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苏锦瑶此次虽先打发了柳依依,可她也明白柳依依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果然,两日后,苏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便亲自前来相邀,欲谈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落水一事。苏老夫人李氏实为她父亲继母,祖父去世后,便久居深宅,吃斋念佛,甚少过问外面的琐事。

        柳依依能够请出她出马,也不过是揪着苏老夫人年轻时最重面子这一点。

        苏锦瑶只得带着春樱去静心堂。

        绿萝心直口快,便将她留下,管好院子琐事即可。

        一路穿过九曲回折的游廊,又走过两侧点缀山石树木的鹅卵石甬路,豁然开朗,碎雪落满梅枝,清雅别致,苏锦纹抬头,上方悬一“静心堂”匾额。

        前世,她嫁给沈景之嫁的那么容易,也包括老夫人一份力。如今,这老夫人又要妥协于面子了。

        轻笑一声,苏锦瑶随着徐嬷嬷踏进正堂,只见为首端端而坐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银发高耸,手里拄着一把椿木镶金拐杖。

        她身旁站着柳依依,身穿水纹莲花坠地长裙,头戴簪花,手执罗扇,身段玲珑,真真儿可谓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很有大家风范。

        看来,柳依依当真是下了一顿苦功夫,对于苏老夫人的喜好打听的是相当清楚。

        想至此,苏锦瑶冷冷地扫了一眼柳依依。

        只见她低眉顺眼的立在一旁,清秀白嫩的小脸神色乖巧,仿佛这里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上一世的苏锦瑶便是为她这副恭顺的表象所蒙骗,无论何时都不曾怀疑到她的头上,还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让自己嫁给沈景之又多填一分希望。

        如今……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苏锦瑶低垂下眉眼,掩盖住里面的情绪,福了福身,“不肖孙女锦纹,见过祖母,祝祖母福寿安康,岁岁平安。”

        苏老夫人微微点头,拐杖一指,丫鬟婆子悉数退下,厅堂中央顿时只剩下苏锦瑶与她身后的春樱。

        苏锦瑶长着一张白嫩的鹅蛋脸,秀眉下是一双传神动人的杏眼,堆云砌黑的浓密长发,肤如凝脂,皓腕似雪,仿佛是从画里走下来的人物。

        倒是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却要嫁给那个同苏府门不当户不对,对他们一点助力都没有的穷小子,老夫人暗自摇了下头,淡淡开口:“锦瑶,老身问你,如今你身体已经痊愈复原,那这第一桩事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大摆宴席,以谢救命恩人之恩。”苏锦瑶恭敬道。

        闻此,苏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还没有糊涂。”随后她摆了摆手,“那你便准备准备给沈公子发帖吧。”

        可接下来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顺利,苏锦瑶竟抛来一句反问,“祖母为何认定我的救命恩人就是那传言中的沈公子?”

        苏老夫人一噎,撇了一眼柳依依,强撑着脸面,“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救命恩人究竟是何人?”

        “我的救命恩人……”苏锦瑶唇角微勾,拉长了尾音,“……他便是摄政王殿下!”

        虽然一直在同苏老夫人对话,可她也在柳依依身上留了几分心神,将她的神情全部都看在眼里,一处没落。她就是要让柳依依慌,只要她慌了,便会有所动作,多说多错,她便可以将柳依依的军!

        柳依依,我也要你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老夫人身旁,柳依依保养得宜的指甲陷进肉里,却丝毫不觉得疼,只觉得全身冰凉,如坠冰窖。

        怎么可能?!当初为保万无一失,她提前给苏锦瑶喝了下迷药的茶水,只要发作,没个两个时辰药效是不会过的,她是不可能提前醒过来得知救命恩人究竟是谁的!

        她所有仰仗便是沈景之了,若是苏锦瑶不能嫁给沈景之,那她就连最后的仰仗也没了。毕竟她只是苏府一个多余的人,无权无势,离开苏府便人人可欺,若是她帮不到沈景之,那以她的身份今后便只能做贵妾!

        不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及此,柳依依焦急道:“表姐,当晚虽是宫宴,可摄政王公务繁忙,又岂会出现在那儿?更何况夜色灰暗,表姐的状态昏昏沉沉,莫不是看错了吧?”

        苏老夫人也沉下脸,“锦瑶,你表妹言之有理,你可要仔细想想,不是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的,有些话……说出口便要为它负责!”

        “孙女省的,这话若有半句虚假,任凭祖母处置!”苏锦瑶站在那里,腰板挺直,不卑不亢,语气是十足的笃定。

        这下倒是让苏老夫人彻底没了怀疑,她这个孙女怎么说也是从名门望族出来的嫡女,欺君之罪是什么样的后果,她不会不知道,总不会为了不嫁给那沈景之就编出这么一套谎言。

        可她却是没想到,她这么胡乱一想的由头还真就给猜着了,苏锦瑶确实不知救命恩人到底是谁,她如此做只不过是想赌一把。

        当然,她也不堵没有把握的赌注,依照前世容景对她的珍重,一旦她进宫去谢救命之恩,容景必会应下。即便以后真的救命恩人出现,摄政王都已经承认了,又有谁会相信那人的一面之词呢?更何况那人敢不敢再出现都是问题。

        这厢苏老夫人想通后,当即把拐杖往地上一杵,冷声道:“柳依依,你可知罪!你同我说你亲眼看见是沈景之救得锦瑶,如今你要对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来人,给我重打柳依依二十大板,以儆效尤,即刻行刑!”

        二十大板?这打下去了,她还得了?

        柳依依慌了神,“祖母,恕罪啊,当晚夜色昏暗,孙女这才看错了,孙女是无意的啊,还请祖母这次饶了依依吧!”

        “更何况依依也是为了苏家的脸面着想啊,现在外面风言风语,若是苏府一直没有表示,耽搁了致谢,岂不是不仁不义,叫人笑话。”

        扑通一声跪下,柳依依眼泪说来就来,句句发自肺腑,一口一个为苏府着想。

        苏老夫人上了岁数,这些年来又素来吃斋念佛,也不再如年轻时冷心冷肠,稍有不忍,但理智仍占情感上风,“即便如此,你可曾想过一旦我们谢错人的消息传到了摄政王殿下的耳朵里,那我们苏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念你也是为苏府着想,这罚便减为十大板吧,让你长长记性。”一语定了,柳依依就是再磕头认错也被架了下去。

        苏老夫人还不忘转过头嘱咐她,“锦瑶,摄政王殿下身份特殊,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苏锦瑶行礼,“是,祖母,孙女心里有数。”

        苏老夫人微微颔首,往常只听说苏锦瑶自小习得一身好武术,性格偏男子,如今看来,这个孙女倒也端庄大方,玲珑剔透。

        嘱咐完她,苏老夫人将手搭在方进来立侍一旁的徐嬷嬷手臂上,“好了,扶我回去休息吧,记住,以后不要什么人找我都放进来。”

        言外之意,便是那柳依依。

        徐嬷嬷应了声是,心中也对那柳依依印象更差。

        等到二人离开,外面也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惨叫,一旁春樱皱皱眉,开口道:“小姐,我们也回吧。”

        苏锦瑶嗯了一声,随着春樱离开“静心堂”,路过柳依依时,还能感觉到她那充满恨意的眼光,虽父母双亡,是在她苏府寄住,但毕竟也是娇惯长大的小姐,细皮嫩肉的,这十大板也有她好受的。

        不过接下来,她就改好好想想如何答谢容景了,即便不是为了救命之恩,也有前世的相帮之恩。

        在回院落的路上,苏锦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京城最好的“白玉阁”,那里应该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春樱我们先不回去了,备车,我要去城东的白玉阁。”

        车马御街,人声鼎沸,蛟纱帷幔马车中,苏锦瑶透过缝隙向外看去,车轮辘辘,在一间生意兴隆的商铺停下,商铺牌匾上书“白玉阁。”

        掌柜的正在柜台拨弄着算盘记账,见一位衣着华丽,风姿绰约的女子向自己走来,定睛一看,认出那是苏将军的嫡女苏锦瑶,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绕过柜台向苏锦瑶作揖,“苏小姐?不知苏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苏小姐见谅。”

        苏锦瑶见掌柜的已然认出自己,也微笑看向掌柜微福身道:“掌柜的客气了,听闻贵店铸器工匠手艺高超,我这有个小心思,还望他为我铸一把匕首。”

        要同她兄长送她的匕首出自一位工匠。

        且还要与她的匕首是一对儿。

        这便是她的小心思。

        掌柜立即欣然应下,将苏锦瑶请到偏厅来,只道工匠是否答应还得看她自己,便着人去后面唤那工匠来。

        片刻后,只见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青年走了进来,星眸剑眉,长得是英俊潇洒,一眼看去根本不像是普通得工匠伙计,只一双手掌略有些粗糙,仔细看去,还能分辨出那手上那些磨出来的茧子。

        青年冲着掌柜和苏锦瑶抱拳道:“掌柜,苏小姐。”

        掌柜摆了摆手,示意聂仞别太拘谨,随后向他介绍苏锦瑶的目的,“聂仞啊,这位苏小姐,此次前来是向你求一把匕首。”

        话落,苏锦瑶适时拿出袖中贴身相待的匕首微笑道:“聂公子所铸的“常安”削铁如泥,我此次前来正是希望为它寻得另一半,还望公子应下。”

        空气陡然静谧起来,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聂仞他微低着头,一时竟不在开口说话,状似在神思着什么。

        他不回答,苏锦瑶也不说话,几人就这么默默僵持着。

        片刻后,聂仞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开口道:“瞧着这苏小姐手帕中的“常安”,银光闪闪,想来苏小姐是爱护匕首之人,既然如此,这所求聂仞便应下了。”

        传言中这位聂仞公子铸器与否皆随他心意,苏锦瑶也根本没想到今日会如此顺利,她满眼惊喜,连忙笑道:“多谢聂公子……”

        与聂仞约定好取匕首的时间后,苏锦瑶付了定金,刚踏出“白玉阁”的门槛,便瞧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身穿月白色长袍,缓步走来,清风霁月,渊清玉絜,一派君子气度。

        “苏小姐。”

        不是沈景之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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