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鹭西来

孙伯符从外漂泊回来的头天，破天荒睡了个懒觉。这些年过去，他其实早已经不再赖床，而随着修为的提高，更是有越起越早的趋势。

        生活总会回复常态。

        在这之后当然还是和往常一样，早起后做一些修炼，接着为厨房担水、劈柴——尽量做些家务，这也是慢慢长大后自然形成的好习惯。

        又是一天，天才蒙蒙亮，孙伯符却已经做完了早修。早晨是身体才苏醒的时候，更需要的是舒缓活络，所以他并不做太过剧烈的运动，到身体微微发热就够了。

        吐纳清、浊之气的当口，他轻悄悄地拿了扁担水桶往水潭走，这时候的感觉是愉悦畅快的，手脚轻盈而稳健。

        多年经验下来，他逐渐会“算计”起时间，每每等凤姐姐和姵兮起来梳洗时，他恰好将水缸灌满、柴薪劈完。自然是不做饭的，当然不是不会做，只是喜欢凤姐姐做的饭菜罢了。

        清晨朦胧，草木虫鸟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孙伯符迈着大步走在林路中，单肩挑竹扁担，不刻意控制，空着的老木水桶荡在空中，“呼呼”的，也像是没睡醒一样。

        不期然，远处传来隐隐的清唳。

        竖耳听寻，抬眼西望，发现远方天际有一黑点显现，由远及近，唳鸣愈发嘹亮。

        眯眼细看，却是一白鹭振翅飞来，体态优美，羽翅下似有绿线纠结。

        貌似有些眼熟，难道是冲我来的？孙伯符暗自思忖。

        只看那白鹭愈飞逐近，飞至舟山上空时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猛然拔高飞行高度，接着兜头一转俯冲而下，却是径直向着担桶少年。

        此时孙伯符也确定了它的身份——青山泗水边的白鹭灵兽！

        恩将仇报？白鹭一副来势汹汹的姿态让他难免犯嘀咕，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而就在白鹭即将裹挟着劲风冲撞在他身上之时，一股冷冽杀气蓦然而生——白鹭霎时凝滞，一声哀鸣跌落在地。

        有人？孙伯符身形紧绷，环顾四周。

        可惜杀气凭空而起转眼又凭空而散，四周静悄悄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细细感应一番，蹙眉思虑半晌，又恍然而解——多半是族里的高手护卫感应到异物进而出手了，总不可能是自己那个看不出武功的老爹吧？

        回过头来了，看那翅膀摊开趴在地上不住抽搐的白鹭和一枚骨碌滚动的巨蛋，孙伯符忍不住想笑，那白鹭生命倒是无虞，只是又替它的无妄之灾感到可怜，只得默念几声罪过……等等，蛋？

        先前一直没注意，现下一看，这白鹭却是带了一颗蛋过来？只是它那长喙尖细，又如何衔得巨蛋飞腾跋涉而来？

        再看巨蛋壳冒冷气，冷气缭绕周围，使得本就是白色的巨蛋更显苍白，给人感觉似乎脆弱无比。因为太过苍白，白色的巨蛋壳隐隐有些透明，可以模糊看到巨蛋里有一团小小的绿芒似的东西，形状飘忽，却犹有生命一般，在蛋里嘭动游弋，而那蛋竟也随之滚动。

        稀奇怪哉！

        好在那白鹭看起来只是惊吓过度，怎么说也是灵兽，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所以他干脆放下担桶就地蹲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戳着“滚蛋”，同时候着白鹭清醒正常。

        巨蛋大概滚了二十个来回的时候，白鹭停止了抽搐，身上的绿色绒毛忽然开始发光，随后光芒逐渐扩散至全身。三个呼吸过后，光芒暗淡消失，白鹭完好无损地站起。

        啧啧，真不愧是灵兽，这一手天赋神通属实不错！孙伯符一脸赞叹的表情。

        白鹭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扑棱翅膀，然后环顾四周，随时准备振翅离去——嗯，这警惕的模样表明它确实被吓怕了。

        “你来做什么？”基于白鹭异常的灵智，孙伯符决定尝试着和它沟通，“找我？”

        一副惊弓之鸟模样的白鹭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点了点头。

        “能听懂啊，那就好办了，”他面上欣喜，混青山、泗水的灵兽果然不同凡响，“不知尊驾有何贵干？”

        白鹭长喙指了指翻滚的巨蛋。

        “送蛋给我？”他有些犹疑，“为了感谢我之前的出手相助？”

        白鹭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是？”

        白鹭转向西方，突然哀鸣起来。孙伯符有些蒙，不及反应，白鹭又回转对着他和巨蛋叫了两声，紧接着翅膀一挥，干脆利落地冲上云霄，远去。

        “……”

        这怎么个意思？什么都没说清楚，拍拍翅膀就走了？你的蛋不要了？那可是灵兽蛋啊！灵兽啊！

        莫名其妙收了一颗蛋，孙伯符也只能忍痛收着了，浪费终归是不好的嘛。

        他先将那灵兽蛋收进储物器，紧接着开始飞奔起来——耽误不少时间，凤姐姐她们怕是已经起来了。

        “噗通——”

        将将冲到水潭边，水桶就已经被孙伯符甩出去了，再拿扁担一钩——“哗啦”声响中水花四溅，再有初阳一耀，别是一番滋味。

        可惜孙伯符已没有心思欣赏这清晨的绚烂，他现在满心想的大概就只有担水回家了。他单肩挑起扁担，大步奔起，只是毛竹扁担弹韧非常，极致弯曲弹起间，水桶亦是摇晃起来，水滴们当然抓紧机会四散奔逃——却不曾想，一番“雨露均沾”，终究便宜了路边花草。

        等孙伯符急急忙忙赶近小院的时候，陡然听到鸡长鸣犬正吠，不由得暗叹，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再转进小院里，果不其然，小妹逗着鸡遛着狗，阿姐却已经淘米洗菜了。

        见到孙伯符着急忙慌地跑回来，两女都诧异地望着他，不明所以。等到他放下水桶，再看桶里去了小半的水量，更是奇怪。

        孙伯符赶紧倒水入缸，同时解释道：“咳咳，出了点小意外，捡了一颗蛋。”

        白凤好笑地摇摇头，继续忙活饭菜。

        “真的，一颗好大的巨蛋！”他双手作势圈了个圆，信誓旦旦的模样。

        姵兮倒是被吸引过了来，再等他将灵兽蛋拿出，不由也跟着惊呼：“啊，真是好大一个蛋呀！”

        白凤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转瞬却有了惊奇和忧虑。

        孙伯符留意到凤姐姐的担忧，不好再故弄玄虚，只是简略解释一下从青山开始到今晨的缘由。

        “哇！”姵兮听后反倒兴趣更浓，“这么说，它会孵出灵兽了！稀有的灵兽？”

        “嗯，说不定……”

        “说不定还很可爱很漂亮！”

        “大概。”孙伯符不确定地点头道。

        “我要给它取个名字！”

        姵兮小姑娘已经幻想着灵兽蛋破壳长大的情景，只是很快又苦恼起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想了半天，一挥手道：“算了，我还是先带蛋蛋去认识一下老黄和小花吧！”

        兴冲冲地，也不知道她从哪变出根细麻绳，一头绑个圈套在蛋身中部，一头拽在她手上，然后开始牵着“蛋蛋”遛弯。

        自此，小院除了鸡鸣犬吠，又多了个“蛋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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