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深入熊洞

第二天天一亮，当胖地鼠还在呼呼大睡、拉拉兰望着还岸线出神的时候，如月、玉珑和汉密尔顿就在艾萨克的引见下前往拜访老巫师。和上回一样，老巫师在那间充满霉味的破烂居所里用一连串的“啧啧啧啧”来对到访的客人们表示欢迎：

“我知道你们会来。‘勇士的后裔将在日出时拜访’，海上的燕鸥说。啧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可怜的库拉奇已经去了遥远的地方，人间的一切对他将不再有任何的意义……人有命，命有数，告诉我，勇敢的年轻人，你们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吗？”

“懦弱者逃避命运，睿智者主导命运，”如月也学着老巫师的腔调，“所以我们来寻求你的睿智不是么。”

“没有人能主导命运。我们对主宰这个世界的神秘法则一无所知，孩子。”老巫师叹了口气，“主导命运吧，你说，你是‘斗魂之瞳’的拥有者，而你身旁的这位小姐则拥有‘缚灵之眼’——身为上古英雄世仇的寄体，你们准备如何主导自己的命运呢？我又能以何种睿智帮助你们呢？……唔，爱情或许永恒，亲情或许不朽，若是冲突又当如何？关键在十字路口时的抉择，人啊，为所当为是立身之本。”

“感谢你的忠告，虽然我听不明白。”玉珑凑了进来，自从昨天晚上的事情发生开始她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我们想知道如何打败那些熊怪——其实我更关心的是装载着纳夏尔骨灰的‘德海姆’头骨在哪里，它在岛上吗？还有怎么把拉拉兰恢复正常，我知道汉密尔顿一直很关心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复杂。”老巫师摆出一副神秘的微笑，“三个问题是一个问题，解决一个问题是解决三个问题，因为他们的答案相同。但是，你们真的想知道他们的答案吗？”

“是的。还请言明。”如月说，“我们是俗人，脑子有限，希望睿智的舌头不绕弯。”

“旧问题的答案是新问题的开始。”老巫师笑了笑，却依然在绕弯子。“但答案却不是你要的答案。”

“我说过这个老头是疯子。”艾萨克小声的和汉密尔顿嘀咕了一句，“十句话有九句话莫名其妙的，问他还不如算卦，起码有个准数。”

“很遗憾，关于你的。”老巫师忽然对艾萨克说，“如果可以，不要去找火奴比斯，否则你将去到一个遥远的国度……或许，你应该把你身上的这件亮晶晶的胸甲脱下来，这对你有好处。”

这些话简直莫名其妙。艾萨克当然不会把它听进去。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连连点头说“嗯”。老巫师也看出了他的敷衍，因此连连地叹气表示不听老人言终将吃亏。如月见说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先行告辞，就在离开的时候老巫师忽然说：

“唔，你们应该先对付熊怪们的头领。这对你们后面的路程会有帮助。它主宰着地下世界，‘腐朽之树’是那个世界的入口……只有光明石碑之剑才能杀死这些熊怪，因此它们很珍视它，把它藏在地下世界的最深处。”

如月站住脚，这是一个很明确的指示：“你是说，能够杀死熊怪的光明石碑之剑在‘腐朽之树’的地下？”

“如果是你，唯一能杀死自己的武器会放在哪里呢？”老巫师说，“聪明的人会把它带在自己身边……留心那个熊怪首领，它住在‘王座’之内，拥有骷髅面具和坚硬头角。即便夺得光明石碑之剑，也不要对它们乱砍乱杀，他们由怨灵而生，杀之不尽。尽快脱身之后找齐黑龙遗骨才是关键。”

*

一行人从老巫师得住处出来。“你怎么看这个老头？”汉密尔顿问，“有时候觉得他疯疯癫癫云里雾里，有时候觉得他挺神准。比如上回他说的两只眼睛终将为敌的事情，还有关于熊怪。不过有一点我始终无法认同，把黑龙骨头凑齐了丢到海里，山洞里的熊怪就统统被干掉——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你相信吗？”

“理论上可行，”如月说，“就像替一个死去冤魂完成遗愿，冤魂就会消散一样。这在古代东方的小说里比比皆是。还有关于那把光明石碑之剑的描述，我曾经在一本名叫《剑图录》的书里看到过一把能斩断鬼魂的王者之剑，据说是铸剑始祖‘跛豪’用太阳光凝炼而成的，英雄‘斗魂’——正是斗魂之瞳的始祖，用这把剑斩杀了鬼巨人‘腐颅者’。”

“后来，这把剑刺进了‘缚灵’的心脏。”玉珑突然接了一句，“将来有一天，这把剑也会插进我的胸膛，是吗？”

玉珑看着如月的眼睛，咄咄逼人，甚至她的左眼已经隐隐生蓝。于是如月伸出手去捏玉珑的鼻子——若在往常，玉珑肯定会咯咯笑着躲过脸去，但今天她却轻轻推开了如月的手，表情一动不动。

“一定要我回答吗？”如月苦笑了一下。“是的。”玉珑说，“这很现实，也很可能发生。昨晚我们的战斗就说明了一切……或许我们现在还能控制自己，将来呢？我不知道我们的结局如何。月……我只希望将来若非得分出生死，你千万千万不要心软，因为我不愿意一个人留在世上孤单。”

“你不愿留在世上孤单，我呢？留在世上时时刻刻思你么？”如月叹了口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在我用剑刺入你胸膛之前，它已经先穿过了我的心脏。这个问题问的很愚蠢，答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总之一句话，不会有那一天。即便不然，我现在就去刨了‘斗魂’和‘缚灵’的老坟，作为他们留下这个可笑宿命的惩罚。”

“得了吧，他们的坟——天知道他们埋哪儿了。”玉珑终于勉强露出一点微笑，随即严肃起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一起去熊洞？”

“不是一起去。”如月说，“我、汉密尔顿和艾萨克去，你留下来照顾拉拉兰和胖地鼠。毕竟钻熊洞这种事情不太适合女人干，人少点好；而且‘光明石碑之剑’看起来和你八字不合，我可不想到时候犯冲出问题。”

*

经过简单的准备，如月、汉密尔顿和艾萨克三个人打点行囊踏上征程。几乎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对他们的这趟旅行不看好。艾萨克穿着他的“V”字符胸甲、背了一张村子里能找到的最好的弓和三十一支箭，还在腰间挂了两柄刀一只手斧。如月和汉密尔顿则背了一些干粮和水，他们的格斗技能对武器仰赖不多，但对熊洞里是否有足够安全的水源和食物表示担忧。

他们直到傍晚才穿过密林进入大峡谷。当阳光收尽余晖、繁星出现在墨蓝色天空的时候，他们见到了位于大峡谷中段的“腐朽之树”，也就是老巫师所说的地下世界的入口。

这棵壮硕而让人感到心头出现一阵阵寒意的枯朽死树有着人们难以想象的巨大身段。他并不长在地上，而是整个儿瘫在峡谷东侧的崖壁上，数不清的根系盘过布满空洞的乱石崖壁，鬼爪一样的树冠森然向天，把天空划割得支离破碎。即便是最细小的枝丫或树藤都有一人多粗，如血管般的爬满崖壁。这棵乌漆色的树上并没有树叶，却长有一丛又一丛的枯黄色的头发状的组织，一绺一绺的垂下地面，一些灰白色的大小石头点缀其间——看上去就像头骨，有些地方还沾着暗色的湿漉漉的液体，夜幕之下，寒风摇曳，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在这棵单树成林的“腐朽之树”正中，如同一个人岔开脚站着一般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来——这便是地下世界的入口。不知是什么原因，洞口总是笼罩着一层如薄纱一般的雾气。这个洞口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隔着数百米隐蔽的三个人都能感觉到洞口倒灌出来的寒意，而当他们抬起头时，巨大的视觉落差使得这个黑暗的洞窟仿佛近在眼前。

由于隐蔽的距离较近，他们可以很清楚的看清熊怪们的活动方式。他们看起来就像蚂蚁一样组织有序。一些熊怪拿着火把，另外一些则凭着熟悉的记忆往来各处。他们中有些个头大的在警戒，还有一些个头小一些的则在搬运着食物和木料——如月惊讶于这种熊怪竟然并非以肉食作为主食，而是在林间铺上木料任其腐烂，在上面栽种一种硕大无朋的足有羊羔子那么大的、上面斑斑点点的带着荧光的菌类，再将这种菌类搬回洞穴食用。如果他们听得懂熊怪们的语言，就会知道熊怪们把这种巨大的蘑菇块状菌类称呼为“那些蘑菇”——至于为什么是“那些蘑菇”而不是“这些蘑菇”，恐怕就只有问它们祖先的祖先的祖爷爷才知道了。

“防守很严，我们该怎么进去？”艾萨克小声问，“等到明天白天吗？他们似乎白天不会出来活动。”

“各有千秋，”汉密尔顿说，“白天进去或许会容易，但他们若是都在洞里，被他们堵住的机率就比较大，那样出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实际上差不多，有谁点数过它们的数量？地下有多深要待多久也说不清。”如月观察着洞口，“我们要设法把它们从洞口引开，然后进去，找到首领所在的王室。如果它们真的像蚂蚁的话，那首领一定是在一个极深的地方。”

“要引开人，还是你在行。”汉密尔顿拍了拍如月的肩膀，“因为你可以变成四个。”

如月不作声表示默认。很快，一个如月的幻象直刺刺的出现在洞门口，大大咧咧的向那些熊怪走去。周围的一些熊怪被着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直愣愣的看着他。终于某个智商稍微高一些的熊怪回过神来，大吼大叫的向这个幻象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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