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是非对错

我想，我一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伤疤，——就是你的眼泪。

……

调戏姑娘？

洛世微微红了耳根，侧眸：“回阁主，属下本是紧跟着阁主、保护阁主安全的。但，半途出了点儿意外，另一波鬼鬼祟祟跟踪我们的刺客，被属下拦了下来。”

“噢？”白染淡淡的声音如料峭的春寒，由肤入骨，由骨入心，她眯了眯眼，“小世的意思是，今日想趁着狩猎杀掉我的，还不止一个？”

洛世点了点头。

“而且，属下拦截下的那些刺客，并不属于哪个门派或是势力，似乎……只是一群江湖亡命之徒，无家可归，死了估计也无人知晓。”

亡命之徒……江湖人？白染沉默了片刻，突然转移话题：“对了，我们的人可开始动手了？”

洛世迟疑了那么一瞬间，道：“是。早在一刻钟前，天机阁的新进死士，便对即墨夜下手了。而且，即墨夜那边除了我们的人以外，似乎还有两类刺客。”

啊哈？

“三批不同势力的死士，他一个人抗？！”

嗯哼？洛尘呢？洛尘为什么没有守在即墨夜的身边？他们不是知己与恩人的关系么？在这种时候，洛尘竟然留下了即墨夜一个人？！

白染说不清心下涌上来的是什么滋味儿，似乎有点儿苦涩，但她敢笃定，绝对不是往常的幸灾乐祸与平淡无波。她这是……在担心他？！不，不可能。

像她这种人。

宁可玩命，也不肯玩心。

又怎么会担心一个、为了利益才结识的盟友？更何况，说不定哪天，这位盟友还会成为对她最有威胁的敌人。担心，切。她怎么会呢？

“是的，即墨夜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而且，那三批死士似乎是想打车轮战，消耗即墨夜的体力。”洛世的声音，唤回了白染游离的思绪，也使得白染微微慌了神。

再不是玩世不恭的冷漠与自若。

白染的眸底，夹杂着几许紧张。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此刻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走，小世，随我去看一场、好戏。”

“阁主且慢。”

洛世抿唇，到了嘴边的话骤然停滞，他及时的改了口：“阁主不是去看戏，而是去救人吧？属下不明白，——既然阁主默许我们的人去刺杀即墨夜，又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去救他？”这不是明摆着，自相矛盾么？

其实，这自相矛盾的不仅仅是现实中的刺杀。

更是白染对即墨夜的情感。自相，矛盾。——你说，这世界上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触碰在一起，会是什么结果呢？……就如同，这世上最笑里藏刀的狐狸，和最善于伪装、令人防不胜防的狼，相遇在一起，会是什么结果呢？

会是……两败俱伤么？

落叶随风静，无声息亦无痕。

白染的脚步一顿，她回眸一笑，她的眼睛那么的清明，没有一丝污垢，可轻启朱唇，吐出的话语，却是格格不入的凉薄：“因为……即墨夜对我还有利用价值啊。”

似乎，她只是在平淡的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利用，价值。

洛世的眸几乎是微不可查的深了几许，等他回过神来再抬眸时，眼前已然不见了白染的身影。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利用价值是吗？”

他苦涩一笑，敛眸。

轻淡的声音，飘散在了风中：“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对即墨夜，只是利益的牵连，没有…动情，没有在乎。对不对。

突然，洛世身后十几米远处，从密林间跳出一个人，那人踏着满地的鲜血，缓缓地朝着他走来，轻笑：“明明武功内力皆在我之上，可白染竟从头至尾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究竟是她太信任你毫无防备呢，还是对某些人……关心则乱？”

“小世，你貌似动情了。”

明明是半信半疑的句子，可他的笑音中却带有肯定的语气，似乎笃定了，他猜的绝对没错。洛世错愕的转过眸，便猝不及防的撞入了来人的眼眸。

“兄长……”

那人眼带笑意的盯着洛世的眸，四目相对间，两双蓝眸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一个是深不见底平静无波的蓝海，另一个，则是晴空万里、如沐春风的蓝空。

如出一致的容颜，如出一辙的身形，如出一辙的眸子。偏偏，性格迥异大相庭径。这就是，楼兰洛氏一族这一辈唯一一对，嫡出的双生子。

洛世侧眸，掩去眸中的不自然：“我，没有。”

“当真没有？”

洛尘别有深意的一笑，“那些江湖人士是我请过来的，他们可都是为了钱财不惜命的亡命之徒。而且，我还跟他们说，他们要解决掉的目标，不止即墨夜，还有……”

他故意将话音顿在此处，戛然而止。而他面上满含深意的深笑，后面的话不禁惹人遐想。不止、即墨夜一个人？！

洛世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一惊，猛然揪住洛尘的衣领，眸中，再不是平静无波的事不关己，“兄长你、要让他们杀掉白染？！”

“唔……”洛尘看着眼前，眸中满是紧张可自己却犹然未觉的洛世，他像是奸计得逞的狐狸一般，笑了：“小世，我还没说是谁呢，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

洛世默了片刻，掩去眸中动容，“抱歉兄长，刚才……失礼了。”

“你在乎她。”

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肯定句。

知道自己被洛尘的激将法给耍了，洛世抿唇，缓缓地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索性也不再否认了，他不由得轻轻的闭了眼。良久，风过，似叹息，只听得他轻声道一句。

“是，我在乎。”

一路上，白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飞奔过来的。她只知道，此刻她满脑子想的、能想到的，全部都是即墨夜，全部都有关于即墨夜。

——“听话，保护好自己，别让本王看到满身是血的你。”

——“若是本王赢了，你给本王暖床，如何？”

MMP的，怎么都是即墨夜那个妖孽？

不知道为什么，白染内心无端的升起阵阵烦躁，心下更是浮躁不安，她熟练的运着轻功，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她便来到了悬崖边。悬崖的最顶端，立着她方才所想所念之人。

即墨夜。

白染的眼睛微眯，在看到即墨夜还活生生的，心下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就像放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一样。可当她看到即墨夜满身是血，伫立在悬崖边，衣袂飘飘，只消再往后退一点点，就会跌落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她蹙眉，袖下玉拳微紧。

任谁都可以看出，方才在这悬崖之巅上，历经了一场令人难以想象的生死搏斗。厮杀，血腥，一切的不择手段，都只是为了生存。

可哪怕、哪怕这悬崖之巅上尸横遍野，哪怕他即墨夜是在这场厮杀中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个人，哪怕那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人中，甚至有她自己的手下。

就一眼，她却只看见了他。

白染脚尖轻点，一个旋身她落到了他的跟前。将地上的尸体与鲜血视若无物，仿佛在这一刻，她的眼中只倒映着即墨夜一个人的身影，再也装不下其他，容不得以外。

白染的眸紧紧地盯着即墨夜，一步一步的迈向他，看着他脸上的血，她就这般看着他，却一直不说话、沉默着。她的目光平静如水。

风过无痕，即墨夜被她平静的眼神，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由得微微一笑，似乎是想缓解一下尴尬：“阿染为何这般看着本王？难道……本王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啊。”白染终于开口，很是认真的说道。

“什么？”

“血。”白染抬眸，那幽暗的目光，深深的撞入了他的眸，似乎要看穿他眼中的一切，“你的眉间，沾了血。这场比试，你输了。”

她没再称他为殿下，而是直接以你我相称。

“唔。这些……不是本王的血。”

即墨夜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哑然失笑，似乎这种时候，他还不忘调侃白染一句：“怎么？阿染可是心疼本王了？不过没关系，不管这场比试谁输谁赢结果都一样，大不了本王为你暖床，就勉为其难的让你在本王上面好了。”

即墨夜抬起手，似乎是想抚摸白染的发，他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宠溺。白染挑眉，不知为何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眉目清冷无温，她却嫣然一笑：“殿下，不怀疑我？”

即墨夜的笑，似乎又深了几分：“怀疑什么？”

“殿下莫要再跟阿染打太极了。”

白染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她的笑容似乎有魔力一般，却不达眼底，“这次狩猎刺杀，天机阁的死士也在刺杀殿下的队列之中，殿下还亲手手刃了他们，这地上躺着的一部分，阿染不信殿下认不出来那是天机阁的死士。可既然认出来了……

难道殿下就没有半点儿话，想对阿染这个天机阁阁主说的么？比如，问一句为什么。”

即墨夜耸肩：“若那是旁人的死士，披上天机阁的衣裳假扮天机阁的死士，为的就是离间我们的盟友关系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本王并不想怀疑你，也没有必要猜忌你。不是么？”

“毕竟在还未坐上皇位前，至少现在，我们还是盟友，还不至于撕破脸皮。”

盟友……呵。白染眸色一暗，随即轻笑：“那若是阿染亲口承认，天机阁的死士刺杀殿下，的确是阿染的授意与默许，殿下还会天真的以为，我们是盟友吗？”

她唇角一点点扬起。

眸色却渐渐的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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