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繁星烦心

人们当然不知道这句“爆炸啦”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只知道先躲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城门口顿时乱成一团，民众们彼此推搡，士兵们又担心混乱中混进不该混进来的人和逃走不该逃走的人，于是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鸣枪示警——但这毫无作用，甚至还引来女人孩子们的惊叫声。

城北的硝烟弥漫，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更加剧了人们的恐慌。汉密尔顿和拉拉兰成功的用手雷吸引了城内守军的注意，然后飞快的逃之夭夭；而如月也在阿尔“盗贼的惊叹”隐身技能和城门口的这阵混乱的掩护下混进了城。

和海风和煦的雾城不同，繁星城是个由荒漠贸易中转站发展起来的城市。这里的房子多数是土坯房，或者是由临时搭建棚屋发展起来的固定住宅。马路上也少了海滨旅游城市那种整洁和恬静。

和通常的贸易中转站一样，这里旅客众多，有许多旅店、酒馆和商店，一些铁匠铺也热火朝天的为来来往往的商旅马车提供马蹄铁、钉子和各类玩意，当然也包括各种武器，前提是你先付出足够的钱——近来，在纳夏尔重新控制幻世天都南部以后，武器贸易变得不太光明正大，虽然并没有明文禁止。

如月跟着阿尔穿过了人声嘈杂棚屋乱搭的老城街道，来到了一座普普通通的木制二层小楼前面——你简直无法想象这里的混乱和这栋小楼的不起眼，事实上，如果不是经由阿尔的提醒，甚至人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老屋夹缝中的小天地里竟然会有如此洞天。

“我喜欢这个地方，”阿尔带着如月开门走进屋子，伸了个懒腰说，“这座楼的视野很好，能看清每一条进入这里的街道小巷。如果有人想抓我的话我甚至不用眼睛就能知道——这些小巷子的街坊邻居出了奇的热情，你知道，这是这种老屋人的特点。只要有新面孔来这里，肯定会嘘寒问暖；如果来的是正规的就更好了，这些街坊议论纷纷的嗡嗡声连石头人都能吵醒。这样我就能有充足的时间溜之大吉。”

如月扫视着这房间，里面杂乱不堪，物品被随意的摆放在地上，甚至连抽屉都没有关上。“看来你一定没谈过恋爱。”如月说，“否则这里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啊，女人啊，”阿尔叹了口气，“没有女人会喜欢一个贼吧，我这么漂泊无定……就算有女人喜欢，岳丈那里也不会过关的吧。”

两个人踩着“砰砰”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更加杂乱了，显然阿尔睡在这里，被褥和枕头已经掉在了地上，一盘上好的檀香被烧了一半丢在地上，由于长期没有整理，房子里带着一点霉味，所以得靠檀香除臭。“请见谅，我不常整理房间，”阿尔说，“呃，对了，我去拿那张航海图。咦，怎么不在桌子上，我怎么觉得我房间里有些不太对……不对呀，有些东西好像被动过……”

“真是佩服你，这么乱的地方竟然还能记得住啥东西在哪，”如月揶揄说，“再仔细找找，如果大盗阿尔的东西被人偷了，那还真是讽刺啊。”

“不对不对不对，这里被人动过了，被人搜查过、被贼洗劫过，啊，天啦，我的航海图不见了，我最宝贝的航海图……”阿尔喋喋不休的四处翻找，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因为本来就来就乱，所以一开始我没注意到，该死的！”

如月看了看周围，床铺边架子上随意摆放着一个水晶猴子。“嗯，这是‘卡妮特的小猴’，古代显赫家族一位早夭小公主的陪葬物，很名贵的东西，也很漂亮，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它的价值吧……”如月若有所思的说，“但你只是丢了航海图，说明他们就是来找航海图的。”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阿尔乱挠了一下头皮，从窗户伸出脖子去对楼下大声喊：“苏比大妈！苏比大妈！在吗？”

底下一个肥胖的老太太——便是那“苏比大妈”——在围裙上揩着手，从楼下一个院落里开门探出头来。“哎呀，是你啊，”苏比大妈亮着嗓子，“快走吧，早上有些士兵刚来搜过呢，即便是刚才还有几个人在这里守着，现在听见城北有动静就跑去了……”

话没说完，阿尔赫然看见路口处几个荷枪实弹的人影围了过来，显然是回过神来的警卫！

“快跟我来！”阿尔一把拉过如月就往屋角的一个橱子奔去，橱门一拉，橱子底部搬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赫然出现，“这里可以通往城西头，我们快走！”

两个人刚跳进这个洞口不久，便听到头顶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显然那些士兵正在四处翻找。“他们迟早会发现这条暗道。”如月说，“我们得快点。这条路通往城西吗？不会连到出城的那条密道吧？”

“出城的密道只有一条，”阿尔说，“这座城并不大，但这种小暗道倒是有不少的，不过不通往城外，否则今天我们就没这么费事了。他们一定拿走了航海图，我们得把它夺回来，该死的。他们会把航海图放在哪里，你知道吗？欧散克的牢城高塔？还是翔鹰之翼的总部？”

“这其中会有矛盾，”如月说，“纳夏尔目前并不在繁星城。无论是谁发现了这张航海图都是大功一件，不是么？只是这功劳是属于欧散克，还是翔鹰之翼的布伦姆呢？再说航海图有真有假，潜意识中这东西应该在富商手里，在确认此物真伪之前他们不会贸然把这东西呈上去，所以，他们派了人蹲守这里，显然是想抓住你，以确认这东西的来源。”

“有点道理，”阿尔说，“如此说来的话……”

“此刻他们恐怕在欧散克的牢城高塔，询问富商这东西的真伪——处于心理学的惯性，富商无论说真还是说假他们都会心存疑惑，抓住你以后才能两方证据重叠加以确信。”如月说，“欧散克的牢城高塔位于城西警备区，正好我们这条路就是通往城西……”

“通往城西小商品市场的下水道。”阿尔说，“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不喜欢走这条路。”

两个人在一处偏僻角落的下水道井口处钻了出来。“这里味道有些不太好呢，”如月皱着眉头，“我们得去换套衣服。”

“抱歉忘了说了，早晨，这个小商品市场还兼做早市，出售早点、生肉、菜，还有从雾城运来的海产品，”阿尔说，“污水啊脏东西啊统统都往下水道里灌……”

两个人在旁边的服装店随便挑了衣服。没有人对他们多加留意，因为如月说他们不慎把钱袋子掉进了下水道——这是一个糗到了极点但却又合情合理的谎言。换了衣服之后，两个人很轻巧的没入人群之中。

当街道气氛变得紧张、士兵开始来来往往盘查路人的时候，如月和阿尔已经成功的晃过了门卫进入了欧散克的牢城高塔。

这座塔曾经是一个伯爵的居所——或许，各位还记得如月之前曾经在幽影森林遇到的那个魇域战将武爵——这正是曾经他的宅邸，这座塔已经矗立在此逾数千年之久，它的历史甚至比繁星城的历史还要久远。没人能算清其石廊中究竟藏有多少故事，更无法数算其中的某个房间是否蕴含着从未人知的秘密。这座高塔修建之初，这片荒园还是绿野、周围还是大片庄园和农田，如今这座高塔却已经成为了繁华城市中的小小一隅，昔日的贵族府邸如今也成了巍巍牢城。

此时已经是夜晚。阿尔发动着隐身技“盗贼的惊叹”和如月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了高塔前的“血照之路”（这条路因其充满着囚犯的鲜血和厉鬼的哭诉而得名），潜到了关押着富商弗兰克的牢间旁。

“把他带到刑讯室去！看他不老实！”一个声音恶狠狠地传来，如月认出这正是欧散克，急忙和阿尔躲到了一旁，看着遍体鳞伤的富商被两个士兵架着脱出牢门，并且大声的哭嚎，欧散克跟在后面，手上正卷着那张航海图！

那是一卷很奇妙的航海地图，有许多可以活动的同心圆组成，一些地方还发出淡淡的荧光，有不少古怪的符文萦绕其间。这地图看起来不像是纸质，带着古老木质的纹理，却又能像卷轴一样卷起来握在手中。

如月和阿尔悄然跟到了刑讯室外，听见里面传来凄厉可不的皮鞭声和惨叫声，接着就是欧散克的声音：“现在老实说！这东西到底是真的假的？”

“我说真的你不信，你要揍我；我说假的你也不信，还要揍我，”富商哭骂着，“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老实！”欧散克狠狠着说，“给我打，狠狠地打，一会说这东西被偷了，一会又说不知道……”

如月对阿尔使了个脸色，两个人借着隐身技能悄然潜进了刑讯室，然后骤然出手击倒了两个正在满头大汗挥舞皮鞭的士兵，接着如月把刀刃搁在了欧散克那张已经被惊吓得变了形的脸上：

“很好，现在认认真真地听我说：我想要这张海图，你可以把他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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