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中窥见自己的结局

第1章  梦中窥见自己的结局

“老天，终于让王妃受到惩罚了，被十只狼狗咬死。听着很解气，但好害怕。”

“那也是王妃自作自受，从小就狠到大。对别人狠，对自己的儿子更狠。让她被狼狗咬死，才是真的解气。”

“可惜了她那么好的出身，父亲是丞相，哥哥是大将军，姐姐是皇后。她就算嚣张跋扈点，我们也能理解，可偏偏罔顾人命，对小世子也下得去狠手，趁王爷外出，扔进池塘里。要不是王爷回来……”

烈日炎炎下，摄政王府大院下人围成一圈圈的，还有十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手里分别牵着只凶狠的狼狗。目光紧紧盯着院中被两个嬷嬷按压着肩膀跪着的女人身上。而女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廊下的父子俩，狰狞的神情中还带着对生的渴望以及对父子俩的咬牙切齿。

“皇甫玦，我说过，那些事非我本心。”叶梧嘶哑着嗓子对着廊下坐在贵妃椅上悠闲无比的人说道。

皇甫玦只是淡淡地瞥了叶梧一眼，然后接过身旁侍从倒的茶水，抿了一口。在用举动拒绝跟叶梧对话。

叶梧身子一下子软了，也不用人按压她，直接瘫坐在地上。

清早的时候下过一场雨，现在虽然阳光热烈，但青石板上还是有些泥泞。叶梧就这样不顾形象地坐着，双手撑在地上，有气无力。

她不甘。

清早皇甫玦让人把她控制在雨中跪着的时候，她晕了过去。晕的那段时间，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皇甫玦就跟现在一样无情，冷酷地吐出一个“放”字，那十只狗就冲着她跑过来。

谁都看不见她的害怕，听不见她凄惨的求救声。那畜牲只听皇甫玦的号令。而皇甫玦，下令给她狗刑的人，又怎会喊停止。

她就被那十只狼狗撕咬成无数块，吞进肚子里，血浸染到青石板上。

围观的人见此惨状，都有些许的不忍，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明明被狗咬死，肉都被吃掉了，狗还在贪婪地啃着骨头。可偏偏，她感觉到她心脏疼痛至极。

她死了，被他的丈夫亲自下的命令。整个王府的人都在旁观，丈夫和儿子更是无动于衷。

刚被狗分尸没多久，她的哥哥骑着马喘着气出现在众人眼前，手上还举着晃人眼睛的圣旨，那句“圣旨到，留叶梧性命”的话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她看着她哥哥叶圳下马的时候踩空，跌了下去，然后不顾手腕的擦伤，扭伤的脚，慢慢爬到她的骨头，血滩旁。

行军打仗身受重伤，也只是咬牙挺过。他还说过，如果她再不知悔改的话，就算死了他也不会管她。可现在，对着她的残肢遗骸，哭得不能自己。

她扑到她哥哥跟前，想告诉她没有死，可是她的身体却穿过了哥哥的身体。然后他哥哥像疯了一样，看着地上已经淌干的血痕里，有很多又黑又小的虫子向她哥哥的影子聚集而去。

他哥哥一句“阿梧的血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蛊虫”让所有围观的人大惊失色，就连对她的惨死无动于衷的丈夫和儿子也终于肯将他们高贵的目光放在她的尸体上。

南疆的蛊虫，大量出现在她的血中，无论她这个人生前做了多少恶，也引起了重视。她就像一只阿飘，跟在哥哥叶圳或者皇甫玦身后，看着他们调查为什么会出现南疆蛊虫。

她看见她的爹爹和姐姐得知她的死状后，多么难受。爹爹头发一瞬间全白，姐姐一病不起。爹爹得知蛊虫的事后，又是拖着虚弱的身体跟着皇甫玦他们调查真相。

仅用了十天，真相就出来了，凶手是户部侍郎林轩达之女林婉清，而蛊虫从十年前就种在她身上了。那时，她十岁，林婉清也十岁。

她与林婉清同一天出生，因为这个缘分，两家也走得近，她更是将林婉清当作最好的朋友。林婉清告诉她，她出生高贵，对着下人一定要态度嚣张些，这样才不会让下人爬在她头上。

一开始，总觉得林婉清说得有道理，每次林婉清在的时候，她总会打骂下人，没几次，觉得有些烦，就不再这样了。林婉清劝她继续的时候，她因为不同意跟林婉清生了嫌隙。就是那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婉清像疯了一样抓着她的手，自己向身后池塘跌去的时候，松了她的手。

那次，看见的人都说是她和林婉清起了争执，然后一气之下把林婉清推进池塘。因为之前她的所做所为，没有人相信她。那一次，她百口莫辩。

后来，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很多次。跟她无关，却看起来跟她有关。倒后来，她及笄，皇甫玦赴先皇赐婚之约娶了名声很臭的她。

本来以为，像爹爹说的那样，结婚了就好了。可是，反而更甚。在王府，她会莫名其妙发脾气，不顺心的时候就将撞上来的下人发卖，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也是拳脚相向，各种惩戒。她想，要不是皇甫玦护着的话，她的孩子恐怕就被自己弄死了。

她以为，她是被冤枉的次数多了，然后自暴自弃，既然他们都说她做了，那她就真的做就是了。到最后，让她感觉她欺负人成了一种习惯。

在她将皇甫焱泡进池塘里，皇甫玦赶来，将她一脚踢在地上。总算是撕开了，他也不忍了，在皇甫焱未醒来之前，让下人压着她跪着。皇甫焱醒来后，就细数她的罪行，不告诉皇上，不告诉她的娘家，就在王府院中处以狗刑。

最后，她死了，真相出来了。因为林婉清和她同出生的那天，天降祥瑞，云呈七色。那时，她爹爹是丞相，而林轩达还是一个县令。她的出生举国欢庆，而林婉清默默无闻。

在林轩达升到户部侍郎，京城为官时，林婉清就出现在大家的生活里，而她也因为林婉清和她同一天出生的缘故，跟她走的近。谁知道，第一次的靠近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林轩达早就二王叔皇甫谥策反了，他们本打算让她的名声变臭，让大家相信林婉清才是那个带来祥瑞的人。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皇甫玦会对她处以狗刑。她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那害怕光的蛊虫全都跑了出来，这才让皇甫玦他们查出了真相。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二王叔皇甫谥没有想到，他利用林轩达和林婉清谋划了十年的大事，十天就被查出了真相。

皇甫玦没有想到，他用极刑处置的妻子受了十年的冤屈。

皇甫焱没有想到，折磨打骂他的母亲，是被人用蛊虫控制了，所言所行皆不由自主。

她的姐姐、爹爹、哥哥没有想到，他们恨铁不成钢的女儿，忍受了十年的苦痛而不自知。

所以，皇甫谥、林轩达、林婉清被皇帝下令同样处于狗刑。

皇甫玦用余生守着她的坟墓来忏悔，皇甫焱不语十年后出了家。

本就重病的姐姐接受不了打击，喷出一口血后，自此卧病在床。爹爹知道真相后一病不起，偷偷倒掉药，在卧床第十天的时候与世绝。

哥哥在看着那几个人受到惩罚后，请旨去了边境，奋站十月，踏入南疆，将制蛊之人全部处决。今上连下数旨也没有诏回他，每当夜晚，他就会看着京城的方向，一坐就是一夜。在冬季的某一天，他就坐在雪中，望着京城的方向，没了生气。

她以一个旁观者看着在她走后，他们悲惨的一生。她跟着他们痛过，也嘲讽过她们，更多的是懊悔，气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哥哥离开后，她就被一桶冰水泼醒了。

从那似梦非梦的画面里回过神来时，她跪着，皇甫玦和皇甫焱在廊下坐着，周围一圈想看她惨烈下场的人，还有十只跃跃欲试的狗。

她跟皇甫玦解释了，可他不相信。

难道她真的就要死在狗口之下？那她梦境意义在哪，是让她在死前再恐慌还是不甘一次？

叶梧狠狠盯着皇甫玦，皇甫玦蹙眉，摆了摆手。叶梧知道这个动作，是皇甫玦下令让人准备放狗咬她的手势。

“皇甫玦，你不能杀我！”叶梧情急之下，喊了出来。狗朝她扑来，皇甫玦是不会留情的。只有在放狗前阻止皇甫玦，拖延到她的哥哥来。

要是梦境是真的，她的哥哥一刻钟后就会赶到。

皇甫玦现在听见叶梧的声音，就觉得反感，根本不想搭理叶梧，朝着牵狗的十人就要命令。

“皇甫玦，你没有权利处决我。我是丞相之女，大将军的妹妹，更是当朝皇后的亲妹妹。更何况，我上了皇家玉牒，就算你是摄政王，也得今上决定我生死。”

叶梧的奋力辩驳落在皇甫玦眼里，就是垂死挣扎。“一个罔顾他人性命，心狠手辣的人，本王处决了便也就处决了，你觉得他们会站在你这边？”

“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了？本王将你处狗刑，那是你罪有应得。你到了阴曹地府，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看见你惨烈的下场，说不定会心善，在下面饶过你。”

听见皇甫玦的话，叶梧手扣着大腿上的肉，皇甫玦是打定注意要她的命了。她多次让皇甫焱性命垂危，她死，算活该吧。

可是，叶梧一想到今早的梦境，她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只要她身上的蛊虫被取出来，她就会恢复正常了，不会再受林婉清他们的控制了。

“皇甫玦，你打定主意要我死吗？你确定我死了，你不会后悔？”

皇甫玦嘴角上扬，嘲讽的笑，刺得叶梧眼睛发涩。那个梦里，皇甫玦用他那双眼睛盯着她的墓碑，有后悔、有深情，唯独没有现在的恨意和嘲讽。

“你的死，众人期之盼之，本王亦是，甚至巴不得你死后也不得投胎转世，就算有来生，也是轮回畜牲道。”

话里充满了对叶梧的恨意和厌恶，叶梧也清楚言语是可以伤人的，但没想到这么伤人。

身子淋过雨，还有那可怕的梦，叶梧的精力早就没了，只不过是在靠一股想要活下去的信念撑着，而皇甫玦的决定对她至关重要，他的话可以让她生，亦可让她死。

而她，想要活下去，无论是以哪种方式活着。

叶梧动作缓慢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重新跪好。

这一举动让皇甫玦不由得挑起眉头，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压着都跪不好的人，这会子认真跪好了。皇甫玦可不觉得叶梧这是认命了，但这会子他想看看她打的事什么主意，便也不着急放狗了。

叶梧朝着皇甫玦跪拜，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极度虔诚，又极尽卑微。因为出生时天现七彩祥云，就被今上赐封号“昭和”，为郡主，免除跪拜礼。

而昨日到今日，她一直都在跪着，现在为了活下来，行了最大的跪拜礼。

“求摄政王饶叶梧一命！”

回应叶梧是一个物件砸在她脑袋上，落在地上的时候里面的水溅到眼睛里。脑袋很疼，水也有些烫。可叶梧生生咬牙忍着，没去碰受伤的位置。

站在皇甫玦身边的皇甫焱闪过一抹不忍，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厌恶，这是他第一次见高高在上，又嚣张惯了的叶梧这么狼狈，又这么卑微。他本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何，心里堵得慌，甚至潜意识里希望那女人宁可嚣张跋扈些，也不愿看见她为了活命这么不顾尊严。

“叶梧，为了活着，就这么卑微吗？”对于叶梧跪着求他，皇甫玦是厌恶的。他早就告诫过她，凡事适可而止，可她偏要一错再错。焱儿是他的底线，她这次差点害死了焱儿，这次绝对不能放过她。

最安分的是死人，只有她死了，焱儿才不会再受到伤害。

为了活着？卑微？

叶梧慢慢直起身子，目光对上皇甫玦。

“人不就是为了活着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吗，何况你是摄政王，叶梧向你行大礼是应该的。”叶梧紧紧抓着衣裙，以此来掩饰她内心的害怕和不安。

再坚持一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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