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人如草

沈时焱的情绪激动，他几乎是吼出那句，然后便双手撑在窗边，微微佝偻着身子，喘的厉害。

“时焱，单论顾庭昀欠你的，却要顾念来还，是不是不太公平？”

“父债子偿，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林右青抿唇，想劝动沈时焱，几乎不可能！

——

顾念苏醒后，还是那个样子。她不会好好吃饭，成日躺在病床上，安妮跟她说话，她就像没听见似的。

林右青过来查房的时候，看见她这个样子，把口袋里的福袋拿了出来，“这是顾蕊让我交给你的。”

顾念的瞳孔里倒映出福袋的颜色，那红绒布上用金色丝线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个“念”字。在那个字的旁边，还嗅着一颗花生。

那颗花生一下子就勾起了顾念的回忆，顾家不是世袭贵族，往上数三代，顾家也只能算中产家庭。从顾念爷爷那辈才开始做生意，到顾念父亲顾庭昀手里，顾家就一路顺风顺水，最终跻身上流社会。

顾念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算太好，那会儿每次过年，父亲都会给她和顾蕊带糖果回来，而母亲会亲手给她们姐妹两缝制福袋。

母亲会在福袋上面绣她们的名字，一个绣“念”，一个绣着“蕊”。母亲常常因为顾蕊的蕊字笔画多而密，跟她们开玩笑，说要给顾蕊换个名字，就叫顾心。说以后绣福袋的时候，能省事不少。那时候顾蕊小，不知道是大人逗她，还为此急哭过几次。后来长大些了，知道是逗她玩儿的，就会笑着说：“那我就改名叫顾芯，跟姐姐一样，要一颗心。”

母亲的绣工了得，她绣的花生很生动，不像这个，歪歪扭扭，根本不像花生。

林右青将福袋放在她手边，道：“昨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我去古堡拿的。虽然绣的不怎么样，但看的出来用心了。本来昨天夜里应该给你的，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就忘了。”

顾念的眼珠动了动，目光缓缓的落在林右青的脸上。

林右青以为她要说什么，可是等了半晌，也没听到顾念开口。

护士推门走进来，“林医生，会议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院长那边催您了。”

“知道了。”林右青点点头，视线再次落在顾念脸上，“你好好休息。”

顾念拿过那个福袋，握在手里。

福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捏着会有哗啦哗啦清脆的响，像糖纸摩擦的声音。手指轻轻一扯丝带，袋口就打开了。

顾蕊往里面塞了很多糖果，顾念甚至能想到她往里面装糖果的样子。

顾念拿出两颗糖果，剥开糖衣，塞进嘴里。甜味在她舌上铺开，好像心里也没那么苦了。

——

古堡里。

顾蕊醒来时，人躺在床上。

她动了动，头晕目眩的。

陈妈走过来，“你醒啦？顾二小姐。”

顾蕊实在没力气，便重新躺好，“陈妈？我怎么了？”

“你发高烧了，已经烧了三天了，烧的最厉害的时候能有四十多度呢。风先生都快吓死了，叫林医生过来了好几趟。也给你喂了不少的退烧药，你要是再不醒过来，风先生要送你去医院了。”

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顾蕊的视线却忽然被床头柜上一抹红色吸引，“这是什么？”

“是福袋。”陈妈道。

顾蕊知道那是福袋，只是那么精致，不像是她做的。

而且她的福袋已经让林医生带走了，这个福袋又是哪里来的？

榕城过年都有送福袋的习惯，这个福袋难道是风止给她的？

顾蕊收回视线，却听陈妈说：“风先生好像说，是林医生给你的。”

“林医生？”顾蕊愣了一下，随后心头涌上一抹喜悦，她几乎立马坐起身子，伸手拿过了那个福袋。

那个福袋跟她做的不一样，跟往常妈妈做的也不一样，比她做的大，比妈妈做的圆，上面绣着平安喜乐四个字，做工很精致，也很漂亮。尤其是上面的细节，顾蕊越看越喜欢，捧在手心里爱不释手。

陈妈看着她笑：“顾二小姐好像很喜欢这个福袋？”

“嗯。”顾蕊点头，唇边的笑容抑制不住，“我很喜欢。”

这是她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她没想到林右青会给她福袋，顾蕊又惊又喜，压抑不住从心底里翻涌上来的喜悦。

风止进来时就看见她在笑，“怎么了？高烧烧傻了？”

顾蕊咬唇，微微收敛笑意。

陈妈笑着说道：“林医生这个新年福袋可算是送对了，我看顾二小姐挺喜欢的。我还从来没见顾二小姐这么高兴的笑过。”

这话倒是真的，顾蕊从M国回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平日里她总是郁郁寡欢的，这阵子顾念出事，小姑娘更是连眼睛都哭肿了。

难得看见她笑，陈妈看着也高兴，“顾二小姐，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多笑笑，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好吗？笑一笑，十年少。你经常笑笑，好运就会来了。”

顾蕊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下了这么几天的雪，今日总算是放晴了。阳光透过白纱帘洒进来，照在顾蕊的脸上，她高烧刚退，脸颊还红扑扑的，看上去煞是娇羞可爱。

风止收回视线，将手里的一盆开的正好的绿植放在窗台上。阳光一照，顾蕊的屋子里总管添了一份颜色。

顾蕊看到了，好奇问：“这是什么绿植？”

“酢浆草。”

顾蕊摇头，“好新奇的名字。”

风止道：“这草的生命力很顽强，本来刚入冬那会儿，被我落在墙角，一场霜雪下来差点冻死。叶子都蔫了，我端了回来，把它放进温室里，也没管，没想到过了一阵子，它就自己活过来了。”

顾蕊认真听着，不得不承认，风止真是一个植物家。看看他满温室的奇珍异草就知道，他对这方面造诣不小。

陈妈见她没听出风止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道：“风先生的意思是，人也要相酢浆草一样，坚强勇敢，乐观向上。任何时候只要自己不放弃自己，就还有希望。”

陈妈说完，扭头问风止，“风先生，我总结的对吗？”

风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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