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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雪山寻药,生死相随


晨钟撞响第三下时,舒瑶已跪在宣政殿中央。

龙案后,皇帝正翻看着她昨夜写的折子,朱笔在"寒冰草"三个字上重重圈了圈。

"卿可知雪山苦寒,时有雪兽出没?"皇帝放下折子,目光扫过她腰间的钦差医药官令牌,"清灵汤虽能解血莲散之毒,可这寻药的风险......"

"臣知。"舒瑶仰头,喉间滚过前世手术室里仪器的嗡鸣——那时她站在生死线的这头,现在她要站到更冷的那头。

她从袖中取出抄满毒理分析的纸页,"血莲散已流入三城,七日之内必有人毒发。

臣虽不才,却能用现代针法延缓毒性,但要彻底根治......"她指尖按在"寒冰草"上,"非此不可。"

龙案后传来轻咳,石宇的声音突然从殿门处响起:"末将愿率亲卫护送。"他铠甲未卸,肩甲上还沾着晨露,"雪山地势险要,末将曾随先皇北征,熟悉雪线路径。"

舒瑶侧头,看见他腰间佩刀的红缨被穿堂风掀起,像团跳动的火。

这火从破庙外的土坡烧到现在,烧得她眼眶发酸——前世她独自熬过无数个值夜班的凌晨,如今却有人说要与她共赴风雪。

皇帝敲了敲桌案:"石将军护驾,朕便放心三分。"他提笔批了旨,"但须得带二十亲卫,若遇险情......"

"臣等定当以命相护。"石宇抱拳,铠甲相撞的脆响里,舒瑶看见他眼底跃动的光——那不是臣子对君上的恭谨,是战士对同袍的承诺。

三日后,二十骑出了北城门。

舒瑶裹着石宇硬塞给她的狐裘,指尖仍被风刮得发麻。

石宇骑马走在左侧,每隔半刻就回头看她一眼,直到她笑着比出"安好"的手势,才重新勒紧缰绳。

"过了前面的鹰嘴崖,就是雪山脚下。"他声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夜间可能有暴风雪,得赶在申时前找个避风的洞......"

话音未落,豆大的雪粒突然砸下来。

前队的亲卫喊了声"变天了",马群便开始不安地踏蹄。

舒瑶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前世在青藏高原支援时的记忆涌上来——这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低云,是暴风雪的前兆。

"进东边的山坳!"她扯着嗓子喊,手指向左侧的岩缝,"那里有松树林,能挡些风!"

石宇挥剑指向山坳:"全速前进!"马蹄溅起的雪沫在半空凝成冰晶,二十骑像支离弦的箭扎进松涛里。

等他们找到山洞时,风雪已大得看不见三步外的人影。

洞外的风吼得像野兽,洞内却意外干燥。

舒瑶摸出火折子,在石宇递来的干柴上点燃。

橘色的火苗腾起时,她突然眯起眼——洞壁上的苔藓呈环状分布,最内层是深绿色,往外渐次变浅。

"这里离雪线大概十里。"她用树枝拨了拨火堆,"苔藓喜阴,但过度潮湿会发黑。

这圈分布......"她指尖划过洞壁,"寒冰草应该长在北坡的冰缝里,那里背阴且有融雪渗透。"

石宇蹲在她对面,将烤热的手炉塞进她怀里:"你怎么知道?"

"前世见过类似的植被分布。"舒瑶低头拨弄手炉的铜扣,没说后半句——前世她在高原做地质调研,为了找一种稀有药材,也曾在这样的山洞里熬过三个雪夜。

那时她独自数着心跳等天亮,现在却有个人替她守着洞口的风雪。

深夜,石宇的佩刀突然出鞘。

"有脚印。"他压低声音,刀身映着跳跃的火光,"东南方向,雪坡上有三行新印,鞋钉是菱形的——不是我们亲卫的。"

舒瑶的手顿在药囊上。

她想起破庙里那个戴斗笠的身影,想起墙角写着"血莲散"的木箱,喉间泛起铁锈味。

石宇已经起身,铠甲摩擦的轻响里,他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守着山洞,我带两人去看看。"

月光被云层遮住时,洞外传来闷哼。

舒瑶抓起药囊冲出去,正看见石宇踩着一个灰衣人的胸口,另一个被亲卫用绳索捆成粽子。

灰衣人脸上的伪装被扯掉,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和林大人提供的杀手画像一模一样。

"谁派你们来的?"石宇的刀尖抵着刀疤男的下巴,"白衣先生?"

刀疤男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就算说了......你们也活不过明天......"

石宇的刀往下压了压,血珠顺着刀尖滴在雪地上,像朵妖异的红梅:"我数到三。"

"一——"

"二——"

"是!

是白衣先生!"另一个杀手突然尖叫,"他说那女人要是拿到寒冰草,血莲散的秘密就藏不住了......所以要截杀在雪山......"

舒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后殿供桌上那个青铜药囊,想起白衍临终前说的"医圣门徒",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同一时刻,京城西市的旧书摊。

李明将最后一页密信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鸽哨划破夜空时,他摸了摸怀里的半块虎符——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要等"能掀翻这潭浑水的人"出现。

现在他知道,那个能掀翻的人,正在雪山上与风雪搏斗。

"李公子,有人往药铺去了!"伙计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李明扯下染墨的外袍,将信鸽往空中一抛:"飞吧,替我告诉她,归途东侧小径有埋伏。"

信鸽掠过宫墙时,雪山的山洞里,舒瑶正借着月光看那封密信。

火光照得她睫毛忽闪,石宇看见她眼底腾起的光——那是他熟悉的,手术台上她握住手术刀时的光。

"改道东侧。"她将密信塞进火里,火星溅在雪地上,"他们以为我们会走南坡的商道,可东侧的冰舌去年塌过,路更险,但人更少。"

石宇拍了拍她的手背:"听你的。"

三日后,雪山顶峰。

舒瑶趴在冰缝前,呼出的白气在护目镜上结了层霜。

冰缝深处,几株暗紫色的植株正随着山风轻颤,叶片上的冰晶折射着阳光,像撒了把碎钻。

"找到了!"她声音发颤,前世在实验室第一次提取出有效成分时,她也这样抖过。

石宇蹲在她身后,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冰镐:"慢些,冰面滑。"

舒瑶取出银剪,刚要剪断根须,山体突然发出闷响。

她抬头,看见上方的雪层像被扯破的棉絮,正簌簌往下掉。

"雪崩!"石宇大喊,手臂一收将她拽进旁边的岩隙。

冰砾砸在铠甲上的脆响里,她听见亲卫们的惊呼,看见最前面的阿虎被雪浪卷走——他昨日还说要活着回去看刚出生的小女儿。

"阿虎!"她挣扎着要往外冲,却被石宇死死按在怀里:"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雪尘弥漫中,舒瑶咬着牙咬破舌尖。

熟悉的眩晕感涌上来时,她的意识像团雾,漫过积雪,漫过冰砾,漫过被埋在雪下的温热躯体。

她数着,一个,两个,三个——阿虎还活着,他的心跳像擂鼓,在雪下三尺处。

"往左边挖!"她推开石宇,"三尺深,有活人!"

石宇的冰镐砸进雪地的声音里,舒瑶摸着腰间的药囊。

里面装着刚采的寒冰草,叶片上的冰晶已经融化,在囊底积了小半摊清露——那是能救命的清灵汤的原料。

三日后的驿站,陶壶里的药汁沸腾着,散出淡淡苦香。

舒瑶将药汁喂给中毒的死囚,看着他发紫的唇色逐渐转红,心跳仪上的曲线从锯齿状变得平稳。

"有效。"她转身看向石宇,后者正盯着案上的急报。

烛火映得他眉峰紧绷,舒瑶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敌军的动向,白衣先生的巢穴,还有那张他们等了半年的网,终于要收了。

"该收网了。"两人异口同声。

归京的马车轮子碾过结冰的官道时,舒瑶将盛着清灵汤的瓷瓶紧紧贴在胸口。

瓶身的温度透过狐裘传来,像团小小的火——这火能解毒,能救命,能烧穿所有阴谋的黑幕。

她望着车外飞驰的雪山,想起石宇在雪崩时说的"我带你出去",想起李明在信末写的"等你回来掀翻这局",忽然笑了。

前世她握着手术刀与死神抢人,今生她握着药囊与命运博弈。

而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舒瑶看见石宇的战马就在左侧,他回头冲她笑,铠甲上的冰碴闪着光,像撒了把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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