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豆芽生意4

女人犹豫了一下，用牙签插一根豆芽放进嘴里。下一秒，她的表情变了——豆芽的脆嫩和鲜甜在口腔里炸开，就是一根有点少，还没尝出更多的味道，不过她也没好意思再插一根。

“这……确实不一样。”她咂咂嘴，果断掏出手机，“给我来两把！”

“好，买两把送一根葱，咱们家的这个葱味道也是极好的，做个葱花汤或者直接拿来凉拌用，味道绝对不一样。”罗爱萍开始还有点紧张，见人爽快下单，立即递过两把豆芽，还配了一根葱。

“袋子都没有一根吗？”女儿邹眉没有接。

“美女，这个好食材是不能挨着塑料的，不然味道会变差的，你就这样提着，跟袋子一样方便。”

罗爱萍示意把那棕榈叶挂在指头上就可以了。女人这才接过，一旁路过的人看到她手里提的东西难怪好奇，于是也走到摊位跟前，有了第一个顾客，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苏自强则劝每个人都尝一尝，就是不多给，一人就一根，小气巴巴的，不过这确实打开了销路，尝过的年轻人好多人都买了一把，应了那句话，看得人越多，购买的人就越不在意价格，一时间全是支付宝和微信收款的声音。

“老板，要不加个微信吧，我这给主家买的，一会回去不好报账，麻烦你们到时候说下。”

来人应该是哪家的保姆，一共买了三把。

“好的，苏自强立马伸出手机，以后还要买也可以微信找我们啊。”

苏自强心里猜这是不是哪家的保姆经常吃主人买菜的回扣，所以才被主人家要求报备采购金额，不过他也没多想，调出二维码便和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

“干什么的？堵在我们超市门口像什么话！”

抬头一看，是个穿着超市制服、挂着主管工牌的胖男人，正皱着眉头瞪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模样的年轻人，架势十足。

苏自强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语气热络却不卑不亢：

“哎哟，大哥，您看我这摊位离您超市门口少说也有七八米远呢，公共区域的树荫下，不碍事的！”

他边说边指了指脚下，确实没占超市的地界。

胖主管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摊位上所剩不多的豆芽，语气依旧不善：

“那也不行！你们在这儿摆摊影响市容市貌，最近我们城市在创卫你不知道吗？而且顾客都跑来看热闹，堵在门口像什么话？”

罗爱萍有些紧张，悄悄扯了扯丈夫的袖子。

但苏自强混迹市井多年，哪会这么容易退让？他笑呵呵地弯腰从摊位底下摸出两包豆芽，递了过去：

“大哥，我们也不容易，之前又没做过卖菜生意，我们就这么点，很快就卖完了，来，这两包豆芽您拿回去尝尝鲜，自家闺女种的，绝对绿色健康！”

胖主管本想拒绝，可低头一看，那豆芽雪白透亮，嫩生生的芽尖上还挂着水珠，包装的南瓜叶青翠欲滴，怎么看都不像普通货色，再说了这两人也就手里那点菜了卖不了多久就可以收摊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语气缓和了些：“你们明天还来？”

苏自强察言观色，立刻接话：“这不刚试卖嘛，要是大哥您觉得不合适，我们明天换个地方也行！”

胖主管掂了掂手里的豆芽，终于摆摆手：

“算了，今天就这样吧，也不是我要赶你，这城管管的严，一个小时一趟的巡逻，现在是店家门口责任制，你摆在我们超市门口，城管说了你还要说我们。”

“一定一定！谢谢大哥照顾！”  苏自强连连点头，笑容真诚。

’苏自强也知道，他们城市每年都在创立卫生城市，小商贩一般都是晚上出来摆摊，白天摆摊风险性太高，容易整个摊子都被没收咯，可这不是帮家里卖菜没办法吗，晚上哪里还有人卖菜呀。

等超市的人走远，罗爱萍长舒一口气，小声道：“还好你反应快。”

苏自强嘿嘿一笑，低声道：“做生意嘛，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就是去年咱们城市创卫失败，今年管的很严，后面再摆摊确实是个大问题，得想办法卖快些，真被城管抓到得不偿失！”

“你们也是运气好，城管才走没多久呢！”

一个看热闹的大妈看了半晌，听见两口子在说城管的事便接了话，眼睛却在细细打量他们摊位上的东西：

“你们这个豆芽太贵了，这也没剩多少，都是别人挑剩下的，要不便宜点处理给我？”

她手拿起一把豆芽，确实因为是压在筐子最底下的，又因为天气热，没有之前卖的品相好。

“大妈，我们这豆芽都是一捆一捆的，其实也不存在挑剩的问题，就是这几把都放在框子下面压扁了点，但是这口感味道是真的没的说，这今天的带来的都给大家尝完了，我这自己还没吃够呢。”

苏自强见惯了这种砍价了，应付的是轻车熟路。

“你就就剩三把了，我给你20，你把剩下的葱也都给我。”

那大妈穿着得体大方，居然坚持不懈的和两口子砍着价，一副今天不讲价我就是不买的架势，此刻已经12点过了，别说买菜，此刻估计大多数人家里饭都快煮熟了。

“行吧，大妈，就20吧，只是我家这葱的品质也特别好，这都送您，您可得好好帮我们宣传一下，明个我们还来这里摆摊。”

罗爱萍让了步，她没怎么做过生意，天气炎热，他们两个后背都湿了，此刻也想快点回去。

“好，好吃我就帮你宣传，不过你们千万注意别让城管把摊子收了，最近检查的可频繁，今早我就看收了好几家卖葡萄、西瓜的移动摊贩。”

大妈喜滋滋的掏出现金付了钱，还不忘热心的叮嘱一下。

“真查这么严啊？那平时你摆摊卖包咋整的。”罗爱萍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老太太提着菜走远。

“能咋整，来了我就跑，城管一般会给点时间让我跑的。”苏自强颇有心得。

“这老太太她光试吃都吃了三回，她以为我不知道，吃一回走了，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等别人吃完她又吃了一回，估计不好意思，故意给咱说下这里摆摊的风险。”

苏自强嘀咕，手里却忙着收着桌布和桌子。

“我知道，这不是说明咱们东西好吃嘛，而且这个成本很低的！没事，小秋说天气热不耐放，如果价格高卖不动就降价卖，我都没想到今天能卖这么快，也没遇到城管。”

罗爱萍则是迫不及待的开始统计收款，手都有点抖：“这……这就卖了460？”

苏自强笑得合不拢嘴：

“比我这干一晚上还强，屋里还有一筐，咱们下午换个地方再试试！”

而此刻，穿瑜伽服的女人回到家里，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看电视的老公说“这天真是热的够呛，我出去买个菜后背都湿透了。”

他老公这才关了电视，摇着轮椅过来“热就别做饭了，反正我也没胃口。”他是半年前出了车祸断了一只腿，从此在家郁郁寡欢，公司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则窝在家里，没什么精神头。

“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吃，我今天给你做个凉拌菜，我去买的时候人家给我试吃，我觉得好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的原因。”

说罢她举起那包用南瓜叶裹着的豆芽。豆芽雪白饱满，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像是刚从山泉里捞出来似的，看着就清爽。

“今天买了点特别的豆芽，听说是什么‘古法山泉’种的，贵是贵了点，但这看着就好看。”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烧水，准备焯一下凉拌。

轮椅上的男人兴致缺缺地说：“嗯，你一向喜欢好看的东西”，目光落在自己空落落的那半条腿上，只不过女人已经转身去了厨房，没有听到这句罢了。

不一会，厨房里传来“滋啦”一声响，接着是一股清冽的香气飘了出来。男人鼻翼微动，不自觉地转过头——这味道太特别了，不是普通的豆腥气，而是一种带着山野清甜的鲜香，光是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女人端着凉拌豆芽出来时，发现丈夫已经自己摇着轮椅到了餐桌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盘菜。豆芽拌得晶莹剔透，上面撒着红辣椒丝和香菜，淋了香醋和麻油，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尝尝？我只给你盛了小半碗饭，尽量吃完哦。”女人递过筷子。

男人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突然僵住了。豆芽的脆嫩超出想象，牙齿咬下去的瞬间，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尾调还带着一丝薄荷般的凉意。更神奇的是，这股凉意顺着食道滑下去，把他郁结在胸口的燥热都冲散了不少。

等他回过神来，碗里的饭已经没了“再添一碗饭吧”。女人看得眼眶发热——这是半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添饭。

“这豆芽……”男人放下碗，犹豫了一下，“明天还能买吗？”

女人笑着点头：“卖豆芽的夫妇说，明天还会来。”

“那就多买点！”男人迫不及待的说。

“嗯，好。”两人对视一眼，长久的隔阂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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