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与虎谋皮

茶盏在青石砖上碎裂炸开的刹那，仿若天女散花般在抖动的烛火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瓷片溅到青蓝色下摆时，楚衡的喉骨正被楚江明拿捏在手中，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他细嫩的脖颈上压出青痕。

“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楚江明手中的力道加深，暴戾的眸子中全是对楚衡办事不利的不满，“当真是是个废物！”他的咆哮混着龙涎香喷洒在楚衡脸上，“到手的筹码都能飞，你能成什么事？”

喉间的窒息让楚衡脸色煞白，他梗着脖子望向楚江明，艰难的发出声音，“臣…臣已经…派人去寻……”在面对楚江明时，他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感觉自己快要被楚江明掐的断气，他垂在双侧的手也毫无动作。

他知晓，若他反抗，只会迎来更加剧烈的暴风雨。

“皇伯伯…臣一定…会将她…找回来……”

掐在颈间的力道突然松开，取而代之的是楚江明暴怒的一脚，一拂袖甩在楚衡脸上，眼眸森然，低沉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楚衡，若是坏了朕的大事，你万死难辞其咎。”

楚衡瘫倒在地，被阻隔的血液瞬间回流，面部潮红，颈部的血管突突跳动着，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这空气，胸腔剧烈欺负，喉咙不自主的发出呛咳声，在看到楚江明的盛怒时，也顾不上胸上的痛，迅速调整好身体爬回楚江明的身边规矩跪好，咽下喉中的腥甜，“请皇伯伯放心，臣一定不会让她逃回北苍。”

楚衡喉结再三滚动，喉间的血腥被强行压了回去。

苍无虞逃走后第一时间，他就已经派人去找了，奈何苍无虞就像消失了一般，完全寻不到任何踪迹。

他没办法，只能回来先禀告楚江明，毕竟是他看管不力，楚江明对他有所惩罚也是应该的。

“皇伯伯，边关传来消息，苍珏主动对青水关发起了攻打，萧瑜虽然守住了关口，却也没占到什么好处，听闻北苍王已经派了苍慕去支援，若是英武侯不能及时抵达，青水关怕是守不住。”

楚江明突然低笑，靴底碾过楚衡撑在地砖上的指尖，弯腰俯身凝视着楚衡，眼神凉浸浸的，犹如寒日里的霜雪，“楚衡，青水关能不能守住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只需做好本分工作便好。”他带着薄茧的手按上楚衡的肩头，似有千钧之力，楚衡直挺的身躯瞬间弯下半分，冷冷警告道：“收起你的小心思，你私下做的那些小动作，朕不计较并不代表不知道。你想要太子位，也要看你够不够格。”

楚衡的瞳孔瞬间收缩，冷汗顺着脊椎滑落腰封，垂下头敛去眼神中的不甘。

他不够格难道楚执就够格吗？

凭什么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而他机关算尽，甚至与虎谋皮，到头来只得到一句不够格。

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总有一天他会站在高位，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到底够不够格。

但是现在……

他还不能与楚江明正面冲突，楚江明需要他的忠心，那他便将这最没用的东西献给他。

他坚信自己不会一直在楚江明面前伏低做小。

“臣不敢！”楚衡重重叩首，额前触到那冰凉的地面时，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不像楚执与楚垣那般有一个疼爱他的父亲，他虽为成王府的世子，但是他的母亲在府中并不受宠，连带着他这个嫡子也不受待见，所以他需要强大，也需要有心计有手段。

若是没有这些，他早在那吃人的宅院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成王风流成性，府中的姬妾不计其数，他的儿女自然也多，那些姬妾觊觎正妃的位置，楚衡的那些兄弟自然也觊觎他的世子位。

属于他的东西有怎能让他人染指呢。

世子位如此，太子位亦如此。

楚江明突然蹲下身子，抚上他的后背，慢慢移动，当他的指尖穿过他乌黑的发丝时，猛然发力将人往后拽，“那就带着你的暗卫，将安阳公主给找回来！”

楚衡呜咽一声，眼角落下生理性的眼泪，余光看见烛火在墙上投下的影子，两道身影正在搏杀，较小的那道被捏住咽喉，就如同他一般。

没有绝对的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样结果他自是不甘心，他不是砧板上的鱼，他要成为砧板上的刀，将欺辱过他的人全部斩于砧板上。

当楚衡出御书房时，他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不知何时外面刮起了大风，风一吹，他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凉意，他慢慢伸出手，薄弱的月光散落在他手上，为他披上一件冷白色的轻纱。

一朵落花随着狂风飞入他的掌心，轻轻活动着娇小的身体，在他的掌心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的躺着。

楚衡冷笑一声，回头望了一眼御书房中的灯火，又看向手中的花朵，五指缓缓合拢，待他再次张开五指时，姿态优美的花朵早已成了一滩烂泥，被他随意丢弃在霜色的地砖上，锦靴踩踏过它的身躯，随后被风裹挟着不知所踪。

当第一滴雨砸向地面时，楚垣推开楚楼顶层阁楼的房门，已经空了的酒壶表示着楚执早已等候多时。

楚垣在楚执对面盘腿而坐，抢过楚执手中的酒水饮下，啧啧了两声才缓缓道：“你猜的没错，楚衡去见了陛下。”

楚垣的腿早在半月前已经完全康复，但是他不能站起来时众所周知的事情，他私下秘密请沈繁缕治腿也没有告知其他人，所以在平日里他还是靠轮椅行动。

当楚执找上他时，他便知道楚执需要他的帮助，也需要整个安王府的帮助。

他没有拒绝楚执。

现在这样的局势他也不能拒绝。

所以在楚执要求他去盯着楚衡时，他立马就答应了。

不是为了报恩，而是因为他想楚衡死，楚衡若是不死，那他的断腿的痛苦就白白受了。

楚执冷笑一声，望着窗外，雨幕撕破云层成群结队的落下，些许砸在了窗柩上，发出浅浅的声响，绵细的酒雾，在他口腔中旋舞嬉戏，“与虎谋皮，将会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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