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熊怪厨师

由于现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熊怪们大吼大叫着扑了过去，一如被捅了老巢的马蜂。它们当然追不上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看着一个又一个从洞里钻出来参与追赶幻象的熊怪，高兴的是如月这些人。不久，洞口变得冷清，如月的幻像挑逗着将这群熊怪引出很远。

如月轻轻挥了一下手，三个人一起悄声钻进了洞穴。洞穴里很是空阔，脚下就是暗河和深沟，一条简陋狭窄的铺板索桥通向更深的石平台，到处都是沟壑和干裂的钟乳石笋，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没有出去的熊怪，见到突然闯入的三人，错讹之间便挥起了手中的带爪火炬——却不料艾萨克反应更快，一箭就射向了熊怪的咽喉。但这种皮粗肉厚的家伙无法被杀死，只是短暂的被击退两步。如月迅速跟进，绘着火焰剑纹的右掌一下扣上了熊怪的面门，一道剑光之后将这个倒霉的家伙打落索桥摔进水里。桥下的水流并不湍急但是挺深，于是这个熊怪挣扎着沉了下去——似乎，这种古怪而又体重超标的东西不识水性。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随着这只熊怪的沉没洞里似乎响起了一种呜呜的低鸣，却不知是来自何方。

三个人飞快地穿过索桥到了对面的石平台上。两个挂在墙壁上的火把在黑暗中画出一圈光晕，照亮着洞穴石壁上的岩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满墙满壁的白粉赭石，拙劣的涂鸦着带着原始质朴的图案，一些看起来象是表示人类，另一些则像是指代狩猎和挖掘，在画面的显眼处，一条用黑色颜料绘制的龙正瞪着眼睛冲着人类发怒——汉密尔顿猜测，这大概就是那条名叫“德海姆”的黑龙了。

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三岔道，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整个洞穴基本是由树根和岩石交错组成的，往后的一些通道狭窄而拥挤，另一些则通往未知的宽阔地域。他们并不知道熊怪首领的“王座”究竟会在什么位置，因此按照走迷宫的方式跳了右手边的那条通道缓慢下行。整条通道的地势逐渐降低，脚下并没有楼梯，只有经年累月踩出来的凹面指示着前进的方向。每隔一段，洞壁上就挂着一根熊熊燃烧的火炬，一些背光的阴暗处和明亮的受光处交错相应，再加上墙上的那些怪异壁画，整个通道显得光怪陆离。为了隐蔽起见，如月他们并没有点火炬，并且藏在阴影里行动，这在通过一些狭窄路段时显得非常吃力。

或许是被如月的幻像引走的缘故，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多少熊怪，除了一进门撞上的那个倒霉蛋。但很快他们就和一大群熊怪遭遇，如果不是他们恰巧行进至一大片阴影遮蔽处，他们的冒险几乎可以提前画上句点。

他们身处一个狭长而宽阔的洞室，一群熊怪——少说也有三十多只，正分别围坐在六个篝火旁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它们的动作像人，但它们身上厚重的皮毛和獠牙则证明了它们和人毫无血缘关系。其中一个熊怪正很认真地缠绑着一柄武器——在之前的攻防战中，如月对这种带着三根弯曲利爪还缠裹着厚重毛发的火炬型武器印象深刻。但这只熊怪手上的弯钩火炬则点缀着一颗发白的头骨，上面还挂着没有腐烂完的肉和毛发，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好在这些熊怪并没有发现闯入者。如月小心的带着艾萨克和汉密尔顿通过了这段狭长路径，穿过一道装饰着两条交叉胫骨的大门以后，一个更大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脚下踩的是悬空的栈道，麻绳、木桩和兽骨是这条栈道的组成部分。再往下，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隔绝了他们和对面的联系——那是一片深水潭，一条地下河形成的瀑布把万千珠玉洒落到潭中，激起雪白的水花和如雷的声浪。也不知这里已经走了多深，只能看到下面对岸有着如星星点点般的篝火。

“我们顺着瀑布下去，游到对面。”如月低声示意，并且迅速拆了一大段栈道的扶手——那是用藤条编成的，正好可以作为工具。固定好绳子以后。如月试了试承重，三个人依次顺绳滑落而下，仗着磅礴水声和处于黑影中水域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游过了水潭，在对岸的一块大石头底下探出头来。熊怪们显然没有发现躲在水里的三人，依然自顾自的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一些在烤火，一些在捧着一坨肉似的东西在啃——那是它们栽种的菌类，还有一些则拍打着膝盖嘟囔着嘴巴发出古怪的声音，还带着节奏，或许它们是在唱歌，这让如月对这种看起来愚蠢的生物大感意外。

从数量上估算，这里至少有四十至五十只熊怪，显然硬拼是不成的。这儿似乎是这种群居生物的“兵站”——无论是人类社会还是动物社会，但凡是社会性生物，总是有专司对外争夺地盘或抵御入侵的作战类种，比如蚂蚁中的兵蚁。这些熊怪显然也属于这个族群中的作战部队——它们看起来魁梧凶悍，拥有强有力的下颌，支着獠牙，并且身旁都放着坚硬的缀着弯钩的木棍和长骨，身上也能很明显的透过毛皮的凸起看出发达的肌肉。

如月和汉密尔顿都拥有各自的匿踪技能，艾萨克则是通过屏息和意念来消除自身的气息，达到不引人注目的效果——在古老的东方也曾有一种叫“忍术”的技能与此类似。所不同的是忍术靠技巧和训练，艾萨克则是靠森林里的千锤百炼。他们趴在岸边，借助阴影和水声隐蔽，并且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个熊怪——当然，洞里面并没有别的什么物种——只是这个熊怪看起来并不像别的熊怪那样强壮，慵懒松垮的似乎长着满身的肥肉，还拖着一辆装满菌类大蘑菇的木头小车。三个人的脑子里立刻想起了“厨师”这个词——既然这种熊怪栽种菌类作为食物、又必须吃东西的话，肯定会有储藏粮食的粮仓之类的地方。无论是首领还是兵卒，总是要吃东西的，甚至，首领应该吃得更好才对。

如月立刻想到，只要跟着这个熊怪厨师，肯定能找到王座所在的位置。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胖熊怪厨师腆着肚子摇晃着受伤的石刀把木头小车上的蘑菇斩成一块又一块递给那些壮硕的熊怪们，并且和他们一起大声地鼓噪，如月看到他们还饮用一种带着酒香味的液体，显然这是他们土酿的酒了。“这些家伙的日子还过得挺舒服的，”如月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会种蘑菇会酿酒，还真是……这些家伙看来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愚蠢而未开化。”

很快这个胖熊怪厨师分完了小车上的蘑菇，摇晃着它那堆满脂肪的身躯推着小车往左边的一个洞窟通道走去。如月、汉密尔顿和艾萨克小心翼翼的攀着岸边也往左边方向挪去。正当他们准备上岸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踩到了什么，一连串的小石头和尘土噼里啪啦的落进了水潭里，闹出了大动静——几乎同时，如月、汉密尔顿和艾萨克深吸一口气就沉进了水里隐蔽起来，以免被熊怪发现。他们躲避的很及时，熊怪们果然被惊动并且惊慌失措的四面张望——或许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语言或者其他方式的讯息交流，在这之前它们就已经知道了洞口那些哨兵追赶如月幻象的事情，因此对突如其来的响动有些反应过度。

很长一段安静，只有瀑布的水声回荡在幽暗深邃的洞库里，火炬和篝火的光晕晃动，熊怪们面面相觑，举着火把在四处张望——岩石，高崖，栈道，除了瀑布旁边挂着的那条栈道上拆下来的绳子以外什么动静都没有。水面下一片漆黑，再加上匿踪技能的关系，根本看不到躲藏着的如月等人。熊怪们并没有对瀑布旁垂下来的那根绳子表示怀疑，兴许正是那段“因为时间太久而腐朽（熊怪们是如此认为的）”的绳子朽断垂落带下了一些岩石和尘土落在水里。在骂骂咧咧的咆哮了一阵以后，它们重新坐在篝火旁边大吃大嚼，并且唱起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歌谣来。

胖胖的熊怪厨师显然也被刚才的动静吓了半死，它不算是战斗人员，因此胆小也在情理之中。熊怪们显然在拿它大声地取笑，这从胖厨师脸上古怪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于是它采取“不理睬”的态度，推着车子走了。紧张过后总是伴随着松懈，如月三人趁着这一瞬间的松懈轻身上了岸，并且悄悄的跟在了这个胖厨师的后头。在穿过了两条并不算狭窄的洞窟通道以后，他们来到了一个腐臭味、腥味、尿酸味和酒精味混合在一起的一个大石洞窟，显然，这就是食物储藏间了，由于墙上胡乱的插着许多火把，把四周照得透亮。因此能很清楚地看到这些熊怪们储藏在这里的食物——堆成山一样的硕大蘑菇，风干了一半并且露出白骨还长了虫子的鹿，开了膛任其腐烂的蜥蜴、盛放在石缸里面的带酒味的发酸液体、各类用来切割分配食物的石制和骨制刀具，还有一个让汉密尔顿几乎要惊呼出声的“食物”：

——拉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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