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伊卡洛斯

这本由光组成的尘封千年的天书在海中徐徐打开，上面的文字古老而晦涩，带着华丽的笔触和圆角，并且在闪耀出金色的光晕之后消失无迹。奇怪的是，如月和渡云老师明明不认识这些文字，脑中却如旧有的记忆一般印上了这些文字所要表述的信息——或者说，这本书并不是以文字记述，而是以某种直接与大脑交流的意识直接将讯息寄入读者脑中。

“年轻的旅者，欢迎来到特诺提兰。”这种意识表示着欢迎之意，如月和渡云老师顿时也有如沐春风之感，“我是伊卡洛斯·哈鲁，巫王之王，当我的眼睛穿透千年再度凝望这个时间的时候，沧海已化桑田。我能穿越过去和未来，聆望轮回和生死。”

“这是，幻觉吗？”如月和渡云老师看着周围，原本身处海底世界的他们此刻却恍然站在一个扭曲时空之中，光明和黑暗在他们身前和身后逐渐没入浩渺的虚空，一本恢弘的光之书矗立在他们面前。

“不用疑惑，孩子。”伊卡洛斯·哈鲁的意念就如同洪钟一般在两人的心中回荡。“我见证了家族的兴盛，又在预言中目睹了它的消亡。世事沧桑，我一直在等待着勇士的到来，好将这个故事继续传承。”

“平衡是一个危险的游戏。”伊卡洛斯·哈鲁继续说道，“当双方都想保持平衡时，脆弱的支点将会折断。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丝缕般的联系，我，巫王之王，洞察未来的眼睛，知道千年后唤醒这一回忆的人是谁、以及他心中的所思所想！所以我希望你能聆听这个故事，你会找到你的答案，并踏上你注定要踏上的征途。”

“繁荣的特诺提兰何以衰败？兴盛的伊卡洛斯家缘何没落？这必须从一根黑玛瑙权杖说起。是的，我伊卡洛斯·哈鲁便是这根权杖的缔造者。这根权杖能洞察未来，并拥有执掌万众的权力。”

“为了避免冲突，我带着我的子民们来到了这里，特诺提兰。千百年来，这根权杖成为了特诺提兰的核心，为芸芸众生提供着能源、生活以及对未来的预知。我为我的后代和子民们留下了这一宝贵的财富，却也因此打开了毁灭之门。”

“安逸生浮华，浮华生堕落，堕落则带来毁灭。过多的索取令权杖难以承受，未来在不知不觉间偏向远方，预测不再精确，预言变得模糊，人们祈求着指引，却依然故我的糜烂，甚至，变本加厉。”

“毁灭之树的种子，总是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任何人都难逃岁月的侵袭，时光令我老去，对未来的忧虑让我寄魂于此，等待着可怕的预言成真。独特的位置最终让我们卷入了两个恶者之间的争斗，起初，伊卡洛斯家族尚能游走于双方之间，随着战事的加剧，对伊卡洛斯权杖的预知能力的觊觎，最终演变为了双方对特诺提兰发动的同时进攻。城市在战栗，人们哀嚎着祈求速死，占领者们虐杀每一个人以逼问出伊卡洛斯权杖的秘密。”

“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子嗣受苦。伊卡洛斯权杖在震怒发动了最后一击，将整座特诺提兰沉入海底，埋葬了大半入侵者和那些因奢靡腐化而自食恶果的子民们。但是，伊卡洛斯权杖却就此消失，再也没有它的下落。”

“我能感觉到它，漂泊四方，最终停留在一个世人无法踏足之地，空间的交叠令那里险象环生……找到它，年轻的旅人，命中注定它属于你，发挥它应有的力量、做你当做之人、并让这个世间回归它应有的安宁。”

“做自己当作之人”这句话听在如月耳中却有着特别的意义。“当做之人”？是指平凡的如月，抑或，蛰伏在他心中的魇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需疑虑，命运将会在合适的时候改变你的轨迹……和她的轨迹。”伊卡洛斯的身影逐渐隐没，光之书也渐渐化作漫天的金火消逝在无边的虚空当中。“有一张航海图能带你们前往凡人不能前往之地，前往繁星城，你们会得到你们想要的指引。”

“繁星城？”渡云老师记得这个城，“位于幻世天都中部的那座贸易之城吗？那是一座路上贸易城市，旁边还有一座城邦联盟的兵站，如果要去，困难重重呢。”

“不用担心你们的脚步，你要找的人会出现在你的旅途之中。千万小心纳夏尔这个人。”

一直晦涩的说法在出现“纳夏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变得清晰，如月终于确信这个沉寂千年的神棍并不是在用难懂的语言来装神弄鬼。“小心纳夏尔！”伊卡洛斯重复道，“他拥有毁灭一切的能力，包括你的未来。时间不多，立刻和你的同伴们起程吧，不能让他得到伊卡洛斯权仗！当头生七角的黑龙出现，你的噩梦就会成真！”

如月立刻想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梦境——也就是催策他来到幻世天都寻找父亲的梦境——在那个梦境中，他的父亲，正提剑杀向未知宫殿中心一座巨大狰狞、头生七角的黑龙雕像！

如今的纳夏尔，正是黑龙之体！

“我该怎么做？”如月激动起来，大声问道，“事不宜迟，那里，我该怎么去？这里回‘梳妆港’都得要很长时间。”

“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船只。”伊卡洛斯·哈鲁说，“睁开你们的眼睛！”

便像是溺水者从水里被人捞出来一样，如月和渡云老师大口喘着气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海底，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虽然仍处在“特诺提兰”的海底遗址，却已经不是在宫殿区，而是在码头区，而在他们面前，一艘造型怪异但看起来极为坚固结实的空艇正静静的停留在海底、停留在两个人的面前！

“这是……‘界空之灵’号！”虽然船身已经满布沉积物、贝壳、海螺和水藻，早已经面目全非，但渡云老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船首那怪异的充满四面箭头的标志。“曾经有记载，这是一艘著名的空间海盗船，是幻世天都最快的船，甚至，是整个联盟区（指纵横宇内的贸易联盟）最快的船，不但快，而且船坚炮利。”

这艘船奇怪的地方在于，他拥有上下左右四个流线型船体——从正面看起来，它就像是一个四瓣橘子。而从侧面看起来则像一枚重机枪弹头。四面船底的厚重装甲令他坚不可摧，每面船底与船底交界的凹处都有一排十五门的连射炮，虽然口径不如寻常舰炮那样巨大，在射速上却占有优势。

而它的船首炮和船尾炮颇具特色，或许，身为一艘海盗船，追赶别人和被别人追赶是家常便饭，因此这两门炮无论在射程上还是口径上都比寻常船只要大，装填也更迅速——那是可以同时三发齐射的转轮炮，在不用时可以退进仓内以减小阻力。这艘船的动力强劲，船的前、中、后以及船首船尾分别拥有复杂的自动桅和蒸汽推进系统，即便是在无风的情况下依然能保持极快的速度。

但这也是他唯一的弱点。为了保证速度，突出船底装甲之外的桅和气囊并没有加挂装甲，而蒸汽系统的巡航时间也因受到燃料的制约极其有限。

不过总的来说，在其纵横轮回海以及其他空间的日子里，“界空之灵”号虽然犯案无数，却从未被人击败过——即便是它如今沉在这里，也是因为伊卡洛斯权杖毁灭整座特诺提兰的缘故。

如月和渡云老师潜进了这艘中型空艇。它并不大，比起动择数层甲板装甲沉重连浮空气囊都得加挂外装甲的战列舰相比，它纤巧的就像来自东方的武士。它的内部结构简练而巧妙，用军人的话说起来，有些“傻大粗”，但这却是海员的挚爱——在海上风浪凶险，在天上难免乌云雷雨，作为海盗船，挨炮弹更是常事——精巧的东西华而不实，维护的简便和结构的坚固往往决定生死。

只需要两个人便能驾驭这搜近乎完美的战船，它能够航行在天上、海上甚至海底，以无声无息的接近目标。这是那个时代科技的典范和高峰，甚至今日依然能成其为先进之作。

渡云老师在“界空之灵”内发动了“水之界珠”技能，在这个防御圆直径达到五十米的时候，“界空之灵”号内部的海水被排空，随即如月启动了这艘船——如月和渡云老师其实并没有见过这种古怪的设备，但在之前和伊卡洛斯·哈鲁的交谈之中，关于这艘船的点点滴滴便像童年记忆一般牢牢装在了他们的脑子当中。

这艘船上的航海设备和定向仪发挥了作用，“界空之灵”号带着满身的水珠跃出水面，扬帆向“梳妆港”疾驰而去。海啸已经平息，似乎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远处飘来的一具尸体却让如月的心沉了底。

显然那是一具城邦联盟舰队水手的尸体，尸体上一些地方斑斑驳驳的已经透起了绿意，而他的眼窝中已经像草丛一样长出了绿色的魔晶元，看起来怪异而可怖。

在海上动用“毁灭之曼珠沙华”，恐怕开启的，将是无尽的噩梦。

梳妆港已在前方，双方旗语交通，“界空之灵”号自动桅上打出的旗语表明它并无恶意。进港的旗语一出，如月定了定神，驾着这艘战船在岸上水手们惊奇的注视中驶进了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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