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喝羊汤

看着老王那一瘸一拐的腿，九儿暗自捏紧了拳头，面上说是薛家人做的，可背地里难道不是君北辰指使的吗？再环顾这四周的摆设，还是一如二十多年前那样，只是破旧了些。

“客官请慢用~”老王将一碗羊蹄子放到九儿面前的桌上，笑呵呵的退到一旁，看着九儿那张稚嫩的脸，有些失望，有些惊喜。失望在于，她终究不是二十多年那个苏家小姐，而那一点点惊喜，仅仅只是因为眉眼之间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老板，我们要的羊汤呢！”君清出言打断了老王一着盯着九儿的举动。

老王讪笑着，杵了杵身后的王小柱，“马上，羊汤马上就来！小柱，走~”，父子二人麻溜的跑进了后厨房。王小柱有些不满的抱怨道“爹，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眼瞅着人家小姑娘，那眼神贼溜溜的，真不害臊！”

老王一个爆栗子打在王小柱的头上，怒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把你老子想成什么人了！”

王小柱哎哟一声，双手举过头顶，“好了，爹我错了还不行啊，快些将客人的羊汤盛上吧，我好不容易才拉到的客人，可别让人等得不耐烦了！”

九儿正喝着羊汤，这会儿正进来三个穿着身着锦衣的男子，痞里痞气的往厨房喊了一声，“老王，来碗羊汤，哥几个有点渴了！”

王小柱本来兴高采烈的准备出来招呼客人，谁知，看是他们几个，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我们家羊汤入不了三位大爷的口，再说了，这羊汤它也不解渴，三位大爷换另外一家吧！”

王小柱谁都可以不认识，可眼前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大混混秦拂，他仗着他爹秦怀远是工部尚书，经常出来为非作歹，跟着他的两个男子的父亲也在秦怀远的手下谋了个闲差。

秦拂走到王小柱身边，用食指戳着王小柱的胸口，高声吼道“怎么着，这生意不想做了是吧？今儿个，本公子就要喝你们家羊汤了！”

“我们家的羊汤还就不卖了，………”王小柱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拂一脚踹出去好远，砸坏了不少桌椅板凳，老王听到外面的动静，一瘸一拐的跑出来，将王小柱从地上扶起。

“怎么样，老板，今儿个你们家的羊汤还卖不卖的？”秦拂的声音很高，像是特意说给坐在角落里的几个人听的。

“卖，怎么会不卖呢，老板，既然有生意，那就做啊，不做生意，你这店还开着干嘛？”九儿端着大碗，将碗里的羊汤一饮而尽，碗放在桌子上那一刻，瓷碗应声而碎，而这举动可是吓坏了与她同桌的那兄妹四人。

跟着秦拂的另外两个男子见这阵仗有些畏畏缩缩的，竟有临阵脱逃的意思，可是秦拂可不怕，他身后有人撑腰，他怕什么，秦拂瞪了一眼身后的两人，两人便又乖乖的跟着，他们这一走自己是没什么，可他们爹爹就要丢了饭碗了。

“老板，今日你有多少羊汤，就给他们多少羊汤，照单全收，可不能因为他们是常客，就给优惠价，否则，我们这些客人可是不依的。”九儿看了一眼老王，眼睛里满是心疼，这也算是她的故人了，可与她有关系的，全都被她给连累了，不是吗？

“你们谁替我将门关上，今日他们家的羊汤已经被这三位公子包了，没有多余的卖给旁人了！”九儿环视一圈与她同坐的那兄妹几人。

君朗咧出一丝坏笑，“我去，我去！”这种好玩的事情怎么能缺了他呢。君朗小跑着去将门关上，临了，还觉得不够严实，又将门栓套上，这才安安心心的回到座位上。

“我觉得，我作为旁观者，有必要亲自看着你们喝，毕竟这汤还不错，万一你们赖账了，这一老一小的，上哪去找人讨债？”九儿说着，离开了位置，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而那三人还杵在原地，没来得及找个位置坐下，老王也还扶着王小柱站在那里，哪里又真的敢应了九儿的要求。九儿眼看着，自己像是在唱独角戏，心里毛毛的。

“你算老几？敢在老子跟前摆大爷！”秦拂装模作样的走到九儿桌前坐下，而事实上九儿的气势已经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是又是个不服输的人，眼下的局势，怎容得了他拔腿就跑？

“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但是我这把刀特别喜欢和人打交道！”九儿抽出靴子上的匕首，直接插在桌子上，亮铮铮的，还有点晃眼。

三个大男人和九儿坐在一桌，可怎么坐，都觉得是如坐针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的发着抖。最后，连桌子都在抖，九儿环视一圈过后，说道“怎么，你们冷啊？抖得这么厉害！”

“老王，你的羊汤怎么还不上来？再不来，本公子可就不奉陪了。”秦拂提高音量喊了一声，也算是在给自己壮壮胆，毕竟，他不想在一个女人面前表现出认怂的一面，虽然，眼前这人怎么看，都像一个男人……婆！

“哎，汤马上就来了！”看到秦拂这个样子，王小柱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小跑着进了后厨房。

“你们几个别杵着呀，估计人手不够，供应不过来，进去棒棒忙！”九儿招呼着那兄妹四人进去帮忙，那兄妹四人当下就愣住了，他们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会给人做起这种端盘子的事？估计做不来吧。

最后还是君清说道“九儿姐姐，我们……我们还是别进去添乱了吧，我们，陪你看着他们喝汤！”

“是是是，我们就是这么想的！”其他三个也不约而同的点着头。

想想也是，叫他们做点别的还好，端盘子，估计老王家的碗不够砸，到时候好戏可就看不成了，“行，那你们坐着看吧，他们少喝一碗都不行！”

“来勒，正宗的老羊头汤，香浓可口，客官慢用！”王小柱将第一碗羊汤抬上桌子，刚放下，又就进了厨房，九儿对面的三人看着这碗羊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先喝，不过，王小柱很快就端上来了三大碗，他们再不用谁看谁了，人人都有份儿。

在九儿气势凌人的压迫下，三人各端起一大碗，先是用勺子舀了几勺，还挺好喝的，最后直接抬着碗大口喝了起来，喝完之后，将碗放下，其中一个男子主动说道“还挺好喝，再来一碗！”

“哎，好勒！”王小柱又麻溜的端来三大碗。最后等他们喝到喝不下的时候，王小柱已经将桌子都凑在一起，上面放满了一碗又一碗的羊汤，足足还有二十多碗。

“老板…嗝……结账……嗝，你们家的羊汤……嗝…真好喝…嗝，明天…嗝…再来，嗝！”秦拂抱着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艰难的从站起身来，从腰间借下荷包，直接扔给老王，问道，“够不够…嗝…不够，还有…嗝！”

老王拿着那沉甸甸的一锭银子，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连忙点着头，“够了，够了，你等等，我算算，给你找！”

“不，不用…嗝…找了！”秦拂撑着他那大肚子不管不顾的就要走，这会子，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再将这些喝完，恐怕肚子都给撑破了，而另外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他喝得还多。

“怎么？难道我刚刚没有说过，今儿个不喝完，谁都不能走的！”九儿始终笑着，可那笑，怎么看怎么觉得瘆得慌。

“你个死变态，老子不跟你玩儿了，你自己留着慢慢喝吧！”

九儿将桌子上匕首拔了下来，小心的磨着自己的指甲，“你今日在我面前自称老子两次，你可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自称老子的是怎么死的？”

半晌，就连喘气的声音都变得急促了起来，空气中似乎带着些杀气，没人敢接九儿的话，九儿笑了起来，“别紧张啊，你们紧张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不过尤记得那好像是南楚的一个千夫长级别的吧，他竟然敢说我一个女娃，配不上与他单挑，后来呀，我只用了一个回合，一枪便将他挑下马，挖其双眼，断其右手左脚，扔到狼窝里了，”九儿像说个笑话一般，说到这里还摇起了头，“啧啧啧，真是有些可惜了，听手下人说，活活被狼分尸，最后尸骨无存呢。”

九儿话音刚落，秦拂便吓得腿肚子发颤，之后直接跪倒在地上大喊着“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工部尚书，我定要让他将你大卸八块，要你不得好死！”

“噢~大卸八块，不得好死！原来秦尚书就是这么为官的？得，我知道了，王小柱，你去尚书府通知他爹一声，他再来，他儿子可就废了！”

被点名的王小柱愣了愣，心道：我同她不过初次见面，她怎的能喊出我名字？

“还愣着做什么？去吧，儿子！”老王用手肘子碰了碰王小柱的腰间，让他按照九儿的吩咐去做。

听闻九儿让人去请自己的爹，秦拂立马就趾高气昂了起来。他打小就是家里的独苗，爹娘都捧在手心里宠着，生怕磕着碰着，想想一会儿自己老爹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几个小兔崽子就地正法……秦拂是要多兴奋就有多兴奋。

王小柱前脚刚走，就有两个衙役走进了羊头店，也不管今日店中多了几个“不速之客”，直接了当的说道“有人告到衙门，说你们家羊汤里有毒，我们家大人命我等前来查探！”

对此，老王见怪不怪，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只要是有人进店，运气好点的时候，客人出门衙役才来，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堵在店中。生意明明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老王也不知道为何还要坚守着？

九儿玩味的问道“你家大人？是大理寺的？还是刑部的？”

“尔等刁民，我家大人也是你们配知道的？”其中一个衙役对九儿的突然说话很是不满，便恶言相向。

“莫不是你家大人是太师府的公子？还是秦尚书他本人呐？”据九儿前世的记忆，刑部和大理寺关系匪浅，云家与薛家，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势同水火，大理寺和刑部又怎么可能帮着薛家呢？

“我家大人，乃刑部侍郎，你要是有什么意义，去公堂上说！”那衙役很是看不起人。

九儿皱起眉头，她这些年也在留意着京中发生的一切，莫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是谁伤了我儿？”一个苍劲的声音人未至声先到。秦拂离老羊头很是近，秦尚书到得非常快，这也是为何薛明轩会将这骚扰老王家生意的“重任”交给秦拂的原因。

秦怀远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闯进羊头店，两个衙役很是狗腿，忙不迭的巴结着秦怀远，“小人见过尚书大人！”

“秦尚书，你儿子如此大的阵势，一来就包了场，抢了本太子的羊汤喝，你如何一来便问谁伤了他？”从两个衙役进门开始，君奇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老王父子二人。虽然说他不想承认这事儿与薛家有直接的关系，可是这秦尚书与他外公薛太师是忘年之交，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晓。

秦怀远这会子才注意到一旁的兄妹四人，连忙跪在地上，恭敬喊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长公主，见过两位皇子殿下！”

真够狗腿的，君朗噬之以鼻，他才不屑有人参拜。

君奇则是不咸不淡的问道，“莫不是秦大人有些老眼昏花，只看到本太子，未看到九公主也在这里吗？若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回头，本太子就觐见父皇，让你告老还乡算了，省得吃着皇粮办不了皇差，有负父皇的重托！”

君奇这一番话说得算是有些重了。他们兄弟几人关系虽然好，可前朝之中，凡是外戚，都各自为营，而这秦尚书自然是太师党的，一心拥护太子。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这下可将秦怀远急坏了，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对着九儿又是恭敬的说道“微臣见过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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