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泸津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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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快交给我吧！王伯都来家里催好几回了，你再慢点回来，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咳咳，”船老汉黑脸一红，还是先介绍道，“两位公子，这是小女浣娘。”接着解释道：“老王好些天前就约了我帮他做一桩差事，当时也还不算急，又正逢小道爷找来，老王的事儿我就先拖延了一下……”
“好啦好啦，你快去吧，两位公子就交给我了！”浣娘催促道。
“此地离上陆的白沙口约摸一日行程，水势也良好，小老儿便想让小女代为送行，”船夫连连拱手作歉，恳请道，“未免太过失信于人，恕老汉就先走一步，还请两位公子见谅！”
“无妨，”孙仲道点头回道，“你事先也打过招呼，是我思虑不周。”
“浣娘打小就跟着行船，老汉的一身本事也学了个七八成……”
“公子都原谅你了，你就少说几句，赶紧走吧！”小姑娘眼看自家老爹唠叨个没完，不禁再次催促道，马上就要忍不住上手推了。
“哎哎，这就走，这就走了！你们注意安全啊！”
“晓得啦！爹爹你也是，多多小心呀！”浣娘挥手作别，等船离得远了，她这才回转一笑，伸手道：“两位公子，请吧！”一副朴实娇憨的模样。
两人默默上舟，才堪堪站稳，小舟就是一荡，载着三人的扁舟竟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两位公子可别信我爹他自吹，他那一身本事我早就学完了，还跟着厉害的叔伯学了几手绝招，现在我的掌船技术可比他高多了……”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昂扬。
两位公子听着两边“哗哗”作响的水声，看着前头小姑娘两根纠缠飞舞的小辫子，以及那猎猎张扬的衣裙，两张俊脸刹那间就白了许多。
好在后面善良的小姑娘接受了两位公子委婉的建议，减缓了行速，不然真是有望“轻舟不日而过万重山”。
稍微正常下来之后，舟顺水流，倒也和之前乘船而行没太大区别，差不多的洲渚风景，差不多的鱼餐。
倒是傍晚的时候，小姑娘做了顿烤鱼，那鱼烤得当真是色泽金黄，佐料一撒，香气四溢，一口咬下去，鱼皮酥脆，鱼肉鲜嫩，吃完便感觉味蕾得到了极度满足。
饭后消食，孙仲道照例掏出鱼竿自娱自乐；浣娘坐在舟头，一手向后撑着，一手揉着小肚子，听到有人走近，立马双手叠腹坐正，偷眼一瞧，却是一副犹犹豫豫模样的二公子；孙伯符隔了些距离坐下，抬头看着晚霞，幽蓝的眼眸被霞光浸染，却莫名变得灰蒙蒙的，他轻轻开口道：“那个……可以……教么……”
“二公子你说什么？”浣娘实在没听清，回问道。
他低下头转看水面，一双灰白眸子几番闪烁，还是加大声量回道：“你可以教我烤鱼吗？”
“啊？”小姑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
“请你教我做烤鱼吧！”他又重复了一遍。
“哦，好啊……”小姑娘还是没回过弯来，只是下意识地回道，“你干嘛要……”
“……”他小小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接道：“就，你烤得鱼很好吃。想学。”
“呀！”小姑娘惊呼一声，双手捂脸，微不可闻地点头道：“可以啊，我教你！”透过指缝，隐约可见她那常年风吹日晒而稍显棕色的小脸上，正映着一抹红云。
孙伯符像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顺手就在水里捞了条鱼上来递到她面前。
看着眼前噼啪甩着水珠的大鱼，浣娘神情又是一滞，不过这次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双手捉过鱼儿，同时开口道：“二公子我跟你说，可不是我浣娘自夸，我这一手烤鱼，十里八方远近闻名，谁人见了都要说一声‘好’的！”
孙伯符脸上顿时浮现一点惊讶，小姑娘见了不禁自得起来，又续道：“二公子你只要学会了我这独门秘法，保管你也要人人称赞的！你看啊……”说着她便详细、完整地讲解、演示了一番烤鱼全过程。
很快，教学结束。孙伯符趁势尝试了一波，小姑娘就待在一旁观看指导，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煞有其事的样子。
“啧！”小姑娘最后品尝过后，忍不住咂吧了下嘴，暗暗点头，想着真不愧“名师出高徒”哇！
“好了，你们下次有时间再切磋厨艺吧，”孙仲道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抬手示意道，“到白沙口了。”
两人闻言一看，夜色轻附间，小舟已漂停在一个港口里，岸沿曼延，不见边际。
“啊，这就到白沙口了！”小姑娘略有不舍，但也没办法，谁让她的掌船技术高超呢？本该足足一日的行程，却提早几个时辰到了。她停稳小舟，冲孙伯符两人招呼道：“两位公子，你们快上去吧，上头走几步就有客栈的！”
“你呢？难道要连夜赶回去？”孙伯符有点担心，忍不住问道。
“可爹爹不让赶夜……”小姑娘小声嘟囔一句，又笑道：“白沙口下头不远处有个小村子，我婶娘就住那，我去她家玩几天！”
“这样啊……那再见，你快去吧！”
浣娘点点头，等他们上岸后，便调转舟头，最后又冲他们喊道：“二位公子！下次再需要渡船的话，记得要找我爹呀！浣娘也随时有空的！”
孙伯符答应了一声，然后伫立岸边目送她离去。
远远的，小姑娘似乎唱起了歌谣：
“小船儿，摇啊摇——摇到渡口桥——渡口桥上，人儿俏——见到船儿，嘻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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