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特诺提兰

“海流太湍急了，”如月和渡云老师携手在海啸的巨浪中穿行，几度险些被冲散，“我们恐怕方向不对！得想个办法！”

渡云老师空出左手翻掌向天，海水在他强悍内劲的牵引之下竟然化作水龙盘旋左右，继而水龙惊天怒吼之后包围两人将他们裹如一颗透明的龙珠之中，沉入水下。

这是渡云老师的技能“水之界珠”，能够以自身为圆心打开一个直径达五米的巨型防御圆。这本是“水源流”的高段防御技，能抵抗高强度的外界攻击，更能过滤和隔开毒气云雾之类。

既然能抵御外界攻击，扛住海底压力也就不在话下；而能隔开和过滤毒气云雾的外临界也能用来隔开海水，并从海水中获取氧气以供两人长时间在水下活动。

于是如月和渡云老师沉入海底，巨大的气泡如潜水钟一样罩着他们。“这技能能维持多久，”如月问。“通常情况下，受到冲击的烈度而定。”渡云老师一脸轻松地说，“比起对手的强力攻击，海水的压力温柔的像轻抚的微风。其实如果我全力施展，这个圆的直径甚至能达到三千多米，不过这毫无意义。总之，这个防御圈足够支撑我们回到‘梳妆港’。”

“我们要确定一下方向。”如月说，“眼下海啸的余波还在继续，只需要感知海流的方向，便能知晓爆炸核心方向的所在。根据水流的速度和我们下水那一刻的时间，也能大约知道我们究竟被海啸带出去多远。两下相加，要想测知我们目前的大约位置并不困难。”

如月说着走到水泡边上，把食指伸到了水泡外面，随即闭目计算。“天，我们竟然离了‘梳妆港’那么远！比我见过最快的快艇还快。看来我们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了。”

说着渡云老师和如月就准备往“梳妆港”走，可正当这时，如月忽然留意到，远处的海底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那里是什么东西？”如月望着深海海底交错着礁石、珊瑚和海草的远处说，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笼罩在海底的黑暗之中——显然，那种轮廓和形状表明它显然是人工建筑。“我觉得我们应该过去看一看，下回再来可不太容易。”渡云老师建议说。作为周游天下的佣兵，这一老一小的好奇心和他们的胆子一样大。

*

走近以后，如月和渡云老师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他们身处一座沉入海底的古代城市遗迹之前，石砌的长堤在他们脚下延伸，年代的久远令上面爬满了贝壳、海藻和珊瑚，各种五颜六色的鱼儿穿行其间，海面如天空般在头顶闪耀，稀疏的阳光透入水下，形成一道又一道斑斓的色彩。

而这，仅仅只是进入这座恢弘的海底遗迹正门前的小小堤道而已！

夹道两侧，高大的、雕凿着石刻纹饰的石柱耸立，就如同沉默寡言的卫兵，默默见证着尘封千年的往昔。这座海底城市的遗址正门耸立着两座巨大的石狮雕像，并不写实，线条极其粗狂简洁，却带着一种磅礴大气之美。从城墙的厚度上看，这并非一座军事要塞，但也足以应对来自外界的威胁了。

即便是时光最惧怕的金字塔都难免岁月的侵袭，这座城市自然也不例外。一些地方已经坍塌，还有些地方则已经和海底的污泥、海草纠缠在一起，只余下令人叹息的轮廓。

“看城门上的那个徽章，”渡云老师指着城门上已经破损斑驳模糊不清的一个图案，那是两条蛇缠绕着一只带翼的法杖。“伊卡洛斯家族的徽标，”如月也曾见过，“大约三千年到两千五百年前兴盛的一个法师世家，他们的祖先是被称为‘伊卡洛斯·哈鲁’的强大巫王。一些文献记载这个家族在两千年前因为和‘十三个老人头’交恶而离开幻世天都，带着自己的一干势力在这片海域的某块陆地上——其实说是大片的岛屿更加实际——繁衍生息。”

这里已经距离幻世天都相当远，接近轮回海的边缘地带，再往外，是至今无人涉足海域——说是海域已经不太正确，称其为大陆之边缘更为确切。巨大的裂隙、冰川和异空间的经络扭曲交杂在一起，宛如张开的巨口通向茫茫未知，在这个平行宇宙，无数的大陆、星球和异域交杂扭曲，幻世天都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这个巨大的入口，正是其他世界接连幻世天都的通道。

有时，水手们会通过航行奇迹般的出现在幻世天都的北部海域（轮回海位于幻世天都以南），有时候，一些奇怪的漩涡或别的什么扭曲则会把水手们带往另外一个空间。

在熟练掌握这些旋涡的规律之后，商人们得以进出幻世天都穿行于各个空间进行贸易往来。当然，这是在百年前“十三个老人头”被推翻之后才开始的，之前长达数千年之久的封锁政策导致幻世天都与外界隔绝，很多事情也就此被无声无息的遗忘。

在昔日称雄多个世界的“贸易联邦”和“十三个老人头”拉锯战期间，伊卡洛斯家族所在的岛屿成为双方争相拉拢的焦点。他们因此游走于两者之间以图两头获利，最终却也因此在争夺空间入口控制权的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之后被摧毁，永远的沉入海底。

“特诺提兰，是这座城市的名字，以其所在的这座岛屿命名，”渡云老师说。“最兴盛的时候，它有近百万人口、三座大型海港和一千多艘战船。”

说起战船，如月忽然想到了之前“毁灭之曼珠沙华”炸毁的今万艘城邦联盟战舰。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甚至，可能是城邦联盟几乎全部的战舰数量。“看来短时间内，纳夏尔无力对‘天崩’发动攻势了。”如月说。他心里忽然有种极大的罪恶感，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短短的一瞬间，却恍如隔日。刚才还没来得及有这种感觉……一万艘战船，百多万人……一瞬间就消失了。身为佣兵，杀人本是常事，可是这种感觉……我说不上来。”

“是啊。”渡云老师看着这片遗迹，“百万人口，这座遗迹曾经也有百万人口吧，一场战争摧毁的又岂止是生命？繁荣在一瞬间化为乌有，笑颜在刹那间变做虚无。可是，作为人，身为佣兵，又如何能与这命运抗争？”

两个人缓缓走进了这座遗址，街道，商店，凋零的楼房和广场，这座石质的城市在海水中浸泡千年，早已经被覆盖上了厚厚的沉积。曾经欢声笑语的广场，如今只剩下鱼群往来游动，绕过那些已经断成数截菁菁堂我这的石雕像和喷泉。

从上往下看，特兰提斯是一座近乎圆形的城市，环城街道层层相叠，直至城市的中心——主宫殿区。三座港口城区以一种近乎等分的方式列于外围。在主宫殿区的中枢，一些奇怪的装置静静的躺在海底，巍然不动。

“据说，当时这座城市的动力来源仰赖于此。这并非一种机械装置，而是一种魔法装置。”渡云老师解释说，“伊卡洛斯家族的祭司以意念和坚定的心智催动这些设备，将魔法能量输送到每一个地方，以供应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所需……至今没有任何文献记载这一切究竟如何运作，铁和木制的仆役，借由魔法驱动的交通工具，完全迥异于我们所知的任何技术。”

“机械技术有时候也能达到这样，比如日轮就曾经做过机关人。”如月说，“在我们知道的和不知道的空间里，能源各式各样，之前，我们不也为‘魔晶元’惊诧不已么？”

穿过已经坍塌的神殿，海面上的一缕阳光透过，正照在一座奇怪的石碑之上。

如月和渡云老师走了过去，看见这块奇怪的石碑已经被海藻覆盖，但面前却有两个珠子一样的东西。随着如月和渡云老师走近，“水之界珠”的水泡隔开海水，如月拂去石碑上的海藻沉积，赫然看到上面并列刻着两行字——

“洞察未来之钥，

掌握生死之钥。”

让如月正准备仔细查看石碑字迹分别对应的两颗珠子形状的东西时，渡云老师老师拦住了他。“通常，这种东西带有某些魔法，这样的意志也充满了诅咒，”渡云老师说，“我们不能以凡夫之手触碰。”

如月略一思索，缓缓伸出右手，掌心的火焰剑纹发出红光，随即一团火焰包围了他的右掌。“火焰覆盖的，便不是凡夫之手了。”如月说。通常在古代的祭祀之中，洁净某样东西的方法就是让它经过火焰，比如寺庙中的器皿、祭物。

如月手中的火焰变化，化作两只火焰之手轻拂那两枚尘封千年的珠子，豁然光芒耀眼，这两颗珠子抖落千年尘埃出现在如月和渡云老师面前——那不是两枚石质的珠子，而是两枚发亮的水晶球，“洞察未来之钥”字迹对应的那枚水晶球如同日光一样耀眼，而对应“号令生死之钥”字迹的水晶球则如火焰一般熠熠生辉。两道光线交织，在如月和渡云老师面前结成了一本由光组成的恢弘典籍，徐徐翻开之后，尘封千年的秘密，于焉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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