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他只是不记得曾经爱过我

035  他只是不记得曾经爱过我

我转过头，瞧见被我砸晕的阿生握着枪气势汹汹地站在楼梯口，顿时我恍然大悟，不由气极奔向他，抓住他的胳膊又撕又咬。

“臭娘们，刚才用凳子砸我，现在又咬我，我要不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早一枪打死你。”说着，他反手甩给我一巴掌。

“阿生，你做什么，别惹严驿生气。”顾倾心赶紧冲上前将我拉开，道：“簌簌，你现在不要和阿生闹了，赶紧把唐知送医院去。”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飞快地跑向门口。

“簌簌，我送你们去医院。”顾倾心喊着。

她开车将我们送到了最近的天虹医院，我急得六神无主，也不敢离开唐知，一应检查交费全部都是顾倾心帮我代劳，我则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等待。

手术进行了很久，顾倾心一直默默地坐在我对面，大约是想到我的心情不好便不愿开口打扰我。我抬头瞧她，她正靠在椅子上假寐，估计累坏了。

“倾心，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她睁开眼，道：“那怎么行，唐知做完手术你一个人哪忙得过来，再说我要看着唐知从手术室里出来才行。”

“倾心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别和我说客气话了，只要你不恨我就行。”

我知道她指的是在超市地下停车场绑架我的事情，可是这些又哪比得上今夜她对我的救命之情呢，如果没有她在严驿面前说情，可能我和唐知就会双双死在那幢别墅里了。

“倾心，你真的很好，是我误会了你。”

她笑了笑，道：“簌簌，你会报警吗？”

“会，就算我不报警，医院也会报警，这是枪伤。”

“簌簌，我希望你不要把严驿牵涉进去，行吗？”

我瞧着她，也了解她，这个美丽的女人她已经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严驿，她的生命是为严驿而活着，就算是她的信念和理想也始终离不开严驿。“能让我想想吗？”

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我仍是双眼紧盯手术室的门，其实目前我根本没心思去考虑向警方指证严驿，唐知的生命安危才是迫在心头的大事，一想到他生死未卜我就恨不得冲进那扇土黄色的大门去。早上九点唐知才从手术室里送到重症病房中，主刀的医生说唐知背部的子弹已经取出来，虽然没伤到要害，但是头部受到棍棒袭击有淤血，而且脏腑间重伤。

送走顾倾心后，我便一直守在病房里，唐知的脸上和手臂上的血渍已经凝固成块状，我打来水细心地替他擦净，用濡湿的棉签润湿他干枯的嘴唇，然后就坐在床前瞧着他。

门上有轻轻的敲门声，我起身去开门，门错开的那一刹那我瞧到了沈思枫的脸，顿时我俩都惊呆了。

“是你，那里面的是……”她不由分说挤进门来，往前奔上几步忽又停住，面色苍白。半晌她转头看向我，道：“秦簌簌，这是怎么回事。我昨天和他一起回来的，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严驿干的。”我马上脱口而出，忽而想起顾倾心的话我又是一阵矛盾。

“秦簌簌，我接到医院的报案说有枪伤患者入院，真没想到会是唐知，你把事情经过详细给我讲一遍，开枪袭警罪名不轻。”

她形容严肃，我也不愿隐瞒，立即把事情完完整整讲了一遍，她很认真地做着笔录。

“唐知家人知道他受伤了吗？”

我摇摇头，道：“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不知道怎么说？我说，我给他们打电话。”她走到门外，过了半天进来道：“他们马上就来，我现在要回分局，这里你就照顾着。”

她愤愤地走了，我想令她气愤的人当中也有我吧。掩上门坐回床前，床|上的唐知依然在昏迷当中，不过令我安心的是他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我真无法向兰桂芝和唐昌发交待。

我做好了兰桂芝兴师问罪的准备。

时间整好过了一个小时门上又响起了敲门声，还不待我起身外面就有人闯了进来，果然是兰桂芝和唐昌发，后面还跟着唐鸳。

“爸，妈，对不起……”

兰桂芝挥手打断了我，道：“现在什么也不要说，等唐知醒了我们再说。”说着她扑到床前抱着唐知号嚎大哭，唐昌发拉了她几次才将她拉开。

我缩在墙角不敢出声，这种情况下我无论说什么都会引起他们的反感，此时他们并不需要安慰，因为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健健康康的儿子。

房里只有兰桂芝的失声痛哭声，唐昌发拍着她的肩，而唐鸳一直怒视着我。

这次我的罪过无法弥补。

那一刻在我脑中想的只是生死相随，想的是如何才不辜负他的深情，于是就头脑发热把什么都忘记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上第三次响起了敲门声，我准备起身但唐鸳已经抢先跑到门口，沈思枫再次走进来。我赶紧站起，她并没有看我径直走向兰桂芝，道：“阿姨，伤害唐知的凶手已经被逮捕，并且对自己持枪袭警的罪名供认不讳，另外其他大小涉案人等也被带到警局。”

“谢谢你，闺女，可一定要为唐知讨回公道啊。”兰桂芝抓着她的手哭诉，忽然间我感觉到兰桂芝已经偏向了沈思枫。

“会为唐知讨回公道的，阿姨你放心。”她点着头，蓦地里走向我，道：“秦簌簌，分局会对那伙人进行公诉，届时你必须出庭作证。”

“好。”

“还有一件事告诉你，开枪的阿生虽被抓获，但是严驿又被保释，他否认自己指使手下殴打唐知。”

我又喜又忧，阿生被抓固然可喜，但是严驿又极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此次他断然会对我和唐知疯狂下毒手。哎，这都是自己一时糊涂呀。房间里再次沉寂下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有兰桂芝偶尔发出两声抽泣，淌抹眼泪。

我紧紧地盯着唐知，我知道只要他醒过来轻轻地唤上一声我的名字，那我满腹的心酸便会烟消殆尽。我尽力地将他装满我的眼中，不放过他突然会有的任何一个动作。

突然眼里瞥到他的手指略微动了一下，我立即瞪大了眼睛，这莫不是说唐知要醒过来了。我慌张上前沈思枫却更比我眼疾脚快早挤到了床前，透过他们身体间的缝隙我看到唐知的眼皮在眨，忽然那双眼眸就完全睁开了。

“唐知。”我们一齐叫出声，却同样地含着惊喜。

“爸，妈，鸳鸳，思枫，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我这是在……这是医院，我怎么在医院。”他提到了房中的所有人，唯独漏掉了我。

“傻小子你受了伤。”兰桂芝握着他的手。唐知和兰桂芝说笑着，却没顾得上和我说上一句话，我想他是不是没有看见我，故意把身体往床前挤，道：“唐知。”

他终于看到了我，眼中一阵诧异，道：“秦簌簌，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愣住了，唐知刚才叫我什么。好像是秦簌簌，秦簌簌，我没有听错。可是他不知道么，秦簌簌和簌簌之间虽然只多了一个字却隔得好远，秦簌簌代表着生疏和远离，而簌簌却是亲近的意味。而且他还用着那么冷漠的声音，那么事不关己的语调，他就不怕我伤心么。

“我一直在这里呀。”我压低了声音。

“你一直在这里？”唐知瞧了我几眼，便向兰桂芝道：“妈，我和她已经离婚了，你怎么还让她来照顾我，以后不要麻烦人家。”

我惊呆了，这番话说得好冷漠，也撇得好清，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是他想通了和我在一起有太多的灾难，所以放弃了？还是他根本就没爱上我，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而现在他不想装了。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妈照顾我，还有思枫。”他看着我的眼神一直很冷，就连声音也没半丝的温情流露。

我不敢动，完全被他弄糊涂了，他就算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可也应该说个明白啊。

他不再理我，和他父母说笑，忽然他惊讶地道：“现在不是十二月吗？怎么你们每个都穿很少。”

我又呆住了，唐知说现在是十二月份，可现在不是八月吗，难道是……是他失忆了。

房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大约也都察觉到不妥，唐鸳偷偷地溜了出去，没半天她带着一个医生来，那医生给唐知做了下检查，便示意着兰桂芝跟着出去。

我趁着屋里人不备，也悄悄开门出去，兰桂芝和那医生站在走道的楼梯口说话，待我走近了便听得那医生道：“你儿子脑部有淤血，可能压迫了神经，所以导致一部分记忆缺失。”

“那会好吗？”

“随着淤血的吸收，病人有可能逐渐恢复记忆，当然也有可能终身不能恢复。”

突然我便感到一阵欣慰和释然，唐知并不是要故意冷淡我，他只是不记得曾经爱过我，是我错怪了他。

“簌簌，你和我到外面走走，我有话和你说。”兰桂芝已经走到面前，我瞅了她一眼赶紧答应。

我随着她走到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兰桂芝在一排种着月季花后面的木椅上坐下，她没让我坐，我也不便坐，只好站着作出垂首恭听的样子。

“妈，你有什么话请说吧。”她点点头，眼睛平视着前面的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碧绿的枝叶在阳光里映下来她的眼眸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簌簌，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是个很让人疼的孩子，所以我也一直希望你做我们唐家的儿媳妇。可是现在你看到了，因为你唐家了无宁日，鸳鸳被人欺骗了感情，现在唐知又被人打成重伤，我想这些都权当是唐知还欠你家的债，谁让他把亲家老爷送进牢里呢。但是现在他的债也该还完了，所以簌簌，我这老婆子求你了，请你放过唐知，放过我们唐家，让我们全家过上安宁的日子吧。”

她用她那份沉着的语气轻易地就击中了我，霎时我如被五雷轰顶，原以为她会狠狠地责罚我几句，又怎会想到是让我离开唐知呢，她曾经把我当亲女儿一样地疼，可最终她还是扔掉了那份疼爱。

“簌簌，妈跪下来求你，现在唐知失忆正好忘记了和你的一段事，你就让他好好地过日子吧。”说着，她就面向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赶紧去扶她。

“簌簌，你不答应妈就不起来。别怪妈脸皮厚，唐知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为他着想，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啊。”

“我答应，我答应，妈，你起来好不好。”我哭出声来。

终于把她搀了起来，她拉着我道：“簌簌，你不要恨唐知，不是他辜负你，是妈对不起你。”

“妈，我谁也不恨，现在我能去向唐知告别吗？”

“去吧，孩子，不要说太多。”

三楼的普外科病房好寂静，远远地就听见唐知的病房里的笑声，我听得出那个笑声，像银铃般清脆的是沈思枫，而那个哈哈大笑的是唐知。他们很开心，无疑的。

无论是离婚前的唐知，还是离婚后的唐知，他的心里只有沈思枫，他已经把属于我的两个月完完全全给弄丢了。

慢慢地走近，心跳加速，面上红透，还未思索好告别的话语，但是房里的声音却没给我思考的时间，一个字地一个字地从门缝里泄露出来。

“思枫，我们结婚吧。”

我僵在门口。

小人鱼救了王子，王子却喜欢上公主，小人鱼变成了泡沫。

我想，唐知不会再爱上我，毫不犹豫转身离去。对于一个不爱你的人，告别实在是太多余，而且还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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