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泸津渡（一）

风和日丽，真是个出海的好天气呀！少年郎优哉游哉地走着，嘴里轻声哼着江洲小调，思绪有一搭没一搭地飘散。

        几天时间倏忽而过，到了约定的日子，为避免临行时又被凤姐姐拉着絮叨，他一早就偷偷溜了出来。与仲道大兄外出历练的事儿早就和全家说过了，况且还另外留了字条，只要别忘记给妹妹带礼物，就万事大吉啦！

        江城虽然是一座海上浮城，但作为江洲首府，繁荣热闹自不必多说，除了江洲本地人，也不乏外域他国之人往来，和江洲隔江相临的婺江郡更是交流密切。所以不出意外，等他赶到港口的时候，入眼已是人山人海。

        顶着嘈杂喧闹在人隙中穿行，艰难地挤到码头，探身一看，下边乌泱泱的，一众大大小小的各异船只随着海浪微微起伏，晃得人眼晕。

        “二公子！这边！”

        就在他头疼不已的当口，不远处的一艘小篷船站出个人冲他喊了一嗓子，顺着挥舞的船橹看过去——一个看着挺朴实憨厚的船夫，不过旁边倒是还有一蓬眼熟的灰道袍。

        找着人就好办了。孙伯符走下栈道，踩着入水浮梯，脚尖一点，提气轻身，几个起落就上了船。

        “二公子真是不仅人长得俊，一手武功也俊得很呐！”船夫忍不住赞叹道。

        “咳，”少年明显还未经成长，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小技小技！”

        “好了，开船吧。”一旁的孙仲道摇了摇头，截道。然后转身进了船舱。

        孙伯符冲船夫腼腆地笑了笑，也跟着进了舱。

        “我们先行水路到‘泸津渡’，那算是江洲与外界接壤的关点；而后走陆地，一路西行；此行终点暂定‘青山’，”孙仲道盘膝坐下，背上的剑解下搁在膝头，手指无意识地叩着剑鞘，开口说着话，“然后，你有什么想法么？”

        “没，”孙伯符耸了耸肩，不在意地回道，“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空气沉静了一会儿，孙仲道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从储物器里掏出了一样事物，示意道：“赶路的过程应该会有些无聊，修炼之余你要无事可做的话，可以翻翻这个。”

        孙伯符顺势坐下，接过那东西一看，却是一部厚重的典籍，有些老旧，装帧貌似很普通，封皮的设计制作也很普通，右下角应是书名的“万象”两字也写得平平无奇。

        看出他的不以为意，孙仲道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略提一句，道：“书《万象》，大约取‘包罗万象’之意，存在久远，涉猎庞杂，也算‘全’书。打发时间尚可。”

        孙伯符微一点头，大致翻看一遍，确实全面，估摸着这会儿应该还没出江城海域，他索性从头看了起来，就见首文写道：

        “起源篇：神，生于混沌，不安于混沌。在其神力巅峰时，力破混沌空间。

        此，天地初开，日月初诞。

        日月交替之际，神再施神力，致海水涌发，大陆衍生，万物具象。

        ……

        后世称神为‘创世神’，亦为‘始神’。

        ……”

        “好像小时候族学里的历史老师有说过这个……”孙伯符自语道。

        再翻一页，“……为完善大陆，创世神造‘破天’、‘衍天’、‘承天’三神，以辅助演变天地万物之规则……大陆趋近完整后，天地法则自然运转，然而创世神却元气不复，邪魔乘虚而入……”最后一段倒是不曾听闻，只是写得也太过语焉不详了。

        孙伯符摇摇头，合上书，又发了会儿呆，终于还是打坐修炼了起来。

        江水淙淙，山色流转，一晃已是中午。

        孙伯符循着香味走出船舱，手还下意识地揉着惺忪睡眼，修炼过程中竟然睡着了，真是罪过！

        “二公子起来了，正想叫你吃饭呢，”船夫正摆着小桌，见了他便热情地招呼道，“现捕现做的水煮鱼，时候刚好，快来！”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赶忙上前帮手，又问道：“大兄呢？”

        “小道爷啊，在船头呢，”船夫回道，手脚不停，弄了几样小菜，配好酱料，又扯了一嗓子，“小道爷吃饭啦！”

        孙伯符探头瞧去，正好看到孙仲道放下钓鱼竿，施施然起身走来。当下他就没忍住想道：好家伙，这闲情逸致整挺好呀，不愧是你小道爷！

        三人分坐，就着风景一番朵颐。饭菜味道自不必多说，船夫显然深谙此道，只是三人都算是从小长在水里，再鲜美的鱼肉，吃得多了，感觉也会打个折扣，山水间的景致也是如此。

        稳定的生活就是日复一日地重复，不会夹带新鲜感。

        在经历过“看书、修炼、睡觉、吃鱼、看钓鱼”五件套循环的几天后，终于是要到江洲门户泸津渡了。

        孙伯符和孙仲道两人并肩站在船头远眺，景色变化不大，倒是水流平缓了些，附近行船也多了起来；目力尽头现出一块颇大的渚地，其上隐隐约约一片村庄轮廓；再近点，一座繁忙的渡口闯入眼底，旁竖一杆大旗，幡面上书“泸津渡”，古韵悠长，尤为瞩目。

        “爹爹！这边，这边！你好慢呦，快点呀！”

        陡然又听到一阵清脆的呼喊，循声看去，却看到旗幡下立着个小姑娘，正踮起脚尖挥舞着乌青的船橹——这场面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船老汉本想呵斥一番，转眼又看到小姑娘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样子，他便不及多说，急忙高声回道：“哎！闺女你小心点呀！爹这就靠岸了！别急别急！”

        “这丫头！”待看到闺女安稳下来，他这才转头对孙伯符二人无奈地笑道，“她也不知道随得谁，总是毛毛躁躁的，说也不听。让二位公子见笑了！”语气倒是听不出多少责备。

        “挺好的，少年人活泼些不是坏事。”孙仲道回道。

        孙伯符点点头，表示赞同。

        船老汉回以憨厚一笑，挺身作力，船速又快了几分。

        船将靠岸，才安静没几个呼吸的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栈桥落在一乘小舟上，紧接着轻轻巧巧地就驱舟近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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