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心跳

“严巧，你别这么说……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别对苏子那么苛求……毕竟她还小呢……”

“对不起，我是个自私鬼。我自私，但是，秋诺，我怎么能舍得跟别人分享你呢？不，我不能。我根本就没有办法！”严巧哭着吼出这句话，她实在实在，忍了太久了。

秋诺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怔住了。

严巧想要上前，却瞥见了秋诺身后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她只觉胃部一阵翻腾，见那双手隐隐地勒在秋诺的腹部，就像一条逶迤的白蛇，顿觉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

她再也无法忍受，抬脚便跑，只想远离这个让她心碎、让她压抑、让她绝望的王府。

秋风在她的耳边呜呜地呼啸着，她感到心绪凌乱至极。是不是世间所有的生灵，都是这么欺软怕硬、弱肉强食，是不是善良与忍让永远是吸引秃鹫的腐肉，是不是满身坏水儿冒窟窿眼的贼人反倒能在这是非颠倒的世界混得风生水起？

严巧只觉得，苏子的出现，再一次颠覆了她的价值观。但也是，自己什么时候形成过价值观了？在生活浪潮的冲击下，它早已支离破碎、无迹可寻。

这个世界啊，这个残酷的世界，是不是没有是非曲直，而只有孰强孰弱？老实人也许永远只是一块诱人的肥肉吧。

走啊走啊，严巧也不知此刻的自己置身何处。她循着感觉拐过一条条小巷，穿过一片片稻田，跨过一块块草地，恍惚中来到了那河畔。是的，这河畔，只有这河畔给她带来过纯粹的欢乐。是啊，那个纯粹得像阳光一样的人。

油菜花早已尽数凋谢，但那憨憨的许愿石仍旧屹立在那里。

严巧缓缓地接近它、抚摸它、抱紧了它。泪水湿润了它光滑洁亮的表面。

“彦轻……彦轻……”不知怎地，严巧只觉得心里有难以言说的压抑，而这个名字，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曙光。

虽然她并没有期待他能来。

毕竟自己对他没有多好呢。

可他却一直在身边默默守护自己。不过，当时的自己小气得连名字也不愿告诉他不是么？

他穷极一切，丝毫不怕毁坏他自己的形象，只为逗她一笑，不是么？

她的脸上哪怕划过的再淡的哀伤，也逃不过他那双永远也不会离开她的眼睛，不是么？

可是，只要秋诺微笑着冲她一摆手，她就能忘掉一切跟他走。而在他们背影之后的彦轻，一定很落寞、很孤单吧。

严巧这才感觉到，她实在太对不起彦轻了。

怎么能奢望他来呢？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严巧自作自受。

恍惚中，似有一个人影在向这个方向跑来。那模样越来越清晰，脚步声也越来越急促，直到那张熟悉的脸庞从阴影里出来，来到光亮下，站在了她的眼前。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摸摸来人身上的衣衫，又掐掐他硬硬的胳膊，换来他一声尖锐的叫喊。

“哟，轻点儿！美人儿，不管多少天不见，你都这么顽皮啊。”

这种轻慢调笑的语气却让严巧很受用。她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通身麻酥酥的。但抬头一看面前这张挑着眉冲她贱笑的脸，她就感觉像是见到了家人一样，不由得慢慢抓住了彦轻的双臂，倒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像是泪水崩断了堤坝，怎么也收不住。

自以为风流倜傥、阅艳无数的彦轻，此刻却僵在那儿，任凭怀里可人儿的泪水沾湿了自己的衣襟。可这难道不是他一直以来企盼的场景么？只是，见到她的眼泪，为什么自己的心就如刀绞一般难受呢？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却又舍不得。

她之于他，就像是一尊浑身散发着光芒的艺术品，让他不忍亵渎。

他就只能默默地陪着她难受。一向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他，此刻舌头就像打了结似的。她哭得他心都乱了。

“别哭了。有我呢。说说吧，哪个贱人惹得我的小心肝儿不高兴啦？我这就去找这个不长眼的算账！”待严巧渐渐平静下来，彦轻将她安置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她的眼睛说。

“彦轻，我是不是特讨人厌、特没用？”说着说着，严巧的眼泪又下来了。

彦轻见她又哭了用健壮的手臂温柔地拍着她，就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地说：“怎么会呢？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最善解人意的、最有魅力的姑娘。除了一开始有点儿小气，不愿告诉我名字以外。”

“哈哈。你骗人。我知道你其实觉得我特讨厌。说真的，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就算你再讨厌、再没用、再烦人、再一无是处，我也喜欢着你啊。如果你是笨蛋，是废物，那么‘笨蛋’、‘废物’就是世界上最最可爱最最迷人的形容词。”

严巧破涕为笑，擦擦挂在眼角的泪水。彦轻总是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话儿，能把她生生逗乐。

见她笑了，彦轻的脸也明亮起来。他理理严巧蓬乱的头发，似是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再说，这又怎么可能。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完美的呢。”

听着这动人的情话，严巧不禁脸红了。她想要躲避彦轻的目光，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自从那天在河畔遇到你，这里就成了我最爱来的地方。黄昏、月夜、雨后，没有一天这里没有留下过我的足迹。每每在这里，我都忍不住愈加地思念你。我想念你，想念你的音容，你的笑貌，想念你头发的香气……我更想要再次遇见你。我好想……真的好想在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保护你……巧，我……”

严巧只觉得二人的距离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以至于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微微眨动的卷曲的睫毛……

她感到全世界都停滞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已感动得无法言语，全身似是失掉了力气，只期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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