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铁石心肠

刚刚才平静下来有心思说笑话的汉密尔顿再次落进冰封的低谷。就像被铁锤敲了一下，他颓然跪倒在地，放声哭嚎——但就在他准备嚎的时候，他突然瞥见周围竟然还有一个人头，同样是拉拉兰的；而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他赫然发现，自己身处的这个甬道里竟然至少有六张拉拉兰的脸、一些手脚和其它部位的身体。再仔细看，这些断裂的身体结构上并没有血迹，而是呈现一种海绵状的银灰色，一些粗细不一的导管突兀其间。

“萝莉控加机械控，”如月挠了挠头，“你还真是有品位阿……”

“这这……那个火奴比斯说得没错，拉拉，有很多……堆积成山……”汉密尔顿怔怔的望着这些零件出神，接着猛然想到一个问题：“火奴比斯知道拉拉兰是机械造物，但是他竟然能食用机械——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些是‘拣选’的失败品吗？”如月看着地上的尸骸若有所思，“早先我们只知道拉拉兰可能是某种人偶，制造人偶无非只有一种目的，那就是替人干活。如今看来，杀人可能是她活儿中的一项。一样东西，特别是杀人机械如果要下生产线，必然要经过严格的测试，这些残骸恐怕就是不合格产品吧。”

“这里太黑了吧，”汉密尔顿站起身来，“或许我们应该找个火把什么的，这儿一丁点光线都没有，连我都看不清楚周围了。”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个打火镰，玩耍一样“啪”的打了一串火光。

由于没有东西可供引燃，火光在黑暗中显得短促。这一串火光并没有带来光明，却来带了令人不安的悸动。一些灰尘簌簌而落，耳边似乎回荡着一种沉闷的低鸣。

如月和汉密尔顿紧张的望向周围，却看到墙上自下而上的流光像蛛网一样密布期间，将周围笼罩在一片黯淡的光线之中，前进和后退的道路也毫无征兆的被一座活动门封闭，地面上三个暗门翻转开启，三只机械兽带着发亮的斑纹出现在如月和汉密尔顿面前。它们看起来像狼狗，头颅上却套着金属罩、身上带着发光的图腾，异常发达的前爪由特殊金属制成，锐利的仿佛能撕碎人的灵魂。

“这玩意儿恐怕就是考题吧。”如月轻松的挥了挥剑，还伸手捋了一下头发。“看来我们要及格不难啊。”

两个男人解决这三个机械兽并不费力。战斗结束的同时，通道恢复了平静，流光消逝，甚至连这三只机械兽的残骸都消失不见，似乎是落进了某个活动门的缝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两人身后一阵低沉的声响，一道门被打开，通往他们刚才所说的相反方向——那是他们的左手边。

“看来迷宫的往右走理论失效了啊。”汉密尔顿自嘲的挠了挠头，“喂阿月啊，你说我们是使蛮力砸右面这道关掉的门，还是顺风顺水往左走啊？”

如月将“光明石碑之剑”背在身后，径直走进了左边的门。汉密尔顿叹了口气跟了进去，“还真是实用主义，”他说，“能省力尽量省力，哈。”

左边的门看起来一无异状，但脚下却是软绵绵的——正是他们落下来的时候感觉到的那样，甚至能感到微微的颤动，仿佛是踩在一大块果冻上一样。汉密尔顿正想打亮火镰，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遭遇，只得住了手。

两个人走了一段，脚下觉得黏湿，空气里也带着古怪的味道，仿佛是宰杀的动物内脏。一直凭感觉跟着如月前进的汉密尔顿终于忍不住再次打亮了火镰，在火光闪动的一瞬间他们看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于动物肠胃的结构当中——但又不像，因为这个蠕动着的肉色空间四壁带着各种金属色泽的管状物，有些地方还打着奇异的铁板补丁，一节一节的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着白色的骨状物，一些吊灯一样的铁匣子镶嵌其间，只是上面的玻璃已经破碎。

火光消失，但这一眼已经足以让如月和汉密尔顿脊背发凉。联想到玉珑和拉拉兰很可能也是走进这种古里古怪的地方，不由得各自担心起来。如月凭着敏锐感知再走一段，便发现已到了这个奇怪结构的尽头。汉密尔顿再次打亮了火镰，火光瞬间看清了前面只有一个不断抽动收缩的腔状管道，四根金属导管顺着四壁倒入其间，看那大小，人是进不去的了。

“不好，快回头！”如月猛然醒悟发觉不妙，扯过汉密尔顿就飞身往回跑去——他显然想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是一个类似于胃的消化腔，那些湿滑的粘液恐怕就是消化液了。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最终两个人的脚步惶急的停了下来，他们的退路也已经断绝，来时的门被封闭包裹在一团蠕动的肉中。

如月不再容情，身后的“光明石碑之剑”和右掌的火焰剑纹同时爆发出最耀眼剑光，即便是夏日正午的烈阳也无法与其媲美。大门和着血肉被斩开、铿然倒下，随之脚下的地面一阵抽搐，似乎是这个胃一样的空间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

出乎意料，外面竟然变了一个样儿，是一个充满着齿轮、铰链、蒸汽管道和金属水箱的大厅，灯火通明，完全不是来时的黑暗通道。更让他们感到惊喜交集的是，玉珑和胖地鼠在这儿。

再次相聚让众人宽心不已，只是拉拉兰让他们忧心忡忡，尤其是汉密尔顿急得几乎要拆翻这里的每一根导线。“我们见到了很多类似拉拉兰的遗骸，”玉珑说，“因此我怀疑拉拉兰是某种批量生产的人造兵器，而那些残骸正是某场战斗的产物，或是这个工厂的失败品。她战斗时操纵闪电的姿态让人惊讶——汉米尔顿呐，要推倒她可不容易哟。”

汉密尔顿可没工夫说笑。“你们怎么到这里的？”如月检视着这个空间，“刚才我们撞见了一个怪异的地方——呐，就在我们身后，那个胃似的东西差点要把我们消化。”

“胃？什么胃？”玉珑看了看如月来的方向，“那个空洞吗？”

她走去过看了看，发现刚才如月破门而出的地方已经被坚实的金属堵上，敲击之下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这说明背后是实心的。如月也对这个现象吃惊不已，但他很快就找到了解释：“看来，我们身处的这个环境无时不刻不处在变化当中，一些路走过以后便转变方向，所以我们从通道下来之后这个空间就会产生变化，再也找不到回到地面的路。或许那些不断运转的齿轮和正在输送液体的管道正是驱动这个空间的动力。”

“那么，这是个不断运行的机械空间了。”汉密尔顿走到墙边看着那些运转的复杂齿轮结构。“机械和肉体的结合吗？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一个古里古怪的梦……”

“这个岛上的怪事真的不少。”如月说，“玩具公司地下，究竟要多大的空间才能容纳这样一个机械家伙存在？在进入这里之前的地表上，我们遭受了一种类似章鱼触手的东西的进攻，地面甚至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它们身上盘踞的猩红蠕虫显然表明这是‘黑龙德海姆的诅咒’，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地面上的那个玩具公司建筑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它的主体结构位于这片地下，就是这种半肉半机械的装置，”玉珑比划了一下手指头，打断说，“但是这座工厂的主人是谁？为什么创办这种工厂？刚才你在地面上遇到的触角如果是属于这个工厂一部分的话，为什么它会和猩红蠕虫长在一起？按理说这座工厂应该是德海姆诅咒之前就存在的不是吗？”

一连串的为什么问的如月挠头，汉密尔顿自然也无法解答。胖地鼠眨巴着眼睛感觉到了不安：“不对呀，既然这些东西会动，不是说明这个工厂还在运作么？”

“唔，如果运作中的话，它们以什么为原料什么为动力，又在做些什么呢？”如月踩了一下地面，“还挺结实，我准备剁它一刀看看……无论如何这里算是这个大家伙的体内吧，跑进来我们这些孙猴子可不太好。”

“问题是我觉得我们遭遇到的进攻具有很大的随意性，”玉珑对比着这次和以往的遭遇，“如果这是一个有意识的工厂的话，防御不应该只是如此吧，哪怕是蚂蚁窝被人端了蚂蚁们的反应都比这里激烈——月你刚才已经剁了它一刀破门出来了吧，感到啥反应没有？”

“我感觉到它好像会疼。”汉密尔顿说着走向了旁边的一个齿轮扳手处，“现在我看看，如果我拆了这些家伙，它会不会疼——人的血流如果停止，这个人一定会死得非常难看。”

说着他就扳着要把一个齿轮拔下来——汉密尔顿的力气并不算小，但即便是他使足了力气也没能让这个齿轮停下分毫脚步。或许是他在使力的时候猜到了什么或是动到了什么，他周围的齿轮机械突然变化，仿佛是一个运转自如的机械体。汉密尔顿脚下突然陷落，如月急跃过来都救来不及，众人只能惊恐的看着汉密尔顿落进了未知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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