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虚有其表

机械装置重新归位，继续有条不紊的运转着，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如月当机立断挥动“光明石碑之剑”狠狠斩向了墙壁上的齿轮，这一击霸悍无伦以至于在墙上留下了宽达数十公分的巨大裂缝。由于遭到重创，这个怪异空间的灯光突然开始急促闪烁，并且发出尖利的叫声，就像城市里鸣动的警笛，晃的人头昏眼花。似乎是接连的攻击激起了防御反应，四面墙上其余的齿轮和机械开始急速的运动，一些轮轴转动、舱门开启，送出了无数管状物——上面盘如蛛网的猩红蠕虫让人不由得心中一沉。

这些四面八方伸出来管状物的前端都连着一部分带着血肉的机械体，这些机械体在一阵嘈杂的尖啸声中组合，构成了一个金属人的机械残躯状态：无头无手无脚，却在胸前拥有一个狮子般的铁面孔，瞪着一对发亮的红眼睛，仿佛透光的红宝石。

这个每手没脚没脑袋的家伙藉由胸前的狮子头发出重金属般的声音：“人类，非法闯入者，准予扫灭，执行第一一四〇二号清除程序。”

不用想就知道这个驱逐程序会是什么东西。天花板上的结构迅速挪移变化对这项命令加以回应——平板反转折叠，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六角形蜂巢结构，每一个蜂巢结构里都钻出了一条暗金色软管状的机械臂，一些机械臂的前端带着圆盘锯，还有的则是钻头、铁锤和钳子状，密密麻麻的蠕动着以一种万钧之势压迫下来，以至于整个天花板看起来仿佛是布满刷毛的刷子。

如月剑光一撩就斩落了不少机械臂，仿佛是个修脸师傅用极锋利的剃刀挥落一丛须发一样。受到攻击的机械手更加狂张，攻势密集猛烈，有几次甚至差点把剑从如月手中夺走；玉珑召唤法杖抖落，伴随着六角芒星幻兽出现——由于这个招数随机性的缺陷，在这种节骨眼上召唤出来的却是那只无尾熊，气的玉珑直跳脚。

见到满天挥舞的机械手臂，可怜的无尾熊吓得捂起眼睛和胖地鼠抱在一起大声尖叫。这怪不得它，原本这个小可怜是个自然界的弃儿，被玉珑捡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回天乏术，出于怜爱之心玉珑用法术将它的灵魂剥离，制成了召唤兽，因此这个胖嘟嘟除了吃就是睡的小家伙战斗分数近乎于零。

如月手中的“光明石碑之剑”突然悬空幻化，仿佛美丽的白孔雀开屏一般展开，随即化做七道流光溢彩的飞虹笼罩四周，急锐剑气横扫，挡住了无数机械手的进攻，接着扬起右手，火焰一般的“孔雀剑”如出栏的猛虎一般咆哮而出，刺向机械残躯胸前的狮子头——如月心中估计这个会发出指令的东西很可能是控制中枢所在。

不曾想到宏大剑光在狮子面前停住，就像是装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样砰然消散，化做曼舞的金色符文。随着符文消散，金属残躯发动了还击，一声狮吼之后齿轮等机械突然停住，接着方向逆转，三个炮台自不同方向升起并且向着如月的方向猛烈射击。

但这台机械显然低估了如月的战力。“光明石碑之剑”化做七道流光形成屏障，将打向众人的子弹阻挡在外。玉珑借机用召唤法杖点了点无尾熊的脑袋，让它回到法杖里去，然后再度施展召唤术——这回黑翼天使终于出现，挥舞着镰刀扑向金属残躯，并且一下就斩断了它身旁的几根线缆。就像是被狠狠踹了一脚的猫一样，这个刚才还杀气腾腾的铁家伙发出凄厉的嘶叫，带着电火花翻倒到了一旁，三个炮台也在如月的攻击下坍塌。

这个机械空间在重击之下迅速收拢起各个设备并且停止寻转，灯光自动关闭，只留下一盏红灯恼人的不停地闪烁，最终在如月向他甩了一块齿轮残块之后报废暗淡。“出乎意料的脆皮啊，”玉珑感叹道，“我以为这家伙恐怕会缠上很久。”

“汉密尔顿掉下去了，”如月神色严峻，“那个老粗……一个人乱走的话我可不放心啊，一个拉拉兰就已经够让人担心的了。”

“拉拉兰吗？恐怕这里最不让人担心的就是她了吧。”玉珑若有所思，“这里是她的出生地。地表的那个大块头——你也见到了吧，要想放倒那家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这正是我当心的地方……如果汉密尔顿遇到这样的拉拉兰，会怎么样？”

“……那样的话，汉密尔顿会被揍得很难看吧，”玉珑笑着拢了拢头发，“不过我保证这个爱心泛滥的家伙一下也不敢还手的。”

“这个玩具厂还真是奇怪啊。”如月说，“肉和机械的组合，如果是某种智慧机械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可竟然整个工厂都是这种奇怪的结构。更离奇的是竟然这里面也有那种蠕虫，如果它们是一体的话就麻烦了。除非这把剑，否则没有东西能对它造成大的伤害。”

“说到这些虫子——似乎有些事情已经串起来了，”玉珑说，“黑龙德海姆守卫着这个岛上原本属于魇域的宝藏，或许这些是魇域战败时来不及带走的。人们听到了宝藏的传说或流言，掀起淘金热，来到这座岛屿，并且和黑龙发生了冲突。最终黑龙被杀，屠龙的七个勇士为争夺宝藏陷入内斗，火奴比斯取胜，但也因此受到了‘德海姆的诅咒’，变成了那种模样。”

“可是火奴比死显然和这座玩具工厂没有关系，”如月想起了火奴比斯对玩具工厂的描述，“而且他明确说自己利用了‘德海姆的诅咒’，那些熊怪就是这样的产物。”

“弄不好，这整个玩具工厂的衰败，都是德海姆诅咒的结果。”玉珑说，“这种猩红蠕虫在林子里也不少见，再看这一路的氛围——该不会这整座岛都是‘德海姆的诅咒’吧？”

“是也好不是也好，眼下我们得找到出口——无论是出去还是继续深入，都比呆在这里要强。天幸，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憋死，说明这里和外面有空气流通，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沿着通风管道出去吧。”

*

在刚才，汉密尔顿脚下陷落，就像一根粗萝卜掉烟囱里一样磕磕碰碰的摔倒了底。摸着被撞得生疼的脑门，汉密尔顿站起身来，凭着感觉摸索着想找到通路——虽然他的龙之眼具有夜视能力，但这里是如此的黑暗以至于一丝光线都没有。“拉拉兰……拉拉兰……你在哪里？”他徒劳的喊着希望能得到回音，“如月，你听得到吗？”

回声在空寂的地下越传越远，没有人回答。

几遍之后汉密尔顿失去了耐心，骂骂咧咧的在四周摸索。他摸到了一些软绵绵的东西和一些已经干硬了的东西，接着他很幸运的摸到了一个拉闸——出于好奇也出于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他狠狠地拉了一下这个闸门。

——灯亮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他吓了一跳，并且一屁股坐倒在地，逐渐适应的视线里竟然是满目尸骸——而且这些尸骸都有着同一张面孔：拉拉兰。

虽然知道此拉拉兰非彼拉拉兰，汉密尔顿还是心跳不已，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随即想到这里可能就是之前火奴比斯说的那个“拉拉兰堆成山”的地方。虽然空气里弥漫着腥味，但相较刚才还是清新不少，可见这里与外界相通。

“这里恐怕是个堆放实验失败品的地方，”汉密尔顿想，“没有人愿意把垃圾丢在自己的屋子里，或许这里已经是外面了……可为什么又这么黑？”

想到这里汉密尔顿有自责起来，觉得把拉拉兰——哪怕是像拉拉兰的遗骸说成是垃圾——都是他心里所不允许的。他看了看刚才不下心拉到的拉闸，看到那儿似乎有一扇圆门，而头顶上则是空洞而不可知的狭长管道。摸着旁边的墙壁，汉密尔顿始终无法判断这打磨的极光滑的墙壁究竟是岩石还是别的什么材质。

觉得呆在这里毫无助益，汉密尔顿喘了口气，迈步向前走去，但刚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拉拉兰。

这个身影一现即隐。于是汉密尔顿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他想起了之前在地表看到的拉拉兰也是这样，逃避着他的目光，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这些表现说明这个小家伙已经开始有了人的情感和意识，换言之，她的心可能以经找到或是复苏。想到自己这一路的追求举动和无脑言语也被她听在耳里，汉密尔顿不由得又放慢脚步——拉拉兰会怎么评价他的追求？怎么评价自己这屡次失态的愚蠢言行？

前方拉拉兰逃避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眼睛却躲在阴暗处看着汉密尔顿。这是汉密尔顿突然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因为这双眼睛并不是绿色的。

看来这个“拉拉兰”，不是拉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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