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展会办在省城，从一早开始，场馆就人声鼎沸。

各种展台摆满了新式农具、清洁能源设备、环保处理技术图解。

相比起其他布置得花里胡哨的展台，林素月的摊位很简朴。

几台旧得掉漆的二手机器，几张手写展示图，还有一个装着有机肥的玻璃缸。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衬衣，手臂上还缠着胶布，是前几天不小心被机器割伤的痕迹。

可是来她展台咨询的人却络绎不绝。

她不讲概念，也不打口号，只拿出账本给人看。

“一个公厕一年大概产粪四千斤，处理后能产八百斤高浓度有机肥。”

“我们主要是通过收取清污费和售卖有机肥来获取利润。”

对面一个大叔听完，笑得合不拢嘴：

“闺女，你说得比那群穿西装的讲得清楚多了。”

林素月也笑：

“我穿不起西装，只能说点实际的。”

这一笑，正巧被人远远看见了。

那人脚步微顿，愣在原地。

是丁绍川。

他也是来参加展会的，但在走过“农村粪污资源化展区”时，却一眼瞥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站在展台前，言语从容、神态利落的女人，竟是那个他记忆里蓬头垢面、瘸着腿流着血求他救救孩子的林素月。

他迈步走过去，一时间心绪翻涌。

“素月。”

林素月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脸色微沉。

“你怎么在这？”

丁绍川嗓音发涩：

“我...我是来参会的。我看到你了，所以我...”

他话说得结结巴巴，像是忘了所有准备过的词，只一遍遍地重复：

“你变了。”

林素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人总要变的。”

丁绍川望着她，一步步靠近：

“我知道错了。我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于婉、宋梅...包括你为我做的那些。”

“我想重新开始，哪怕只是从朋友做起也好。”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带着些祈求，又带着些迟来的自省。

话音刚落，丁绍川的背后传来脚步声。

“素月，这份资料你要不要带去演讲会场？”

徐清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沓装订整齐的文件，还特意拎了一瓶矿泉水。

“你嗓子有点哑，记得多喝点。”

他话音温和，一点也没注意到站在一边的丁绍川。

林素月接过，冲他点头：“谢谢。”

丁绍川像被什么猛地钉在原地，眼神落在徐清舟手上那份资料、以及两人之间不动声色的默契里。

半晌，才对着林素月开口询问：

“他是谁？”

徐清舟这才转向丁绍川，神情平静，却透着冷淡的距离感：

“我叫徐清舟，是林素月女士的合作伙伴。”

“你来找她的目的，我大致听到了。我也知道你是她的前夫。”

“可我想提醒你，如果你曾经真心在乎过她，那你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丁绍川愣了一下，语气里透着不甘：

“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话音刚落，林素月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在徐清舟身边站定，然后缓缓伸手，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

动作自然、亲密，仿佛在回应丁绍川的问题。

那一刻，丁绍川的心脏骤然一紧，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个站在别人身侧的女人，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谨小慎微、满脸疲惫的妻子。

他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劝林素月不要选择别人。

林素月没再回头，她只轻轻收了收手臂，牵着徐清舟，从丁绍川面前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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