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重回方府

接着，他们又去了方府，因为方庭的关系，这里已经被封了，但是这并不能难倒陆淮湘他们，他们从五行街那边的小路进了方府，小黑爷在路上跟陆淮湘说了那天他夜闯方府的全部过程。

“你以前怎么不跟我们说？”陆淮湘很奇怪他为什么现在才说，因为那天小黑爷只说了个大概，没说全，她和贺雏清让小黑爷说明白他也不说。

“当初……当初不是怕丢人嘛……”

小黑爷犹犹豫豫的，现在倒不怕丢人了。

“那天晚上啊，那是月光如水，趁着如水的夜色，我一身夜行衣从家里出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陆淮湘今天跟贺雏清说的南北建筑差异。想着想着，思绪就转到了小时候老夫子讲过的北方总体建筑风格，和京城以及京城周围城市建筑的大同小异。”

说到这里，小黑爷一脸的得意，陆淮湘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要翘尾巴了。

果然，小黑爷开始给陆淮湘“科普”，其实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懂得多。

“尽管各地宅院格局不尽相同，构筑体系、用材做法和宅屋外观呈现种种乡土差别，但北方建筑在艺术格调上都反映出一种与南方宅第的轻展灵巧截然不同的性格，表现出质朴敦厚的北方风貌。”

说着，小黑爷一脸的骄傲问陆淮湘：“你知道这个要从什么来分析吗？”

尽管很不耐烦，陆淮湘还是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呢，请问莫、千、谦、公子，从哪分析呢？”

小黑爷凶神恶煞地瞪陆淮湘一眼：“叫我小黑爷！”便又继续嘚瑟起来。

“这个嘛，就要从气候还有民情上来分析了。

“与南方地区相比，北方大地气候相对寒冷，用地相对宽松，地形相对平整，乡土材料相对单一，民间经济文化发展相对滞后，民风也比南方纯朴、憨厚、粗犷。正是自然风情、文化习俗和乡土建筑材料等诸多因素的综合制约，使得北方各地民居普遍呈现出质朴敦厚的建筑特色。”

“居民也跟建筑有关？”陆淮湘点点头，居然开始感兴趣了，催小黑爷继续说。

小黑爷点点头，道：“我记得老夫子曾经说过，北方人比较老实憨厚，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对比一下贺雏清和我自己，我就觉得老夫子说的真的太对了，这个贺雏清太鸡贼，把你拐跑了，还让你现在这么魂牵梦萦……充分具有南方人的所有特点。

“而咱们北方呢，地大广袤，山河壮美，人口相对稀疏，人的性格啊，也大气多了，大大方方的，从不扭捏作态。故聚落选址常在平坦地段，大多数属于平原型的构成。地段的宽松和合地形的平整为村落和宅院的规整布局提供了有力条件，同一地区的乡土建筑形式分外统一，加上气候寒冷，需要充足的日照，正房都力求坐北朝南。

“这使得北方单体建筑平房和合院住宅的总体布局多呈定型的格式，端正的方位，划一的标高，均匀的分布，整齐的排列。宅院的内部构成多为离散型，这是为取得充足的日照，宅第的宽松也为拉开距离准备了条件。气候越寒冷用地越宽松，这种离散式的程度愈明显。

“而这个特征，经过这么多年来的层层演变，变得更加适应现在的环境与生活，就像你当时说的一样。”——小黑爷突然停下来，指了指方府，此时他们已经走进来了，发现方府和以前也没什么太大区别，看来这么久以来确实是没有人进来过，小黑爷站在方府正中央，举着双手介绍道：

“方府就是一个典型的文国北方建筑，进门左边是茅厕与花园，右边是居住地，就是根据传统的建筑风格演化出来的。”

陆淮湘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道：“小黑爷，想不到你在建筑方面还颇有研究嘛。”

“那当然。”

小黑爷擦擦鼻子，一副自己很牛的样子。陆淮湘大喊：“所以你可以说你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了嘛！你还要炫耀多久！”

小黑爷“嘿嘿”一笑，知道自己过火了，连忙说起正事来。

“当时啊，我很轻松地就翻墙进到了方府，方府里守卫还算森严，但是对于我小黑爷来说那点守卫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我自由地在方府里穿行，很轻易就来到了白天我们看到的方庭去往的那个茅厕的方向，也就是左边。

方府的左边，严格地按照怀水镇建筑风格来的，筑有茅厕与花园，我在茅厕检查了一遍，除了没有我们在破巷子里的家那么臭之外没有别的差别，又看了看花园，也没什么发现。

我倒是觉得，方庭还挺有情调的，还修了一个荷花池，夏天到了荷花开了，别有一番风味。

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发现了。

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方庭真的有一回家就上茅厕的习惯？

我那时在心里想道，都准备往回走，那时候夜已深了，我肯定也是有点困了嘛，可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一盏灯笼恍惚靠近，我定睛一看，竟是两个小丫鬟在往我这边走，原来是方府的两个小丫鬟起夜了！”

陆淮湘完全被带入进去了，仿佛自己就身在其中，连忙拉着小黑爷问：“那你后来怎么办？！逃过去了吗？！”

陆淮湘拽着小黑爷的胳膊，一副认真求知的模样，好像特别特别担心小黑爷的样子，让小黑爷都不忍心提醒她，虽然隐瞒了一些丢人的细节，但是他这件事是跟他们说了的。

好吧，看破不说破，继续做朋友！

“我左右看了看，根本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跳进那个荷花池里，和淤泥作伴了！”

陆淮湘笑了：“那小姑娘岂不是被你吓死了。”

小黑爷翻翻白眼：“可不是么！”

于是那两个起夜的小丫鬟就听见荷塘处传来依稀的声音，提灯仔细看，又没什么人。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问了对方几句：“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啊你呢！”

“听见了啊！”

“那怎么没人？我刚刚看着明明好像是有个人站在那里！”

“不会是采花贼吧！”

“啊啊啊！”

其中一个丫鬟被吓得拔足狂奔，被另外一个抓住了，叫道：“你干嘛呀？怎么可能是采花贼，我们老爷可是捕头，就是抓采花贼的人，那采花贼怎么敢过来这啊。”

那个丫鬟听她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缓了一会后，自我安慰说是自己看错了，两人又手挽着手继续往茅厕走。

在淤泥里痛苦不堪的只能露出脖子以上器官还要用荷叶遮挡自己的小黑爷则表示：你们没看错啊就是个人还是个很有可能要灭你们口的人还不快走啊啊啊！

可是两个小姑娘并不能听见他的心声，还欢乐地继续说话交谈。

“说起老爷，你觉得老爷真的在查采花贼吗？这采花贼的事出了这么久了，老爷还是每天去他的那个赌坊一点不着急的样子，我觉得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啊。”

在淤泥的苦痛挣扎之中的小黑爷听到这番话，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支棱着耳朵仔细听。

另外一个丫鬟接言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老爷呢，老爷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啊。至于赌坊……老爷也就是从后门去看看，晚上就回来了，他白天还是在衙门里认真查案的啊，我觉得你不能这么说老爷……”

后来两个小丫鬟又说了什么小黑爷不知道了，一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后门”二字给吸引了，二则是因为那两人走远了。

“我可是一直等到那两人上完茅厕后又回去了，我才从淤泥中起身的！我小黑爷是谁啊，我堂堂小黑爷居然，居然被两个小丫鬟给逼得躲进了淤泥里……唉，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丢人！当时我脖子以下全部都是泥巴了，在黑暗中行走活脱脱一个泥人，我还有心思想如果现在我这个样子去与京城的那林子里的石人打照面，还真不知道是谁吓唬谁呢。

然后啊，我就来到了传说中的那个后门处，果然，这个一人高的门正通往外面，那是一条幽深的小巷。

你还别说，你们老是说我做事粗心，我当时还将地上的泥收拾了干净，才从后门出了去，这后门是没有门的，随意进出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这里，小黑爷的表情终于有点变化了，从之前的嘚瑟平静，到现在的，让陆淮湘熟悉的——恐惧。

——小黑爷在幽深的巷子里行走，从来不知道怀水镇还有这样的地方，幽深的巷子里，看不到任何活着的生物，却感觉处处都有人在呼吸，处处都有双眼睛在看着你，小黑爷在这里行走，头皮都发麻了。

终于，好不容易走出了巷子，小黑爷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刚刚在巷子里就像在地狱里一样的令人恐惧。

最后，小黑爷摔桌子大喊：“老子要是早知道是那样一个地方，我还怕个球啊！那种破地方居然把老子吓成那样，真是丢死人了！”

陆淮湘偷笑：“所以你才没有详细描述的？”

小黑爷气闷地看了陆淮湘一眼：“不然呢，等着你们像现在这样嘲笑我吗？”

“所以说嘛，现在怎么就不怕嘲笑了。不过——你真的不觉得你胆子有点太小了吗？你可是个大男人诶！”

“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就不能有害怕的东西啦？还有，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开心点，不是为了让你一直笑我怀疑我是不是男人的，好吗？！”

陆淮湘不说话了。

小黑爷说完后，也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从方府堂屋传来的声音。

那是，人走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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