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科场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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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县学的晨钟刚响过三声,钱家的马车就碾着青石板停在徐府门前。
钱家管家捧着烫金拜帖,跟着老仆穿过穿堂风时,檐角铜铃叮当乱响。
嫡母柳氏端坐在正厅,指尖捏着拜帖边缘,眼尾扫过站在廊柱后的林墨——他青衫上的墨渍还没洗掉,像团甩不脱的脏痕。
“钱家说,”柳氏忽然开口,“钱公子在县学被庶子顶撞,伤了读书人的体面。”
林墨攥紧袖口的银簪:“是钱贵先曲解《周礼》,我只是据理力争。”
“据理?”柳氏冷笑,茶盏重重磕在瓷碟上,“庶子在祠堂跪了一夜,倒学会了顶嘴?老仆,把家法拿来。”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徐昭抱着账本进来,腰间玉佩晃得林墨眼花:“嫡母,钱家还说……”
“不用说了。”柳氏抬手打断,“按家规,以下犯上该打二十戒尺。但张教谕刚递了帖子,说林墨是县学免试生员,动不得。”
林墨心头一跳。张元亮昨天特意交代:“近日若有变故,就提县学的官印。”
徐昭忽然指着林墨袖口:“那是什么?”
众人望去,青衫破口处露出半截竹简,刻着“墨骨”二字——正是昨晚林墨藏在贴身衣袋里的。
柳氏猛地站起:“私藏禁书!老仆,搜他的柴房!”
“慢着。”林墨后退半步,银簪划破掌心,“这是祖父临终前埋在墨庐的竹简,上面刻的是徐家祖训。”
徐昭脸色微变:“祖父从未提过什么祖训——”
“是吗?”林墨盯着徐昭腰间的银簪,“那兄长为何总盯着墨庐的地基?昨晚墙根的土坑,可是兄长派人填的?”
正厅气氛僵住时,门外传来马蹄声。张元亮的青衫闪过月洞门,手里攥着卷盖着县学官印的文书。
“听闻钱家递了拜帖?”张元亮将文书拍在桌上,“按《大明会典》,生员在学期间,若遭家族私刑,县学可直接呈报提学官。”
柳氏指尖掐进掌心:“张教谕这是要干涉徐家家务?”
“不敢。”张元亮扫过林墨身上的伤,“只是提醒夫人,林墨的《科举十弊书》残稿,此刻就在提学官案头。”
钱家管家咳嗽一声,悄悄扯了扯拜帖边角。柳氏脸色铁青,忽然换了副笑脸:“误会一场,钱家的事,我自会登门道歉。”
县学讲堂里,钱贵盯着林墨坐的位置,砚台里的墨汁被他搅得发浑。
“今日讲《论语·卫灵公》。”张元亮刚翻开书,钱贵突然举手:“先生,学生想请教‘君子喻于义’——庶子无义,是否算不得君子?”
讲堂响起压抑的笑。林墨放下毛笔:“钱公子可知,舜帝是庶子,却成了圣人;丹朱是嫡子,却被称为不肖。”
钱贵拍案:“你敢拿圣人比庶子?”
“不敢。”林墨蘸了蘸墨,“只是《尚书》说‘克明俊德,以亲九族’,没说俊德只在嫡脉里。”
钱贵抓起砚台砸过去。墨汁飞溅间,林墨突然看见窗外闪过老仆的身影——他正往张元亮的书房方向鬼鬼祟祟地走。
“抱歉,先生。”林墨扔下笔,“我忽然想起要紧事。”
书房里,老仆正往书架上的《礼记》里塞什么。林墨躲在廊柱后,看见那是半张发黄的纸,边角印着“徐府藏书”的朱印。
“抓到了!”钱贵的随从突然从身后揪住他的衣领,“竟敢偷先生的文书!”
讲堂里,张元亮看着被押来的林墨,眉头紧皱:“你去书房做什么?”
林墨盯着钱贵得意的脸色,忽然福至心灵:“学生看见有人往《礼记》里塞东西,怕是……”
张元亮翻开那本《礼记》,脸色剧变——里面夹着半幅《科举十弊书》残稿,落款处竟多了行字:“庶子**,该当极刑。”
“好巧。”林墨盯着钱贵煞白的脸,“这字迹,倒像是钱公子的笔锋。”
申时三刻,徐府西院。
林墨蹲在墨庐断墙下,银簪挖开昨天被填的土坑——里面的《解嘲》残稿不见了,却多了片新的竹简,刻着“墨骨承之,必遭天刑”。
“在找什么?”徐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祖父的秘密,你以为能靠几篇破文解开?”
林墨攥紧竹简:“兄长知道墨骨是什么。”
徐昭忽然笑了:“你生母在北地病了。”
林墨浑身僵住:“你说什么?”
“牙行的人传来消息,”徐昭把玩着银簪,“郑氏到了地头就咳血,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银簪“当啷”落地。林墨盯着徐昭腰间的玉佩:“你想怎样?”
“很简单。”徐昭凑近,“县学下个月的岁考,你故意落第,然后我给牙行写信,让他们给郑氏找个干净的差事。”
“让我自毁前程?”林墨后退半步。
“前程?”徐昭冷笑,“庶子能进县学已是破例,你还真以为能中秀才、考举人?趁早认清自己的命——”
他忽然瞥见林墨攥紧的竹简,伸手来夺:“把祖父的东西给我!”
林墨转身就跑,却被徐昭拽住后领。两人在断墙下扭打时,埋在地基里的半块青砖突然松动,露出个深洞,洞里隐约有金属反光。
“那是什么?”徐昭眼睛发亮。
林墨趁机踢开他,往洞里看去——是把生锈的铁刀,刀柄上缠着片褪色的绸布,上面写着“墨骨”二字,和他捡到的竹简字迹一模一样。
绸布边缘还有行小字,被铁锈染红:“万历二年,庶子徐纲被嫡兄逼死,以刀刻‘墨骨’明志。”
徐昭的呼吸突然变重:“这是……大伯父的遗物?”
林墨抬头:“原来徐家庶子的血,早就在地基里泡着了。”
岁考前夜,县学藏书阁。
张元亮看着林墨捧来的铁刀,烛火在刀身上跳出血色倒影。
“《绍兴府志》记载,”张元亮轻抚绸布,“嘉靖三年,有徐氏庶子状告嫡兄夺产,暴毙于公堂。”
林墨摸着刀上的刻痕:“所以墨骨不是祖训,是血书。”
“明日岁考题目,”张元亮忽然压低声音,“是‘论嫡庶之辨’。”
林墨怔住。张元亮从袖中掏出份卷宗:“这是提学官密函,钱家与徐昭勾结,想借岁考将你除名。”
铁刀在案上投下长影,像道劈开黑暗的缝。林墨忽然笑了:“他们想让我闭嘴,我偏要让全山阴县听见——”
他蘸着铁锈在草纸上写了行字:“墨骨非刀,是千年来庶子未断的脊梁。”
县学岁考当天,晨雾未散。
林墨盯着卷首的“论嫡庶之辨”,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忽然抬头望向监考的钱家幕僚。
“林生迟迟不动笔,可是不会?”幕僚冷笑。
“会。”林墨掀开砚台,露出底下藏着的竹简,“只是在想,若按《大明律》,伪造文书陷害生员,该当何罪?”
幕僚脸色微变:“休要胡言!”
“胡言?”林墨抖开袖口,铁刀的刀柄露在外面,“三日前,有人往我书箱里塞了封信,说若我中案首,生母就会被发卖辽东——”
他举起信纸,上面徐府印泥清晰可见:“而这封信的字迹,和钱贵公子在《礼记》里添加的伪证,一模一样。”
讲堂哗然。钱贵拍案站起:“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验验笔迹便知。”林墨转向张元亮,“先生,能否请提学官大人过目?”
张元亮刚要开口,后堂突然传来马蹄声。提学官的朱漆官牌闪过窗棂,随行者抱着个檀木匣,正是昨日林墨托人送去的铁刀与竹简。
“好个‘论嫡庶之辨’。”提学官扫过卷纸,目光落在林墨露在袖口的刀柄上,“本院倒想听听,你要如何辨。”
林墨站起身,铁刀“当啷”落在考桌上,绸布上的“墨骨”二字映着天光:“各位请看,这是徐家地基里挖出的铁刀,刀主是五十年前被嫡兄逼死的庶子徐纲——”
他指向卷面上的墨迹:“嫡庶之害,不在血脉,在人心。今有徐昭买通牙行陷害生母,钱贵伪造文书构陷生员,他们争的不是礼义,是要堵死寒门子弟的活路!”
提学官的手指扣在桌沿:“证据何在?”
“在墨庐地基里,”林墨掏出竹简,“还有徐纲的血书,以及牙行的收条——”
他忽然瞥见徐昭站在讲堂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手里攥着封拆开的信——正是北地牙行今早送来的,上面写着“郑氏安好,勿念”。
是夜,墨庐断墙下。
林墨摸着新埋下的竹简,上面多了他刚刻的字:“墨骨非刀,是不折之脊。”
徐昭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却没像往常那样喝骂。林墨回头,看见兄长站在月光里,腰间没挂玉佩,手里攥着那支银簪。
“郑氏的事,我错了。”徐昭低声道,“牙行的人收了钱,故意传假话。”
林墨愣住。徐昭忽然把银簪塞给他:“嫡母今天翻出父亲的遗书,说墨庐地基里的东西,该由能写破万卷书的人继承。”
“所以你放弃了?”林墨盯着银簪上的并蒂莲。
“不。”徐昭苦笑,“是钱家昨天在祠堂摔了祖父的牌位,说徐家出了个敢骂士绅的庶子——我才明白,我们争的从来不是祖宅,是这世道给不给庶子一条活路。”
他转身时,月光照亮他背后的伤——是今天在钱家祠堂被打的。
“去睡吧。”徐昭摆摆手,“明天还要上课。”
林墨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徐昭的青衫上沾着草屑——和他今天在墨庐地基里挖到的一样。
断墙阴影里,张元亮握着半幅残卷,上面是林墨白天没敢全写的话:“科举之弊,首在嫡庶;嫡庶之害,甚于倭寇。”
他轻叹一声,将残卷塞进砖缝。夜风掠过断墙,新刻的“墨骨”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双眼睛,看着这个即将天翻地覆的时代,看着无数像林墨这样的寒门子弟,正用笔尖作刃,在命运的坚冰上划出第一道裂痕。
而千里之外的北地,郑氏正借着月光,在粗麻布上绣着并蒂莲——那是她答应给牙行绣够百幅,就能换得半刻钟给儿子写信的机会。针脚刺破指尖,血珠滴在莲心,却让那花儿看起来格外鲜艳,像极了多年前在徐府后院,那个攥着冷饼扒着柴门的小男孩,眼里烧着的那簇永不熄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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