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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涵声入女学执教后，府邸门前车马不绝，络绎而来者皆为送礼之人。

珍宝坊的掌柜亲自送来了南海明珠，说是东家听闻郡主筹办女学辛苦，特地寻来这颗宝珠以表敬意。萧念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翌日，锦衣坊的绣娘捧着数匹蜀锦前来，说是坊主感念郡主为女子开设学堂，特意献上这些贡品，以供郡主裁衣。萧念不好再拒，便收下了。

隔日，又有书斋的伙计送来孤本，说是东家仰慕郡主贤名，特将此书相赠，以助女学藏书。

珍宝坊的南海明珠，温润剔透，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萧念摩挲着它光滑的表面，脑海中却浮现出杜涵声郑重地将一颗几乎一模一样的珍珠递到她面前，那时他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欢喜，说要她做他「掌上明珠」。

那时他眼中的温柔缱绻，如今想来，竟是如此讽刺

萧念闭上眼，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杜涵声的誓言犹在耳畔——「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却字字诛心。

她想起那日撞破杜涵声与林露寒在书房私会，林露寒小鸟依人地偎在他怀里，娇声唤他「涵声哥哥」

想起在船上身下满是血迹，失去孩子的痛苦。

萧念喊来丫鬟「去，送给醉仙楼里的妓子们分了，就说是宰相大人赏的。」

她在女学花园遇到杜涵声时，一枚新的蝴蝶玉佩被他递过来。

「上次那枚玉佩碎了，我重新寻了一块更好的。」他低声道。

「郡主，我和你也可以有新的开始。」

萧念接过玉佩，入手温润，触感细腻。杜涵声见她收下，脸上立刻有了笑意。可这笑意还没来得及蔓延开，便僵在了脸上。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花园中格外清晰。

「其余东西我就不收了，醉仙楼的姑娘们让我替她们向大人说声谢」

杜涵声的笑意凝固，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念的金丝绣鞋将那蝴蝶玉佩碾成齑粉，撒落在泥土里。

「杜大人」萧念抬眸，语气平静无波，「我最讨厌的，便是蝴蝶。」

「除了蝴蝶，还有贪恋别人身体的男人」

「有空该多陪陪您那娇养着的外室，别总来我这里做些莫名的事情。」

萧念嗤笑着走开时，杜涵声还盯着那块碎掉的玉佩。

这一刻，他觉得那声咔嚓里碎掉的不只是玉佩，还有他的灵魂。

他动了动嘴，想叫住萧念，告诉她林露寒已经被赶走了。

拦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阻碍消失了，最终，一字未提。

锦衣坊内，绫罗绸缎流光溢彩，萧念漫不经心地挑选着。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郡主也来选料子？真是巧啊。」

萧念转身，正对上林露寒似笑非笑的脸。

林露寒并不打算放过她，款款走到她身边，状似不经意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幽幽叹道「郡主若是......还在，想来孩子也该这般大了。」

萧念的手指猛地一僵，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直视着林露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林姑娘的孩子？我记得你并未婚配吧？这孩子......是谁的？」

林露寒脸色一变，随即强笑道「郡主说笑了，只是......看到郡主，便想起曾经的事，有些感慨罢了。」

萧念扯了块布往她的腰身那里比了比「林姑娘感慨什么？感慨自己鸠占鹊巢的本事？还是感慨杜涵声的薄情寡义？」

「郡主，孩子没了你后悔吗？」林露寒掩嘴轻笑，张开双臂任由萧念丈量尺寸。

萧念的呼吸一滞，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竟然会对杜涵声这种人动心，以至于怀上他的孩子。」

「和他有关的一切，我都嫌脏。」

萧念拿起手里的布料，甩在林露寒身上「掌柜的，我送林姑娘一身衣裳，这匹布倒是相配。」

掌柜的搭着量尺就急匆匆赶来「哟，这布怎地在外头，做不得，做不得。这布脏了啊」

「脏了啊」这三个字直到林露寒回到福禄巷，都回荡在她耳边。

她伏在案上，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中泄出。良久，她抬起头，用帕子拭去泪痕，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她提笔蘸墨，写下一封信，字字句句都带着尖锐的嘲讽，

「郡主，恨透了你，与你有关的一切，他都觉得脏，就连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都下了狠心打掉。」

杜涵声打开送来的信后，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信纸在他手中被攥得变形，几乎要被他捏碎。

「脏？」他喃喃自语，胸膛剧烈起伏。如果没有林露寒，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与清雨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本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如今，清雨离他而去，孩子也没了，他什么都没有了！都是林露寒，是她毁了他的一切！

他以为将她赶走，就能重新开始，可她依旧阴魂不散，像一条毒蛇，盘踞在他和萧念之间，吐着猩红的信子。

杜涵声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是林露寒脏，才污染了他，只要解决源头，自己就不脏了啊。

福禄巷的院落里，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甜腻香气。林露寒对着铜镜，细细描摹着眉形，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杜涵声猛地推开门，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双眼赤红，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林露寒还没来得及尖叫，匕首便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肩膀。

「啊！」尖锐的痛呼划破了宁静的巷道。

林露寒猛地回过神，反手抽出头上的银簪，狠狠地刺向杜涵声。杜涵声躲闪不及，簪子正中他的右眼，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杜涵声，你疯了！」林露寒捂着伤口，踉跄着后退。

「疯？是你逼疯我的！」杜涵声拔出匕首，再次扑向林露寒，「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是你害我失去清雨和孩子！」

林露寒躲闪着大吼「我毁了你？你扪心自问，是谁先背叛了誓言？是谁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杜涵声，你不过是个懦夫，只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她手中的簪子在混乱中，划烂了杜涵声的脸，

很快林露寒就被扑倒在地，再无反抗之力。

只是微弱的叫嚣，变成了求饶「求你，轻声放过我们的孩子」

杜涵声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脸上都是穷途悔恨的癫狂。

「只要杀了你，我就不脏！」

「杀了你，清雨才会回来」

一刀又一刀，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快。

直到林露寒彻底失去了呼吸。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露寒高隆的腹部上，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他可以用这个孩子补偿清雨失去的孩子！

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剖开了她的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杜涵声的手和脸。他从林露寒的腹中掏出一个血淋淋的胎儿，那胎儿尚未成型，却依稀可以辨认出五官。

杜涵声抱着胎儿，痴痴地笑着。他仿佛看到了清雨抱着孩子，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抱着「希望」跌跌撞撞地走出福禄巷，拐向了郡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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