抉择，她还在他伤口上撒盐，“我爸得病了，我爸养我一场就我一个儿子，我不帮他治病能行吗？”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闺女早晚要嫁人，我帮她找个归宿怎么了，就你事多，叽叽歪歪！”

还没等他说完，江月忽然拿起边上的剪刀，双目猩红，“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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