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老羊头

“姑娘，这是您要的两盆水，小的已经让人给您取来了！”掌柜的嬉皮笑脸的走到九儿身前，身后跟着两个伙计，一人手上端着一盆满满的清水。

“小可爱，这一次还真的是要委屈委屈你了呢！”九儿一副无奈的样子摸了摸马儿的脖子。而那马儿像是很通人性的样子，瞥了一眼伙计手里的水，很不愿意的摇摇头，接着又嘶鸣一声。

“这才乖嘛，等回府上，就给你加餐！”九儿再次拍拍马儿的脖子，走向伙计，两个伙计一前一后，九儿端过前面那个伙计手上的水盆，用力的将水泼到马儿的身上，马儿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却也不敢“抱怨”！

泼在马身上的水一点点的掉在地上，还是清澈透明的，没有一点其他颜色，九儿指着沈觅霜那匹躺在地上的马儿对另一个抬着水的伙计说道“你，将水泼到那匹马的身上！”

在这京城脚下，可能会有人不知道皇帝是谁，但是没有人会不知道京城首富沈屠是谁。说起沈屠，他祖上三代都是屠夫，所以他爹便给他取名沈屠，谁知，他后来看到猪就跑，看到血就晕，不得已，这才改了行。

而这沈觅霜可是沈屠的掌上明珠，动她的东西，那要是没有她的允许，可就说不清了。小伙计收到九儿的命令，无辜的看了一眼掌柜的，又看了一眼沈觅霜。

话说，这会儿沈觅霜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既然有人说她的汗血宝马是假的，那就只等验证好了，好在，这会儿，卖马的还在她家府上呢。

接收到小伙计的目光时，沈觅霜不悦的说道“泼啊，你看我干嘛？难不成，我还把你吃了！”

被沈觅霜这么一吼，小伙计被吓了一跳，颤抖着抬着水盆靠近马儿，在众人的目光下，将水泼到马儿的身上。很快，沈觅霜就看到了这样一幕，马儿身上流下的水都是黑红色，最后，那马儿身上被水泼过的地方，原本是血红色的毛发都变成了黑色，这不由得气煞沈觅霜。

这会儿沈觅霜正气得七窍生烟，九儿却在明嘲暗讽的说道“啧啧啧，虽说这汗血宝马是匹好马，不过，宝马配英雄，伯乐识宝马，有些人呐，花了宝马的身价买了匹骡子，还大庭广众之下出来丢人现眼。”

“沈小姐，这是我家九儿姐姐刚刚说赔你那骡子双蹄的十两银子，我给了，你收下，这事儿算是完了！”君璃从怀中取出荷包，取出一锭十两银子，递给沈觅霜。

看着君璃手上的十两银子，沈觅霜翻了个白眼，转身往来的方向走，“我家不缺钱，小丫头，你自己留着买酒喝吧！”

看到沈觅霜越走越远，君清好奇的走上前，问道“九儿姐姐，你是怎么知道，她那匹马是假的？”

“若说光凭眼睛，还真是看不出来，毕竟，这仿得也太像了，不过，这匹马刚刚跑了这么远，无论真假，都会出汗，而出汗后，汗血宝马的身上自然有血汗，我也是随意那么一摸，竟然闻到了黑狗血的味道，所以，我才料定那沈小姐也是被骗了。”九儿侃侃而谈，又摸了摸自己马匹真正的汗血宝马。

“那姐姐这匹一定是真正的汗血宝马了吧？不如，让我骑骑，找找感觉！”君奇说着，还不等九儿说什么，就翻身上马。

“嘶~”谁知，那历经沙场的宝马可不是谁都能驾驭的，君奇刚坐上去，宝马就狂奔了起来，没跑出去几步，高高的扬起前蹄，使劲抖了抖马头，根本没有抓牢缰绳的君奇直接被甩到了地上，扬起了一地灰尘，抱着大腿坐在地上嗷嗷直叫。

而那宝马直接回头，跑回九儿的身边，嘶鸣一声，像是在鄙视君奇的不自量力。

君清和君璃君朗看到君奇被甩下马，起初还哄笑起来，不过没多久，发现君奇还坐在地上，疼得抱着右腿，他们这下慌了，连忙跑到君奇身边去。

“皇兄，快给我去请个郎中，痛死我了！”君奇抱着右腿，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

“皇兄，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小璃！”君璃蹲在地上，关切的问着。

君奇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儿，可能就是腿摔坏了！”

“得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请郎中！”君清说着就要去请郎中，九儿唤住了他，“得了，先让我看看吧！”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九儿，莫不是，她还会看病？

“是膝盖还是脚踝？”

“膝盖！”

九儿蹲下身子，掀开君奇长长的衣摆，五指分明覆上他的膝盖，查看着他的伤势。摸了一会儿，她才严肃的说道“你别动，你这腿摔断了，我给你接上！”

话音才落，还未等君奇做好准备，随着“嘎嘣”一声脆响，君奇大叫一声。九儿拍拍手起身说道“好了，别叫了，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试试还疼不疼！”

君奇慢慢止住声音，从地上爬起，小心的试着走了两步，之前的疼痛感一点儿也没有了，立即笑逐颜开起来，不过想想刚才，不由得抱怨了一句，“九儿姐姐，说真的，你那马儿还真是烈，你也不说一声，话说，你当初是怎么驯服它的？”

“这世上的好马，并不是人人驾驭它，它都能俯首帖耳的顺从，这马越烈，它就越好，而真正能驯服它的人自然是懂它的伯乐。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人一样，得道之人，胸怀天下，即使身处陋室，这江山亦如他掌中之物，而那些心思狭隘，处处只晓利用他人之人，就算坐拥天下，总有一日，也会一无所有，众叛亲离！”九儿并不想解释，君奇没有给他机会说明这马认主的事，只是拐弯抹角的给君奇暗讽他爹君北辰的为人。

看着九儿牵着宝马向前走去，君奇的脸上也严肃了几分“九儿姐姐，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你要知道，这些说与我们几人听便是，若是让父皇听了去，恐怕………”君奇欲言又止，他何尝听不出九儿的言外之意？若是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还傻吧拉几的听不出来，那还真是枉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了。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面前这个如花一样的女子在皇权面前，有任何的闪失。

这一路，没人在说话，就连平时唧唧歪歪说个不停的君璃都闭了嘴。这段路，九儿是很熟悉的，不过，她熟悉的，只是老王家的老羊头店，她今天的目的也是老羊头店，不是什么有凤来袭酒楼。

她一如二十多年前，还是苏家小姐那般，每每来到老羊头店，便习惯的将那拴到老羊头店门前的那颗歪脖子树上，可是，二十多年了，老羊头店门前的歪脖子不在了。

她抬头看着额匾上的“老羊头”三个字发愣了半晌，有个面红齿白的小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回过神来，笑眯眯的问道“这位姐姐，要不要来碗羊头汤暖暖胃？您可不知道，对于女人来说，最滋阴补肾了……”

“老王，先来碗羊汤，再来一碗羊蹄，羊蹄不要剁得太碎，一勺葱花，二钱香油！”九儿说着，直接将缰绳交给那面红齿白的小生，也不管身后那兄妹四人，径直走进了老羊头店。

那白面小生愣了一会儿，挠了挠后脑勺，嘟囔着“老一辈儿的街坊领居说我跟爹年轻时候长得像就算了，怎的这位年轻的漂亮姐姐也把我当成了我爹？可是她还这么年轻，应该没见过我爹年轻的样子才是吧？”

“好了，快些将马牵到马厩里才是，对了，好生照看着！”君清给了老王家儿子一个爆栗，然后兄妹几人跟着九儿的步子进了老羊头店。

而那白面书生，自然就老王的儿子，有个很俗的名字，叫王小柱，因着生下来时，个头实在太小，连老王都怕养不活，可他上面还有三个姐姐，难得有这么一个男丁，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老王给他儿子取名王小柱。

话说，那王小柱拴好了马，溜进了后厨房，在头发斑白的老王耳边说道“爹，你可不知道，今日咱店里来生意了，五个呢，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王小柱兴奋得伸出了一双手，露出五个手指头。老王听说来了生意，还不大相信，接着便听那对了，有个漂亮姐姐说，先给她来碗羊汤，一碗羊蹄，羊蹄不要剁得太碎，一勺葱花，二钱香油！”

“羊蹄不要剁得太碎，一勺葱花，二钱香油……”老王嘟囔着，手里的瓷碗顿时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此刻，老王的泪水都蓄满了眼眶，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要求过了，久得……老王有些记不清了，竟然掰起手指头来算，“原来，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她当年也是个漂亮的姑娘……”

“爹，你看看你，说是有个漂亮的姐姐，你就花痴成这样，回头让我娘知道了，还不得有你好果子吃，你赶快准备准备，把这里收拾干净，我先盛碗羊汤出去！”王小柱说着，已经拿起碗准备盛羊汤，谁知老王说道“羊汤离碗口七分便好，不宜太满，也不要太少。”

而王小柱权当是父亲高兴坏了，也不理睬，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得打满一些，说不定还会成回头客呢。

“来勒，客官，您的羊汤来了，让您久等了，您慢慢享用，羊蹄子马上就好！”王小柱笑眯眯的将羊汤放在九儿的眼前，看着慢慢一大碗，九儿不禁皱起眉头，也没有立即要喝的样子，而是环顾了空空如也的四周，一个客人也没有，想当年，排着队等着喝一口老王家的羊汤的人多得数不胜数，而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怎的，你们家店里生意如此惨淡？”九儿问道。

“说到这个，就来气，想必客官不是本地的，还不知道，原本我们家生意可好了，每天可以说是从早忙到晚，可是听我爹说，自从先皇后自杀不久，太师府的公子薛明轩常常来我们家店里，刚开始还好，可是有一天，薛明轩忽然上吐下泻，官府就认定了是我们家的羊肉出现了问题，也不知是为何，官府并没有将羊头店查封，只是，将我父亲的腿打折了。不过，自从那个时候，羊头店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有时候偶尔来个人，官府也会有人出面捣乱。”王小柱也是很久没有人唠嗑了，好不容易有个外人，他就想唠个不停。

九儿面无表情的用汤勺舀了一口羊汤放入口中，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味道，看来，老王的手艺一点儿没退。

“咳咳咳！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你也不怕隔墙有耳！”君奇铁青着一张脸假咳几声，毕竟，薛明轩是他的舅舅，而这王小柱明里暗里都是在说就是薛明轩故意陷害他们家的。而受亲情的影响，他自然是信自己的舅舅多一点，至于外人的话，可信，可不信。

王小柱一眼便看穿这几个人的身份都不简单，估计又是个官二代，这年头，都流行官官相护，所以，自己还是住嘴些好。王小柱讪笑着问道“那几位，是来碗羊汤还是？”

相比君奇，君清和薛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生母的母家甚至还是政敌，只不过，皇后事事压自己母妃一头，所以，他的外公在权势上自然比不得薛太师。因为没有偏见，所以他相信老王家的羊汤没有问题，“给我也来一碗吧！”

“我也要！”君朗举起手，闻到九儿碗里羊汤的味道，还有目睹九儿喝羊汤时，脸上那享受的表情，他早就嘴馋了。君璃又何尝不是呢？狂吞着唾沫，正当她说自己也要一碗时，君奇连忙按住了她的手，“妹妹，回了家，要喝多少就喝多少，鲍鱼燕窝随便来！”

王小柱最看不起这种自诩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了，既然人家不要，他也不想强求。

"客官，您的羊蹄来了！"老王端着热气滚滚的羊蹄兴奋的从后厨房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位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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