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门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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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府山阴县,徐家后院柴房。
十岁的林墨(徐家庶子,生母为妾室)贴在门板上,屏住呼吸听了好一会儿——嫡母房里的灯终于灭了。他悄悄掀开补丁摞补丁的布衫,怀里的半块粟米饼还带着体温,那是晚饭时他假装没吃饱,从碗底掰下来藏在袖口的。
“娘……”他轻声喊。木门吱呀裂开条缝,月光漏进来,照见墙角蜷着个穿粗布衫的女人——郑氏(林墨生母,徐家已故老爷的妾室),鬓角的银簪歪歪斜斜,那是林墨生父临终前赏她的唯一物件。
林墨赶紧把饼塞过去:“今天的饼撒了盐,香呢。”
郑氏突然攥紧他的手,耳朵竖起来:“有人来了!”
院角传来铁链晃动的声响,灯笼光像鬼火似的飘过来。林墨浑身绷紧,看见嫡母柳氏(林墨父亲的正妻)握着藤鞭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徐家老仆,腰间挂着柴房的钥匙串。
“好个孝顺儿子。”柳氏冷笑一声,藤鞭在手里甩得啪啪响,“老爷才走百日,就敢私通贱婢,眼里还有家规吗?”
林墨猛地挡在生母身前:“是我要送饭!跟我娘没关系——”
“闭嘴!”柳氏一鞭子抽在他肩上,粗麻布衣裳立刻裂开道血口,“庶子竟敢喊娘?郑氏本就是买来的贱妾,我发卖她去北地当粗使丫头,是给她体面!”
郑氏扑通跪下抱住柳氏的腿:“夫人,求您留我在府里,我什么活都能干……阿墨才十岁啊!”
柳氏一脚踹开她:“留你教坏主家血脉?老仆,明天卯时把她送去牙行,银子算在大少爷账上。”
林墨盯着老仆腰间——生母刚才慌乱中扯下来的银簪,正被老仆往袖口里塞。他猛地扑过去拽住老仆的手腕:“那是我娘的!”
“小贱种敢动手?”柳氏鞭梢一转,狠狠抽在他后颈上,“拖去祠堂跪一夜,明天跟大少爷学规矩!”
祠堂里,香案上的《孝经》被烛火映得发黄。林墨盯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几个字,后颈火辣辣地疼。异母兄徐昭(林墨同父异母的哥哥,嫡子)穿着青衫走进来,腰间玉佩撞在供桌上叮当响。
“跪下。”徐昭把一本《礼记》摔在地上,“嫡母管教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林墨梗着脖子没动:“《礼记》说‘继母如母’,可继母发卖庶母,算不算违背人伦?”
徐昭抬手就是一巴掌:“敢拿圣贤书顶嘴?父亲要是知道你这么叛逆,死了都合不上眼!”
“父亲临终前说过,”林墨擦去嘴角的血,“祖宅西院要留给能读破万卷书的子孙。兄长每天抄经,可读过《孟子》里‘民贵君轻’?”
徐昭抄起戒尺就砸:“你还敢提祖宅?那是嫡子才能住的地方,轮得到你个庶子惦记?”
戒尺刚举到半空,祠堂外突然传来读书声,一阵风卷着片梧桐叶飘进来,落在林墨脚边,叶子上用炭笔写着“山阴县学教谕张元亮求见”。
穿青衫的张元亮(山阴县学老师)走进来,腰间玉牌刻着“司训”二字,徐昭的戒尺“当啷”掉在地上。
“听说林公子六岁能背《大学》,九岁就会写文章批评时弊?”张元亮扫了眼林墨身上的伤,又看看供桌上的《孝经》,“今天在县学,学生们争论什么是‘孝’,不如请林公子讲讲?”
林墨抬头道:“孝就是赡养父母,敬重他们的心。要是按尊卑分孝悌,那历史上杀父篡位的人,岂不是都能算孝子了?”
徐昭气得脸色发青:“你敢暗讽嫡母?”
张元亮摆摆手拦住他,从袖中掏出半张破纸:“知府大人最近收到一份《科举十弊书》,笔力强劲,倒像是出自神童之手。”纸上“科场贿赂成风,寒门子弟难进”几个字写得棱角分明。
林墨心里一惊——这是他前天在柴房写的,昨晚被嫡母搜走烧掉了,怎么会……
“这是我从纸篓里捡的残页。”张元亮意味深长地说,“县学有个规矩:只要能指出科举弊端,就能免试入学。林公子愿意来吗?”
徐昭插话道:“他是庶子,按礼制不能进县学——”
“礼制?”张元亮冷笑一声,“孔子三千弟子里,有多少出身显贵?明天辰时,县学大门给林公子敞开。”
当晚,林墨住在西厢房,手里攥着生母留下的银簪,忽然听见窗外有人说话。他掀开窗帘,看见老仆正把一个油纸包塞给徐昭的随从,月光下,纸包露出半块粟米饼——正是他今早藏在枕头下的。
“大少爷说了,”老仆低声道,“明天要是让那小贱种踏出府门,就把郑氏卖到最下等的窑子去。”
林墨浑身发冷。生母被带走时,曾在他耳边说“等娘攒够钱就来接你”,可现在……他摸到床头被撕烂的《论语》,残页上“君子不器”四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疼。
第二天卯时三刻,府门口停着张元亮的马车。徐昭抱着账本冷笑:“嫡母昨夜犯了风寒,阿弟该留在床前尽孝,县学的事以后再说吧。”
林墨盯着徐昭腰间的玉佩,突然笑了:“兄长知道吗?张教谕今早去了城隍庙。”
徐昭一愣:“关你什么事?”
“他在城隍爷面前立了字据,”林墨掏出半张盖着县学官印的黄纸,“如果我今天不去上学,就把《科举十弊书》递给巡按御史。”
徐昭脸色大变,伸手来抢:“你敢!”
林墨往后退半步,银簪划破指尖,在黄纸上按了个血印:“兄长这是要逼我以死明志吗?张教谕稍等,我换身干净衣服。”
转身时,他听见徐昭咬牙对老仆说:“盯着他,要是敢乱说话——”
“放心,”林墨回头道,“我娘的银簪还在兄长手里,不是吗?”
县学讲堂里,三十六名学生盯着门口。
林墨穿着打补丁的青衫进来,袖口还沾着柴房的草屑。张元亮一拍惊堂木:“今天讲《孟子·离娄》,谁能说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什么意思?”
穿锦衣的钱贵(当地富商之子,县学生员)斜眼瞅着林墨:“无后就是没有嫡子,庶子就算有才华,也不算正经后代。”
讲堂里响起低低的嗤笑。林墨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写下“不孝有三”,转身道:“赵岐注解说‘一味顺从父母,让他们陷入不义,是第一不孝’——为了保住嫡子地位,逼走庶母,让父亲背上不义之名,这是第几不孝?”
钱贵拍案而起:“你敢曲解经典!”
“不是曲解,是亲眼所见。”林墨撸起袖子,露出背上的鞭痕,“我生母被发卖时,嫡母说‘庶子没有娘’,可《周礼》规定,庶母也有养育之恩——钱公子读的是哪门子圣贤书?”
讲堂里鸦雀无声。张元亮咳嗽一声:“林生对《周礼》很熟?”
“熟到能背出《秋官·小司寇》。”林墨盯着钱贵涨红的脸,“‘用五刑审理百姓的官司,第一就是野刑,用来惩罚过错’——不知道钱公子家的祠堂,有没有按这个来?”
钱贵猛地站起来,袖口带翻了砚台,墨汁泼在林墨的青衫上。林墨却笑了,低头蘸着墨汁,在砖地上画了株歪歪扭扭的藤蔓,藤蔓顶端有颗水珠,像一滴没干的血。
有学生问:“这画的是什么?”
“是长在阴沟里,却偏要往太阳底下钻的草。”林墨擦了擦手,目光扫过钱贵,“根扎得越深,长得越疯。”
当晚,祖宅西院的断墙下。
林墨摸着墙上模糊的“墨庐”二字——这是祖父当年题的字,如今已经风化得看不清了。他用生母的银簪在墙根挖了个小坑,把白天在县学写的《解嘲》残稿埋进去。
“阿墨!”远处传来徐昭的怒吼。
林墨拍拍手上的土,忽然听见墙里有响动,凑近一看,砖缝里卡着半片竹简,上面刻着“墨骨”两个字,笔画里渗着暗红,像是旧血。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徐昭的灯笼照过来,看见地上的土坑,“又在鼓捣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林墨挡住竹简:“兄长知道吗?祖父临终前说,墨庐的地基里埋着徐家的‘墨骨’。”
徐昭冷笑:“不过是破砖烂瓦——”他忽然看见林墨袖口的墨痕,“你今天在县学顶撞钱家公子,知道后果吗?钱家明天就会来兴师问罪,说你……”
“说我目无尊长,该受家法?”林墨打断他,举起银簪,“正好,麻烦兄长告诉嫡母:要是再动我娘一根头发,我就把《科举十弊书》抄一百份,贴满山阴县所有牌坊。”
徐昭脸色铁青,甩袖就走:“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为这张利嘴付出代价!”
林墨望着他的背影,捡起竹简。“墨骨”二字在掌心发烫,让他想起生母被带走时说的话:“阿墨,墨是黑的,但磨墨的人心里要亮堂。”
他把竹简贴身藏好,转身走向柴房。夜风卷起落叶,沙沙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一株刚破土的幼苗,正用细细的茎秆顶开压在身上的石板,在黑暗里悄悄舒展叶片。
嫡母房里的灯突然亮了,窗纸上映出柳氏冰冷的剪影。老仆捧着个木盒站在廊下,盒里躺着那支银簪,簪头的并蒂莲缺了片花瓣——就像林墨生母被发卖的北方,此刻正笼罩在阴云里,看不见一颗星星。
而县学藏书阁内,张元亮对着烛火展开那半张《科举十弊书》残稿,纸上除了“科场贿赂”,还有行小字:“嫡庶之分,犹如杀人刀,不见血却寒骨。”他轻叹一声,把残稿夹进《礼记》,书的扉页上,赫然盖着“徐府藏书”的印章。
这一晚,山阴县的更夫敲过子时,林墨趴在柴房的破桌上,用炭笔在草纸上画了幅画:一根弯弯曲曲的茎干上长着两片叶子,茎干上布满尖刺,顶端却开着一朵小小的花。他盯着画笑了,笑声惊飞了房梁上的燕子,也让砖缝里的竹简轻轻颤动——那刻着“墨骨”的竹简,仿佛在回应这个倔强的少年,诉说着一个关于坚韧与传承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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