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守护我成长

陆淮湘和小黑爷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惊喜”的光芒。

在这样的地方，在被封住的方府，是绝对不会有人偷偷闯进来的，因为跟方庭有关的人、大多数的涉案人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所以，待在这里面的人，只有可能是跟这个房子密切相关的人。

而这个人是方庭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如果方庭在这里的话，那么……

贺雏清……

陆淮湘慢慢站起身，往发声处缓缓走了过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如果里面地人真的是贺雏清，她不是应该飞快地冲过去吗？

理智上，她还是害怕的吧。害怕贺雏清嫌弃她，害怕贺雏清生她的气，责怪她当日为什么走了，为什么不留下来陪他。

陆淮湘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声音停止了。陆淮湘与小黑爷无声地对视一眼，打算直接冲进去。

“砰”地一声，陆淮湘将门推开，把里面坐着的人吓了一大跳，陆淮湘心脏“砰砰”直跳，还没看清那个人就大喊：“贺雏清！”

结果，不是他。

脸上满是灰尘的小乞丐看着陆淮湘和小黑爷，面色惊恐地举手投降：“我，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

陆淮湘瞬间就泄了气。

小黑爷走过去摸摸小乞丐的头：“没事。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你多大了，你的爹娘呢？”

小乞丐瘪瘪嘴：“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京城的，封城前我来找外婆玩，后来就进不去了，等城开了之后，我爹娘都不在家……他们告诉我，我爹娘被杀了，我又出来找外婆，外婆却去世了……”

陆淮湘红着眼睛，摸了摸小乞丐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小乞丐吸了吸鼻子：“我叫鹿鸣，今年八岁了。”

陆淮湘道：“好孩子，名字真好听。你没有家了，跟姐姐走，好吗？”

小黑爷在一旁说道：“湘姐，京城有专门的机构收容那些因为京城事变失去亲人的人，我们可以把他送过去。”

陆淮湘摇摇头，用衣袖擦干净小鹿鸣的小脸，道：“我们能在这个地方遇见，说明我们有缘分，小鹿鸣，愿不愿意跟姐姐走啊？”

五岁的鹿鸣似懂非懂，最关心的事情是自己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饿肚子：“那，跟着姐姐走，能不能吃饱啊？”

陆淮湘笑了：“当然啦，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那好！我跟姐姐走！”

“好嘞！姐姐姓陆，叫陆淮湘，你就叫姐姐就可以啦！”

“陆、陆淮……湘？”鹿鸣艰难地重复着陆淮湘的名字，眼睛忽然一亮：“姐姐，姐姐是不是就是那个哥哥，要，要找的人啊？”

陆淮湘心脏猛地一跳，然后就仿佛停止了一般：“哪个哥哥？”

鹿鸣绞尽脑汁地想：“就是，喝、喝……贺……”

“是不是贺雏清？！”

鹿鸣看着激动异常的陆淮湘，有点害怕地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

这下连小黑爷也震惊了。

这也太巧了吧！

…………

鹿鸣把陆淮湘他们带到一间房间里，指着床铺说道：“这里，当时那个叔叔就是把喝哥哥背到了这里，他们在这里过了好久，叔叔天天给喝哥哥喝苦苦的东西，天天骂喝哥哥为什么还不醒，喝哥哥就是，就是没有醒。”

陆淮湘确定，鹿鸣口中的“叔叔”就是指方庭，“喝哥哥”指的是贺雏清。

看来，方庭把贺雏清带出来不是要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是为了救他。

“顾姐姐告诉我，赤虺帮有个专门做药的地方，顾生香姐姐治顾清笛姐姐的药就是从那出来的，连明医都摇头顺治不好的失心疯，赤虺帮的药都能治好，看来，方庭真的是有能够救贺雏清的药，才把他带出来的。”

陆淮湘说道。

小黑爷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药拿出来，还要费尽心思去抢人呢？”

“当时那个情况，谁会相信方庭是真的想要救贺雏清，谁会给他那个机会？所以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说着，陆淮湘低下头，绞着手指自言自语：“所以说贺雏清肯定还活着，肯定！不然鹿鸣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对，他肯定还活着！”

小黑爷在一旁看得心疼：“所以说这么久以来，你都不确定贺雏清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就去找他，还找了这么久吗？”

陆淮湘没有说话。

这时候鹿鸣开口了：“喝哥哥一直在念你的名字哟。”

陆淮湘猛地看向鹿鸣：“我的名字？你是说，他？醒着的时候还是昏迷、哦不，还是睡着的时候？！”

鹿鸣皱眉思索了一下：“嗯……睡着醒着，都在念你的名字，还一直在说，‘我要去找陆淮湘’，对，那天喝哥哥站起来了，在房子里不停地转悠的时候说的。”

陆淮湘哭着点头：“谢谢你，谢谢你鹿鸣，那，那他们现在在哪，你，你知道吗？”

鹿鸣摇摇头：“我今年才八岁，当时也才，也才五岁，记不清啦。”

陆淮湘流着泪道：“你告诉姐姐，告诉姐姐好不好。”

陆淮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但是小黑爷却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鹿鸣说得对，当时他才五岁，首先试问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是怎么有能力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生活下去的呢？就算他外婆去世了，他也应该是在外婆家而不是这里啊！

还有就是，到现在都三年了，鹿鸣早就应该忘记了吧，再怎样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吧？小黑爷想明白了之后，正想提醒陆淮湘这里不对劲让陆淮湘离开，就在这时，他的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然后他就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拎着棍子向陆淮湘走去，陆淮湘不知情地还在哭泣，他想提醒陆淮湘，却一点力气也没，他想让鹿鸣提醒，却发现鹿鸣跟拎着棍子的人使了个眼色。

小黑爷放弃了。

这些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接下来的一切，陆淮湘只觉得模模糊糊的，她好像昏迷了，又好像醒着。

当她看到眼前的人以后，就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他，就算一直这样昏迷下去，也值了。

她看着好久好久，仿佛隔了一百年没有见过的贺雏清焦急地舀来毛巾，为她擦拭脸上的汗，又扶起她，缓缓地给她喂水，就像隔了一个世纪没有享受到贺雏清的温柔一般，陆淮湘不争气地掉了眼泪，虽然不知道是难受的还是委屈的，但是陆淮湘就是哭了。

不仅是因为难受，更是因为，陆淮湘发现自己并没有随着贺雏清的动作而坐起来。

坐起来的，是记忆中的陆淮湘，真实的、几年后的她，在这场梦里，只不过是一个影子。

贺雏清看着陆淮湘眼角的泪水，有些无奈地为她擦掉眼泪，将人抱在自己怀里，柔声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陆淮湘有些清醒了，但好像又还昏着，满腹的委屈好像在此刻都随着病痛发作了，她哭哭啼啼地说贺雏清：

“你、你不理我。”

“我的错，我的错啊。”

“我跟你说话，你看、看都不看我。”

“我也是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啊。”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你跟我说，我、改还不行嘛。”

虽然陆淮湘哭得直打嗝，但是贺雏清还是决定好好跟她说：

“你自己想想，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生你气？”

“我不想，我不知道。”陆淮湘拒绝去想。

“你想想，如果前天晚上我没有因为担心从后院爬上了三楼，没有及时赶到的话，会发生什么事，你心里有数吗？”

陆淮湘不说话了。

“你再想想，你都被下药了，就算侥幸逃跑了，但是却遇到了坏人，又该怎么办？”

“难道你、你不会一直在下面等着我吗。”陆淮湘听他这么说，更委屈了。

“淮淮，你听着。”贺雏清把陆淮湘从怀里微微推开，让两人面对面，认真地说道：“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你必须学会自己保护好自己，而且在必要的时候，你必须要听我的。我毕竟比你多一点生活经历。”

陆淮湘也认真地看着贺雏清：“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在我身边？我们不是要一起回京城吗？”

贺雏清看着陆淮湘仰着的小脸，还有那小脸上满满的天真单纯和不谙世事，那些早就想说的话在心头滚来滚去，在唇齿间蔓延，最终，还是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重新咽下。

贺雏清摇摇头，笑得苦涩而复杂：“是，我们一起回京城。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就像上次在孟连镇的时候一样，我们总有不小心分开的时候，那时候你就只有靠自己了，所以你必须要长大，不能再像前晚那样，别人稍稍诱导一下，就自己送上门了。”

陆淮湘也有很多想说的，比如，她不是乖乖送上门，她也是有目的的，她想看看顾生香到底是为什么能那么吸引男人的目光，而她却不行。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所以她说不出口。

最终，两人带着各自说不出口的话，终于和好如初了，这场冷战，以陆淮湘一头扎进贺雏清的怀里，委屈巴巴又认真地发誓为结束。

“好嘛。以后我不会乱行动了，在查什么事情之前肯定要先问过你的意见，行不行嘛。”

贺雏清揉她头表示听到了。

“但是你以后也不能随便发脾气。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可以直接说，但不能生闷气！”

“好。其实，我也是生我自己的气，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到惊吓了。”

“没有啦，你已经很及时了......”

…………

这场梦太真实了，真实到陆淮湘从梦中醒过来了，还以为自己置身梦中。

陆淮湘闭着眼睛，不愿意睁眼，不愿意回到现实生活中。

梦里，记忆里贺雏清曾经说过的话，在脑海中重复着：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你必须学会自己保护好自己，而且在必要的时候，你必须要听我的。我毕竟比你多一点生活经历。”

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贺雏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陆淮湘有点难受，又有点着急——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离开的一天？还是说……

还是说，他一直在默默地守候着她，等她长大，等她懂得感情？

想到这里，就算是闭着眼睛，陆淮湘的眼泪还是留不住，淌了出来。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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