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后记
新笔趣阁小说推荐阅读:
我在废土世界扫垃圾
江医生他怀了死对头的崽
我不是戏神
野狗骨头
我在惊悚游戏里封神(无限)
三嫁咸鱼
赵刚秦兰
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林七夜
铁血残明
病案本
时光荏苒,岁月纷散。
青竹村里白雪皑皑,厚厚一层银缎子铺满了乡间小道,新屋旧屋列列排排井然有序,那屋顶烟囱炊烟袅袅,微风拂过略略倾斜逐层变淡,尽数散在了天地中,原本隆冬的寒意,也好似被那炊烟带走了几分。
天色渐渐暗下,村口不远处的小路中陡然出现一个黑点,渐渐接近,看分明后,却是一架厚实稳重的马车,正徐徐而来。
路上有行人无意间瞧见,也只是神色中恍然过后,朝一处方向看了眼,艳羡一闪,便拢拢袖口埋头赶路,该作甚作甚了。
不消片刻,马车入了村,速度才慢慢缓下,那驾车之人只略一看大概方向,就御驶马儿一个转向,朝远处一座诺大的宅子行去,眼看着就要近了,才搓搓通红的脸蛋笑笑,回头对马车里恭敬说道:“大人,马上就到了。”
顿了顿,那马车中传来回应:“嗯。”那声音听着分明年轻得很,却又不失沉稳,隐约还能窥见几分欢欣。
得了回应,马夫一咧嘴,回过头去扫过那掠过的一些房屋,只见家家门户上都贴满了喜气满满的大红对联,些许矮墙内还能看到人影一闪而过进出不定,但个个脸上没有半分郁气,都是满脸喜色。
正看着,马车里也有了动静,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掌轻轻掀开车帘,登时一股寒气冲入,那手掌主人却毫不在意,俊秀灵动的面容上笑容满满,正待多看一眼,却从旁伸出一只更加宽大的手掌,将那玉手轻松拽回,车帘登时落了下来,挡住了外界雪景风光。
马车内俊秀少年一怔后,回头看向那正露出满脸不赞同的高大男子,自己的手正被他的握紧,靠近了膝上的暖炉,轻轻摩擦着:“村里原本就比任上冷,更何况马上过年了,正是最冷的时候。”
俊秀少年静静听着,也不恼不插言,只是眸色更缓,唇角一勾,沉稳已经不见,满是稚嫩的脸庞,下巴微抬揶揄道:“怎么,心疼了?”
那男子一个愣神,摇头一叹,将少年更是拉到怀中,空出的右手将少年腰身揽住,压到胸口,无可奈何的笑道:“是是是,你身子本就不如我等武者强健,还这样处处不知道照顾自己,你不懂得心疼自己了,我自然更心疼就是。”
俊秀少年随他动作,心中甜意丝丝,虽然多年过去,两人也算是经历种种磨炼,最后才终于得以两全,心意互许,这些年相处间稳定下来,温馨自在不提,也早已习惯,可突然听得男子表露心意,他还是有些窘迫,却也并不反驳,顺着力道懒懒靠在男子怀中,眨眨眼笑道:“有你在身边,心疼本大人就够了,本大人可是日理万机,忙得顾不上其他。”
男子垂眸看着那皎洁的笑容,只是无奈摇头,没有言语,两两这样依偎着,哪怕不说话,情意也丝毫不少,围绕两人紧紧相连。
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那少年才回神,知道已经到了,忙坐起身,整理一番衣衫,看到没有不妥,回首也去打量那男子,正好迎上一双戏谑黑眸,不由干咳一声,瞪他一眼,率先抱着手中暖炉下了车,男子眼中笑意不断,紧跟在后。
少年下车后,抬头一眼就看到一扇朱红大门大开,那门前正站着几人,其中一男一女互相依偎着,一个满是欣喜,一个也露出笑意,身边还站着约两个左右的灵秀孩童,俱是一身红底金丝缝制的棉衣,和那男女一样满含期盼和欢喜正向他望来。
少年看着那多年过去风姿不减,但担忧期盼依旧的神色,眼眶不由一红,这时一只大手揽过他,握了握他的肩头,少年回头和男子对视一眼,定了定心神,才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露出符合他年纪的活泼笑意往前大步行去,清润嗓音破开了寒凉的冷风:“姐,姐夫,我们回来了!”
顿时,田若雨也是再不忍耐,红着眼眶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一番田如风,才满意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过两年,小风又长高了。”然后转头也打量一番林平,笑着点头:“小平也壮实不少。”
这时那一同跟来的林清也是一番打量后,才淡笑开口:“好了,天凉得很,先进去吧。”
田若雨这才恍然,忙拉着田如风往回走,边走边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还赶在了这大年前,也不给我们捎个信,赶路了吧,可有遇到意外?你那县衙离这里可远得很,于公务可有碍?”
田如风笑的温和满足,一字一句毫无不耐的回应着,随着田若雨进了院子,看着一草一木处处熟悉,才是彻底放松了心神,不由更为轻松的回应。
正这时,衣角突然一重,低头一看,正有两个长相几乎相同的孩子,顶着连个双髻包包头,颈间各挂着一圈银环银锁,一左一右攥住了他的衣角,女童见他看来,咧嘴一笑,满是灵动的大眼睛弯成了半月:“舅舅,贝贝想你了。”
田如风顿时笑意更深,正待说话,右边又一重,一个同样容貌不凡的男童正期待的看着他,又以更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他身旁的林平,糯糯开口:“舅舅,小平舅舅,宝宝也想你们了。”
田若雨还正在说话,一看田如风步子慢了,正是两个宝贝阻住,笑着轻斥:“你两个捣蛋鬼,还不放开舅舅,有话屋里说去,怎么这会儿你们倒是不嫌冷了!”
那两个孩子也不怕,讨好的冲娘亲笑笑,依旧我行我素的拽着田如风的衣摆,田如风心念一动,一俯身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引来贝贝银铃笑声。
林平也是微微一笑,单手就将男孩托起,直接就扛在了紧绷的左臂上坐稳:“嗯,宝宝又重了,年前没少偷吃点心吧。”
宝宝倒是没有惊呼,却也笑的更开怀,也不反驳,只偷偷扫了眼又将小舅舅拉走的娘亲,才轻声凑到他耳边道:“今年不知怎的,娘亲不让我们多吃甜点心了,贝贝甚至哭闹一场,娘亲也没让,后来还是爹爹私下给我和贝贝带了不少好吃的,贝贝才没再耍娇。”说罢又小脸一肃:“我可没有哭闹,我知道娘亲是为了我们好,男子汉大丈夫,当忍则忍!”
林平被那一句当忍则忍噎的哭笑不得,感情当年他为了追田如风的招数,不知怎的居然也叫这小子听了去,这就立时用上了,登时抬手捏捏这小淘气的脸蛋,笑道:“那咱们这位男子汉肯定也没有和贝贝一样,吃过爹爹给的甜点心咯?”
宝宝顿时小脸红了,乌溜溜眼睛左看右看,不料正好对上田若雨若有所思的眼眸,心虚更甚,低下头抱紧林平肩膀不言语了。
林平立时便知道这小子被说到了痛脚,还不待笑着调侃一声,前头却传来田若雨的娇斥,往前一看,田如风正抱着贝贝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已经到了屋门口站定,朝田若雨的方向看去。
田若雨正一抬玉手掐在林清腰间,林清不曾防备,倒抽一口气却没有反抗,那软肉也不敢绷紧,任田若雨掐着,眼神中满是懊恼,遥遥看来,正是对着那正坐在林平身上的宝宝,眼中满是无奈,林平好笑的迎上林清目光,揶揄不已。
“好哇!我倒反做了这坏人了!你难道不知道那点心吃得多了坏牙嘛?我说怎么昨日贝贝又捂着脸说牙疼了,还想着是先前郝爷爷带的点心吃的,却原来是你一直不曾给他们断了粮!”
田若雨知道两个小宝贝吃糖太多后,蛀牙起来她也心疼,便想着禁一段时间的甜食,不料外头的防住了,里头倒是给她漏掉了,一时恼意顿起。
林清感觉腰间力气又重一分,连忙开口讨饶,哪里还有半分家长威严:“也不曾吃太多,应是不碍事的、嘶”
还不待说完,对上那美眸,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字了。
“还敢顶嘴?”田若雨哭笑不得的看着装作吃痛模样的林清,又是一声娇斥。
外头这番闹腾,院中来往伺候的丫头和小厮,都是见怪不怪,只看一眼,便笑着该怎么忙怎么忙,也唯有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一眼的沈嬷嬷,才笑叹一句,转身接着去忙了。
眼看祸从口出,宝宝才机灵了一回,也不敢躲了,扭扭身子从林平身上下来,颠颠跑到田若雨身边,另一头与他心有灵犀的贝贝也是跑了过来,一左一右可怜兮兮的看一眼娘亲,看一眼爹爹,宝宝急急道:“娘,孩儿知错了,以后再不敢多吃甜食了。”
贝贝也眨着大眼睛,轻轻晃着田若雨的衣摆撒娇:“娘亲,爹爹也是被贝贝磨得,才给我们吃的,都是贝贝的错,娘亲不怪爹爹了可好?”
这两个宝贝长得精致可爱,左一句知错了,右一句糯糯软语哄她,田若雨哪里受得了,本就没有几分恼,这下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眉眼毫无力气的瞪了眼林清,却也松了手,却将指尖对准两个小家伙眉间各一指,无奈笑道:“娘也不是不给你们吃,可每每吃完你两个都不听劝,也不好好漱口,长了虫牙疼的不还是你们自己?”
宝宝贝贝见娘亲软化,忙又一左一右各抱一边大腿,吊在上面一样小脑袋连连上下点动:“是是,娘最好了,娘都是为我们好,宝宝/贝贝以后一定听话!”
至此,林清都没吭声,只是眼中满含笑意看着这一幕,田若雨就算体质再好,也到底没有练武,哪里真能弄疼了他,不过是往常被抓了把柄,这般让娘子消气罢了,看着两个小家伙维护自己,心底却是没有不暖的。
缓缓与偷偷递来眼色的贝贝一对视,两个捣蛋鬼那满口答应的话却又不知有几分是安抚娘亲,几分是真了。
一劫化去,众人进了屋,胡杏儿及时端上热汤和点心果品,又笑着退了出去,让这一屋人叙话。
五年已过,五年前她们顺利回到了青竹村,半路结伴而行的周云逸等人,依旧住在了镇上,倒是当真安稳下来般,不曾离开。
田若雨心有所悟,却也没有说什么,且不论什么缘由,只要不是对她的家人有妨碍,她也只当是结识了一个医术不凡的友人罢了。
倒是周云逸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原来那跟着周云逸一同回来的人中,有一家子和荷花倒是有些关系,却原来是早年参军,被误报为身死战场的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一家三口同回,荷花顿时喜不自禁。
细细了解后才恍然,荷花大哥不仅没死,反而得了军中要务,只是其能为所居职务不能言明,后又有重重误会,才导致误传了消息,让荷花以为唯一的亲人也离去,现在大哥虽然辞了职务,却也带回了赏赐无数,算得上是衣锦归乡。
却没料到荷花情路坎坷,还被懦弱爹和跋扈娘给赶出了家门,顿时心疼愤怒之下,为荷花找回了场子,虽不曾断绝了关系,但和家中却也分了家,算是断绝了情分,只每每年头送上供奉,让人找不到理去传闲话,反而让人觉得这一对子女情深义重,便一次都不曾回去看过,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好来。
那村里人多数都知道其中缘由,几位当初主持此事的老人,倒也不曾因后悔不迭的一家老小如何闹腾,而找过荷花等人麻烦,毕竟人家该做的做了,你却当初那般做绝,现下被反噬,得不到好处,也是你们当初的不是,几位长辈睁眼闭眼,不管心念几转,却也是彻底撒手不管了。
荷花大哥感念里正一家和林清一家当年援手,看荷花过的着实不错,虎子也是疼人,便放手和林清掺了一股,也做起了商人,与林清倒是聊得来,彼此来往渐渐更深了起来。
再说田如风,当年秀才老爷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后来京都更是有人知道其和林清这位清王爷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更是不惜大代价要拉拢,只可惜林清他们退的及时,未让他们找到机会,又有皇帝牵制,也只能不了了之,不过暗自几分猜测,这少年如此能为,将来必然也要入得官场,便按耐下来默默等待。
谁料田如风虽然确实有心做官,也终于考的举人,还真的突破重重考核入了殿试,得了钦点状元郎,可还不等这些官员如何讨好递下橄榄枝,状元郎却直接便在大殿上发了话,只愿在那偏远县城里当得一名九品县令,为周围百姓谋福祉。
皇帝几经可惜挽留,也不能动摇,无奈便只能准许,还特特放在了祁阳县的县里,更是特别下了旨意,只要状元郎做下功绩还有意高升,皇帝便有意提拔,但若他无意,只愿在那小地方,皇帝惜才,也随他心意。
到了这步,众官自然也看了出来,皇帝心思也能摸索几分,有些智者寻思深了,却是出了一身冷汗,顿时安抚手下再不敢伸出一指,只心叹这位皇帝心计之深,那状元郎机警之能,满朝文武却是自那之后,再无一人敢提起这位一时风头无两的状元郎。
自然,这被皇帝看重的状元郎,正是田如风。
田若雨虽说同意他追求雄心,却也并不是没有担忧,可自从姐弟两个一番深谈后,知道了田如风的打算,却是放下心来,却也是胸中早有丘壑,便任他飞驰再不拘束了。
再说田若雨自己,当那一场命数稳定后,回溯就好像是沉睡了一般,等她们回到青竹村,领了封地彻底安顿好,竟没有多少人知道林清还是一位亲王的身份,周边百姓也只以为她们多出来的那些田地,是做生意赚来的,羡慕嫉妒按下不提,田若雨却知道,这其中想必定然有皇帝手笔,田若雨欣喜,林清也是领情,就这般依旧做一对平凡夫妻,当真过起了幸福的地主小日子。
回溯自那之后便再没有出过声,田若雨初时也焦急,概因回溯连招呼都没有打过,可后来发现良田依旧存在,回溯花本身也在,只不过周身被一层浓浓的紫色雾气包裹窥视不到其中,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田若雨才在后来慢慢放下心,却也不敢去频繁打扰,只取了些良田的肥沃土壤,埋在了自家吃用的田里,隔几月进入良田远远看上一眼,再不曾动过田中任何,就怕影响了它。
说到近来,田如风如今已在任上两年,祁阳县大的变化没有,小处却是能窥见越来越好的趋势,身边又有一直不离不弃武力高强的林平保护,田若雨自然放一百二十个心。
众人叙话间回想当年,感叹之余,也是彼此聊起近况,正说着,外头传来大笑声:“听说小风回来啦!丫头你也忒小气,还想把我这小徒儿藏起来不让我见不成!”
田若雨一愣,和林清对视一眼,哭笑不得起身迎了出去,正好迎上了精神抖擞大步而来的郝乘风,其身后还跟着机灵巧笑的郝千钰。
“郝爷爷,你前日里才来,我这不是想让你多多休息,一时没想起来嘛,你好徒儿还不是我亲弟弟,倒不叫我先叙一叙思念么!”
说话间,田若雨已经迎了郝乘风进屋,林清等人自是起身见师徒礼后,摆椅倒茶恭敬不已。
郝乘风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弟子,上下打量,见田如风一切安好,气息平和,也是放下心来,心中暗叹。
若说这四个徒弟,最让他骄傲的便是林平,只因他得了他一身武学衣钵,最让他放心的便是林清,只因他沉稳自重,对世事自有一番想法,最让他欣慰的乃是郝千钰,正因他是自己亲孙,却又不缺大智大慧,可说到最后,最让他心疼的,却是他最小的徒弟田如风。
这一切还得从他自身旧事提起,闲言太多,只简单一诉。
当年郝乘风满门被灭,他心灰意冷后,却也没忘了用自身仅剩人脉去查探缘由,丝丝缕缕待最后查明,却是由于他为官时的一桩旧事,当初曾有一贪官污吏在任上作恶多年,偏生贪官被人相互,竟也不曾被先皇发现端倪,郝乘风也是机缘巧合下知道了这人,可众所周知,为官者,清廉有,中立有,贪婪更多,但要细细窥见其中,真找出个两袖清风,却是几乎不可能,这就是官场之道。
郝乘风开始也不以为意,只是后来一桩惊天惨案被他座下抖落上来,他怒从心起却是不能再不管不顾,其一是这惨案太过惨绝人寰,百姓惊怒之下已然传了开来,其二却是因为这惨案发生地竟是在他管辖之地内,不论其中缘由,他都只能放手去做。
后来此事到底被他上报皇帝,皇帝一怒,定然血流成河,不仅那贪官被诛杀满门,就连相护贪官的顶头上司一脉,也是被尽数落罪,郝乘风心惊之下,后来才知道,皇帝早已将这一脉视为眼中钉,更牵连了一位皇子篡位之嫌,如今得了郝乘风一本折子和数道证据,正是送到了皇帝心坎上,这才有此肃清。
只是如此一来,官场虽然安稳不少,却也叫郝乘风落了好名声的时候,背地里被人记恨上了,才有了悄无声息灭门之祸。
待郝乘风查清后找上门去,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人家报复的狠,但对自己更狠,居然大事成功后,全数死了个透彻,郝乘风憋闷下,却也不是心胸不广之辈,只能不了了之。
才有了后来隐居,遇到田若雨的事。
当然,这事自然不算完,不然哪会叫郝乘风对田如风心疼如斯?
盖因他无意间抓到了那操纵复仇一族对他报复的幕后之人的踪迹,没料到一时不慎被人反杀回来,那时正是田若雨林清得了解药回程的路上,被林清救下了郝乘风。
郝乘风自那之后,也多有提防,但时间久了也不见有异状,慢慢放下心来,安心教徒,既然他没那个本事找回场子,冤冤相报何时了,且待日后、或者时间久了,他能慢慢想通也未可知。
却没料到,自清王事件之后,她们回家的路上,一时大意却遭到了截杀,那截杀之人像是也忌惮林清,只是处处对郝乘风和其孙下狠手,田如风本来功底就弱于林清林平,眼看郝乘风有难,急切之下替郝乘风挡了攻击,一个不慎被人重伤,险些丧了命,要不是回溯暗中护住田如风的心脉,只怕当场就要死绝。
后来有林清和林平,又有皇帝暗中一路护卫的暗卫出手,才算是略略伤亡,平安无事,可田如风却是重伤在即,众人只得再次停了脚步,请了周云逸援手,田若雨暗中叫回溯帮忙,才度过这场生死危机。
只是自那之后,虽然恢复了过来,却也羸弱身躯,再不能入武,还落下了病根,随天气冷热,身躯更加羸弱,田若雨心疼之余,回溯也没了法子,这根本已伤,它也只能尽力弥补,让田如风不至于损伤了寿元,已是极限,田若雨感激回溯,也不再提多余的。
前事回忆,也不过瞬息,郝乘风望着温和看来的田如风,一叹后抛出脑后不再多思。
众人这一团圆,这才算是彻底的团圆,如今已是二十九,明日便是大年三十,田若雨和众人叙话到晚饭后,才略解思念,各自歇下。
第二日里,蒙蒙暗光才刚刚被暖阳驱开,村里远近之处就有鞭炮声不绝于耳。
田若雨眉头微动,缓缓睁开眼,懵懂过后察觉腰间重量,抬头便看到了一张阖目俊朗的容颜,顿时神色缓下,以眼为笔,慢慢从爱人眉间,眼睑逐渐往下,再到薄唇,喉结,不经意看得痴了,顿时红了脸撇开眼,那处正有一点昨日因欢喜弟弟平安归来,一时情不自禁落下的印记。
腰间蓦然一紧,再次抬眼,便看到一双情意浓稠的黑眸,两两相对,林清垂首落下一吻,手臂紧锁同时,两人更为贴近,嗓音沙哑:“娘子醒了,这般看着为夫,可是不愿起身了?”
田若雨倒是想说该起身了,但是林清的动作渐渐大胆,却不像是一副想要放过她的样子,连忙开始挣动:“今日可是、可是大过年的,小风他们才回来,说不得已经起身了,我们也得早些起来才好,不然像什么话,昨日你陷阱里捕回来的野味,今日也得好好拾掇,晚上也好让饭菜更丰盛些,为小风他们接风洗尘。”
时隔多年,看着娇妻依旧花容月貌,甚至更甚以往的娇俏,当真是让林清不想放开,一刻、不,半刻都不愿松手。
林清缓缓闭眼,复又睁开,轻轻一叹,又是一吻落下,这才不甘不愿松开了手,不再捉弄他的娘子。
田若雨松口气,连忙起身各自穿衣洗漱,待收拾停当打开屋门,院中小厮和丫鬟各自打扫忙碌,原来是昨日夜里又下了一场瑞雪,不远不近传来几声闻声笑语,正是田如风和她那一双儿女的声音,勾勾唇角,腰间便多了一支强健臂膀,不需回头也知道是自己倾心的爱人。
“真好。”忆起当年种种忐忑,样样担忧,也是在一处小院中,田若雨不由自主便感叹一声。
那时三年大梦,骤然醒来后,时光变迁,众人对她的担忧,林清对她的情意,林平暗藏的涌流,郝乘风洞悉的种种,还有梦中的一切,她初一醒来便要面对那些,一时惶惶不安,哪怕发觉了很多事,看清了很多事,明白了很多事,那时的不安也那么真切。
还在祈盼能有一日真的岁月静好,再无烦忧,不料后来有回溯帮忙,变数紧随而来,却也让她心性更加坚毅,终于得来了如今的安稳。
如今再回想一遍,过往种种,当真,恍若一场梦一般。
林清微微挑眉,同样看到院中光景,突然从转角处走来一众人,正是田如风和林平带着一双儿女缓缓走来,郝乘风和郝千钰也陪在一旁,说笑间一派安宁美好。
天色已然亮起,田若雨抬眸望了眼淡蓝蒙雾的天空,忽而眼波一颤,欣喜开口:“回溯!?”
“……嗯。”
林清一愣,却不是因着田若雨失言,而是看到田若雨两手捧在娇颜前的一团?不,那蒙蒙白雾散去后,赫然是一个小人立于娘子掌中。
田若雨笑颜如花,小心的将宛若拳头般大小的小人儿拖在面前细细探看,依旧是那般孩童模样,却能让她明显感觉到回溯的气息越发凝实:“这么多年,你当初突然不再开口,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差点让我担心死!”
回溯盘腿坐在她手心里,闻言抬头看了眼田若雨,俊美的不似真人的样貌里,一双仿若能看透一切的紫眸望了眼田若雨,右移到了林清脸上,上下打量一番,方回转:“当时救下田如风,本尊突然接收了一股纯净的能量,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数功德,一时沉浸其中感悟,方才才是苏醒,不料……”
说着一顿,垂眸一瞬间,那一抹无奈已然消散:“只是一念体悟罢了,凡间却已过五年。”
田若雨听着也是唏嘘,耳边弟弟等人的声音近了,回溯有感,身影陡然消失,只留下几句:“除了你们,本尊不便现于人前,你们也不要多言,现下那功德和能量本尊还未消化完,还需借用你掌中须弥,暂时不能脱身,不过你此生命数已定,本尊再无助益,往后昔年,你,且好自为之,有缘再叙……”
田若雨愣了愣,掌中已经不见了回溯身影,忽然转头,正对上一双沉静的眼:“夫君,你也看到了?”
林清一顿,点点头:“嗯,果真,不凡。”
田若雨放下手,勾起唇瓣:“这些年多亏回溯帮我,还几番救下贝贝和小风性命,我很感谢它。”
林清与田若雨对望,颔首也启唇,温声道:“嗯,我亦感激。”
两相对望只一瞬,却从中品出万千情意,耳畔众人已经来到身前,宝宝贝贝都是小跑过来,一声娘亲一声爹爹,叫的人心软无比。
两人同时回头看着一种亲友,都迎了上去。
也罢,回溯终究不是此间能容,她也知道,她能和回溯相识一场,助它一次,已是颇深的缘分,就如回溯所言,她往后依旧会珍惜这一段情缘,这一生幸福。
她和回溯,就有缘再叙吧。
七十年后。
田若雨捶着腰身缓缓站起,拍拍手中土屑,一双大手便将她揽住扶稳,回首看去,林清白发苍苍,面容老去,只那一双黑眸虽然盛满沧桑厚重,却在看向她时,依旧不变。
两人互相搀扶着,身后又有一对小厮,一对丫鬟小心翼翼紧跟在后,唯恐两人有个闪失。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荷塘还是那个荷塘,却因风雨时光,处处披上了一层内敛的神韵,两人缓步入了院中,进了屋,坐下后待丫鬟送上两杯清茶,林清才挥手将人打发下去。
田若雨抿了一口温茶,轻轻一笑:“夫君,你又让宁儿给你带这茶了。”
林清享受似的眯眼同样品了一口:“哪里是我让的,孙儿有这番孝心,我自接了便是。”但多年夫妻,话音间,田若雨却能听出一丝心虚意味。
摇头笑笑,也不拆穿,正待起身回屋躺躺养神,忽然一阵头晕,林清在旁看的一惊,幸好他一直随她身侧,连忙扶住:“怎么?可是身体不适?”
田若雨一时说不出话,张张唇,恍惚间脑海中闪过什么,抬眸看向了相伴了这些年月的爱人,微微勾唇:“够久了……”
林清霎时一怔,顾不得其他,连忙便扶稳了田若雨,厉声向外唤来小厮,小厮慌忙间听得,也连忙往出传消息。
等田若雨被置在床榻上,已经得了消息且在身边的儿孙们,已经是火急火燎的赶了来,田若雨倪了眼林清,有些无奈,却也知道怪不得他,她心有所觉,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目光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回溯的身影,多少年了,回溯依旧是那副年轻容颜,依旧是拳头般大小的人儿,静静的盘膝坐在虚空,就在她身侧不远,只是对视,却不多言。
她感觉耳边传来许多呼唤,却是听不真切,看不分明,唯独回溯的身影就在她眼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忽然,回溯启唇:“一晃经年,女人,你此生可还满意?”
田若雨唇角笑意不减,欲点头却不能,欲开口却也不能,只得心中转念:“一生和顺,与爱相伴,儿孙满堂,和谐安泰,这一生,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回溯颔首:“既如此,你大限已到,此间你福缘已了,当年你许诺帮助本尊回归紫界收集功德灵力,现下是时候了。”
田若雨恍然一瞬,有些不舍的回头,明明知道心中所牵绊的爱人就在身侧,却是看不分明,唇瓣颤了颤:“能不能,让我再看看他们。”
回溯没有发言,只是抬手一点,田若雨只觉方才听不清看不见的尽数恢复,林清大手紧紧攥着她的,黑眸中痛楚悲哀不舍那般明显,忽然另一只手传来刺痒,转眸去看,又是一位老态老人,正施诊在她指尖,那模样熟悉的很,却一时想不起来。
“娘!娘!您看看我,嘤,我是贝贝啊,娘!”
“娘!儿来了,儿在这儿呢,您能看到我吗?娘您撑着点啊!”
“奶奶!”
“外婆!”
田若雨依言一一看去,和善的笑意分毫不差,这些都是她的孩子孙子,想要开口安慰,却是好似刚才对回溯已经用尽了所有声音,只能无奈的一一看过,目光中满是欣慰鼓励,最后又定在了身侧之人的黑眸中,笑意更深,缓缓启唇,终于说出了几个字,但随后,体内忽然生机尽泄,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美眸渐渐黯淡下去,一直没有离开那人的眼睛。
她从中看到了不舍,看到了深情,看到了许许多多,终是在一片昏沉和黑暗中,全然消失。
回溯见女人闭上了眼,生机已然全数不见,眼见一团金光从田若雨身上迸射而出,回溯立时一挥袖,将那金光纳入袖中。
转头看到林清闭上了眼,将女人的手挨在脸庞默默不语,环视了一圈那哭得不能自已那女人的子孙后代,最后也停留在了林清身上,目光复杂,叹息一声,又是一指点出,一道紫光直入林清眉心,林清身子不明显的一颤,周围并没有人注意。
回溯才收回视线,阖目后,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凡人所在的小世界中。
林清心中悲哀一阵多过一阵,直到爱人离开,也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回想着爱人最后留下的话,突然脑海中一个震颤,酸胀之意陡然出现,好似包裹了许多东西,又好似只是一道流光闪过,他便再无了意识,唯有田若雨最后那句话回荡在耳边。
“林大哥……愿来生……”
(全文完)
https://vvadz.cc/book/99558140/6785221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vvadz.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vvadz.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