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敌人

天地四方为江湖，世人聪明反糊涂。名利场上风浪起，赢来到头却是输。——《侠客行》

……

终于，到了狩猎的这一天。

按理说，这天气本该是炎热的，但拜白染所赐，就因她祈雨而降暴雨三日，这天气硬是转凉，此刻露天的狩猎场上，阳光明媚，竟也多了几许凉意。倒也没那么难呆了。

说来，白染一大早就被即墨夜给拉了起来，更甚的是，当她还在眯着惺忪的睡眼的时候，即墨夜竟将她按在了檀木椅上，小心翼翼地拿着檀木梳子，梳着她的发。

“昨晚，你又喝酒了。”即墨夜见她终于肯睁开眼了，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

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今朝有酒——今朝醉。”白染嘿嘿一笑，笑得憨憨的，看起来好傻，她盯着即墨夜俊美的人神共愤的侧颜，“你在干嘛？”

“为你，绾青丝。”

即墨夜挑眉，就那么一瞬间的抬眸，他似乎看到白染佯装醉酒的朦胧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与不自然的光。

即墨夜轻笑，为她戴上最后一支发钗：“好了，走罢，再晚一点儿可就真的迟了。”他很是自然的牵起她的手，面上没有半点儿异色。

倒是白染，全程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精彩，她怎么有种他们这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错觉？还是说，即墨夜这厮又抽风了？【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对旁人的好，在旁人看来却是病。】不过……从束的发来看，也看得出他束的好用心、好认真。

不像她自己，平日里随便箍个发冠就一个马尾就够了。那样多潇洒倜傥。

即墨夜与白染一同乘马车，向燕京郊外的狩猎场前去，一路风光无限旖旎，白染无心欣赏佯装昏昏欲睡，靠在即墨夜的怀中，却在时不时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掀眼皮，偷瞄着即墨夜唇角微勾的弧度。

白染纳闷，这厮似乎心情甚好？

可她不知道的是，心情很好，不过是因为她躺在他的怀中啊。喜欢的女孩儿躺在自己的怀中，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岁月静好”吧。

突然马车急刹车，停住了。

因为惯性，白染就这般身子猛地往前扑去，眼看就要栽个四脚朝天，即墨夜眼疾手快地从身后拥住了她，稳住了身子。

见她无事，即墨夜几乎是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突然他感觉似乎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咦？他摸到什么了？他不由得捏了捏手中的柔软，面色霎时一变。

这好像是……！

白染咬牙切齿的盯着即墨夜——放在她胸上的手，眸中哪儿还有方才假装的醉意，她回头恶狠狠的蹬着他，满满的都是愤怒，“即、墨、夜！”

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即墨夜一噎，悄然的红了耳根，意识到自己是在摸的什么之后，他如触电一般松开了手，手放在唇边故作正经的咳了两声，“咳咳嗯，本王什么也没有摸到。”

唔……手感不错，但是好小。即墨夜不自然的测开了眸，避开白染如X光一般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似乎是在掩饰他方才一瞬间的心跳加速。没事的，他想，以后多揉揉不就大了。

“呵呵，殿下可真是皮，掩耳盗铃好玩么？”什么也没有摸到？白染嗤笑一声，看着即墨夜的目光就像恨不得吃了他一样。

突然，在前方驾马车的洛尘掀开了车帘：“殿下可有事？”即墨夜侧眸，勾唇一笑：“本王能有什么事，倒是温言，为何突然刹车？”

洛尘双眸略带歉意：“殿下恕罪，这是温言的失误。只是……只是凌王与丞相府的马车就在我们前方，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白染抿唇：“既然拦住了，那绕路不就好了？”

眼不见心不烦。

洛尘摇了摇头：“温言本想绕路，但是凌王不允，说他想见见白小姐。”言罢，洛尘轻轻的打开了马车门，意思不言而喻。

即墨凌想要见她？为什么？白染迟疑不定。

突然，冰凉的小手覆上了一双带着薄茧的温暖的手，白染看着即墨夜，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你……”

“走罢。”即墨夜看着眼前不及自己肩头的白染，耸肩一笑道，“既然本王的皇侄想要见见他未来的小皇嫂，本王怎能不应呢？”

白染敏锐的在即墨夜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暗沉。她无言的沉默了，任由他拉着她下了马车。落地后，即墨凌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

“哒哒、哒哒”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不紧不慢。是她。她果然来了，她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已然驻足在那儿等了许久的即墨凌欣喜不已，他转身，公子翩然的背影醉了一世的流光：“阿染……”可是转身的那一刻，他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视线，焦距在那两只紧紧牵着的手上。

原来啊，来的不是归人，是过客。

他双眸中，似是有什么东西滞住了，那几分欣然，烟消云散。即墨凌袖下拳头微紧，面上重新挂上笑意，隐忍着心下千百种不切实际的冲动，行了一礼：“皇侄，见过小皇叔。”

不知道为什么，即墨凌就是觉得他们牵着的手，好生刺眼。好想上去把他们分开，似乎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即墨凌。不该是他，不该是即墨夜。

——站在白染身边的那个人，本该是你啊！

在即墨夜开口说话之前，即墨凌便先他一步道：“小皇叔，皇侄想与……白小姐说些话，小皇叔可能否、先回避一下？”

“不能。”即墨夜斩钉截铁。

却被白染一推，她似笑非笑的双眸朝着即墨夜眨了眨眼睛，那一刻，她的眼中仿佛有星星：“殿下先回马车上等着阿染，阿染同凌王说几句话，随后就来，不耽误时辰的。”她与即墨凌的事儿，必须做个了断。

“你……”

他突然有点后悔带她来了。即墨夜盯着白染的目光很深很深，盯了良久，他转身，吸了一口气哑声道：“好，本王等你。”

即墨夜离开了。

这偌大的郊外空地之上，就只剩下了白染和即墨凌两个人。一时无言。即墨凌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笑道：“阿染今日束的发真美。”

白染略微掀了掀眼皮，语气慵懒且敷衍：“凌王今日特地在此等着阿染，不会就是单纯的来与阿染拉家常的吧？”——最可怕的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为你痴狂却故作满足在乎。

而是那份恰到好处的见外。

体面的再见，才能不负遇见。

“不是的。阿染你听我说，”即墨凌没再用“本王”，而是用“我”，他心中的滋味满是苦涩，微红了脸颊：“我、我……我心悦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白染挑眉轻笑，笑意不达眼底，她眸底满是凉薄与疏离：“什么心悦不心悦的？凌王殿下说笑了，殿下的妻子与心悦的女子，不该是完颜二小姐么？”

她似乎是在提醒着他，她是他的皇嫂，他也将有妻室，不要逾矩。

可即墨凌却突然上前一步，拉过白染的手：“阿染你别生气，我与完颜菁只是迫不得已逢场作戏，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啊。”

丞相府的马车内，盯着窗外的那两道身影，他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她的耳中，完颜菁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炙热的温度深深的灼伤了她的心，啊……纵然她完颜菁再如何念他千遍，哪怕为他不择手段、背弃良心、泯灭人性，也抵不过白染一回眸吗？

是啊，从白染来到这儿的第一天起，她早该明白的。

她最先除掉的不该是完颜沫！白染，这个美丽得让人不禁沉沦其中、又聪明得让人足以生出危机感的女人，才是她完颜菁最大的敌人啊！

“去，去把爹爹派来保护本小姐的暗卫死士，全部召来！”完颜菁眯了眯丹凤眼，栗色如水媚眼中划过冷意，却笑得极其温柔，那殷红嘴唇一张一合，“我要白染，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

一声过后，再无回应。

呵，喜欢？

完颜菁眼眸陡然一暗，恶毒而凉薄的冷笑一声——既然白染是凌哥哥喜欢的女子，那她就、下地狱去吧！从今往后，一切被凌哥哥所中意的，都将不复存在！

他的爱，她得不到，旁人也别想霸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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