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午夜的刺杀

四更天时分，韩湘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轻微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这敲门声不是来自院落的正门，而是院落的侧门。

这个侧门相当隐蔽，外面覆盖着一层枯草。

除了他们经常来往的几个好友之外，一般人不会知道这个侧门所在的地方。

韩湘立刻穿上衣服，拎起灯笼，手中攥着一把短匕首，来到后门。

开门一看，瞧见两个血淋淋的身影。

这是一男一女，身上全是鲜血，如同两个血葫芦！

其中女人的右脚没有穿鞋子，而是绑着厚厚的纱布。

原来是张小窗和李红线夫妻二人。

韩湘变了脸色，问道：“二位如何变成这样子了？”

张小窗十分惊慌。

他望着他家的方向。

韩湘也看过去。

那里居然是一片火海。

张小窗的家被烧了！

火光冲天。

张小窗低声哀求：“韩公子！救救我俩！”

韩湘侧身，将二人引入，然后把门关上。

黄鹂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二位，这是被人追杀吗？”黄鹂问道。

“放心，这里安全。”韩湘宽慰道。

张小窗李红线惊魂未定。

李红线满脸血污，却又面色惨白，见到了安全之地，心弦放松，突然晕倒了。

黄鹂连忙把她扶到自己的床上去，检查一番，并无大碍，纯粹是吓的，身上虽然有伤，好在是皮外伤。

韩湘则给张小窗端了一杯热茶，让他喝喝茶暖暖身，又给张小窗端了一盆热水，让他洗个脸，冷静冷静。

片刻之后张小窗才说：“唉，差点就死了。”

韩湘问道：“何至如此狼狈？”

张小窗突然涨红了脸，骂道：“柳泌这个无耻之人，他把我们骗了！还要杀我们！”

韩湘莫名其妙，问：“他如何骗你？难道李红线不是什么无启之人？”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柳泌对张小窗夫妇多有提携，居然这么快反目成仇？

张小窗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柳泌派了几个人守在我们家附近，免得有人来绑架我家娘子。没有想到今晚，这几个保镖突然冲进来想要杀我们，说他们是奉了国师的命令，我们到了阎王爷那里告状就去告国师大人，别告他们，说完就杀我们。我们身上受了多处伤！差点命丧黄泉！”

韩湘上下打量，问道：“你们好像都不会武功吧，怎么跑出来的？”

张小窗庆幸道：“我家娘子以前是个裁缝，虽然嫁给了我，但是没有把手艺扔下。因此家里有许多布料。我点了一把火，把所有的布料都烧起来了，整个宅子都是火和烟。浓烟滚滚，他们被呛到了，我们这才趁乱跑出来。”

“原来如此。”

“我还看到了几个当初绑架我家娘子的歹徒！我知道了，歹徒其实就是柳泌安排的，他贼喊捉贼，然后派人来保护我们，其实趁我不备杀人灭口。”

“他为什么要杀你们灭口？难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没有，可是我家娘子好像有。也不知道她跟柳泌达成了什么交易，柳泌翻脸不认人。刚才我们急着逃亡，我家娘子也没有说清楚。唉，等她醒过来，我们再问吧。”

张小窗握着李红线的手，不停叹气。

韩湘却提高了警惕。

他刚刚碰到林淑珍这位关键证人，柳泌就要杀张小窗和李红线！

这未免太巧了。

张小窗还说李红线和柳泌早就认识，而且他们有交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也说明了，李红线之前果然在撒谎。

“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韩湘问道。

“神圣？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张小窗叹道。

“那你家娘子呢？你知不知道你家娘子平时是在故意扮丑，其实她是个美女。”

“以前我不知道，成亲之后我才知道。”

“难道你没有好奇她为什么要欺骗你。”韩湘审问道。

“我问了。她说自幼父母双亡，无亲无靠。偏偏她长得漂亮，对于贫苦之人来说，长得漂亮不一定是好事，反而是坏事。因为总是有许多流氓来欺负她，欺负她的人还污蔑她是个暗娼。无奈之下，只能搬家，并且给自己扮丑，此后便少了许多人再来招惹她。至于说她是暗娼的谣言，她默认了。很多人只敢欺负良家女子，碰到暗娼这种下九流反而不敢动手，这也是自保之举。”张小窗道。

“他们差点死了，你问这么多这么凶做什么！”黄鹂埋怨了两句。

韩湘嘿嘿一笑。

张小窗想解释，但是张嘴后没说话，保持了沉默。

“你也休息休息吧。”韩湘道。

“我陪着坐一会儿。”

到了天亮时，李红线终于醒了。

韩湘先是安慰了一番，然后问道：“你和柳泌是什么关系？”

李红线长叹一声说：“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不是什么无启之人，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承认过。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没有说实话。我为了让夫君也成为无启之人，我把两根脚趾头剁下来，做成药丸给他吃，其实是受了柳泌的威逼利诱。”

韩湘问道：“他有何目的？”

李红线道：“我也不知道，他说我家夫君是个迂腐之人，以前家里有钱财万贯，都被他这个败家子花完了，他没有一技之长，根本活不下去。而他在绸缎庄混一个活计，是柳泌安排的。有这么多美女想要嫁给他，也是柳泌在推波助澜。是柳泌将他扶上今天这种衣食无忧的快活日子。只要他一声令下，又会变成以前的穷光蛋。而我嫁给夫君才过上好日子，想要维持这种日子的话就要做出一点牺牲，那就是要砍掉两根脚趾头，配合他无启之人的故事。他说如果不配合，他就随便安插一个罪名，如调戏民女，然后送他坐牢，我就只好答应了。”

黄鹂感慨道：“原来你是为了你夫君牺牲自己。”

张小窗则埋怨自己：“唉，都怪我，是个无用之人。”

李红线洗了一把脸，把自己脸上的妆容都洗掉，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虽然说不上绝世美女，却也颇为清秀，和她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柳泌逼迫你配合他演戏，更是说明无启之人是个骗局！他的破绽越来越多了。”韩湘笑道。

“你想靠这个去扳倒柳泌吗？让皇上不再信任他？”黄鹂问道。

李红线抢着说道：“证据不足！柳泌虽然威胁了我，但是人证物证都没有。他人会认为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若是告到皇上面前，皇上自然相信柳泌而不会相信我。”

韩湘道：“现在当然不能去直接告柳泌，这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黄鹂问道：“怎么找？”

韩湘挠挠头，对黄鹂说：“借点钱。”

黄鹂问道：“你借钱干什么？”

韩湘说：“现在我好像顿悟了，查案子不能太死板，而是要灵活一点。”

“你要怎么灵活？”

“之前我们去找看守兴唐观的士兵请教问题。他们都不肯回答，因为他们得不到好处，回答之后反而会得罪人。现在我悟了威逼利诱四个字。我虽然做不到威逼，但是可以利诱。如果给他们钱的话，定能问出一点真相，正好你有钱，所以向你打打秋风。”

黄鹂问道：“你现在去找那几个士兵吗？”

“上次才找过没多久，现在又找他们，他们估计也不会提供多少线索。而我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阶段，那就是五马分尸时，也有可能造假，因为我们所有的观众都坐在校场的周围，距离校场中间很远。柳泌在五马分尸之前向我们招手，那时候可能是他本人，但是被绑着的时候，好几个人把他围着，我们看不清楚。当时有可能调包，所以我打算去问一下骑马的马夫以及绑他的差人，花点银子收买他们。”

黄鹂打趣道：“老韩啊，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学坏了！”

韩湘一本正经道：“我也是跟柳泌学的。时不我待！不然的话，等柳泌稳定了局势，腾出手来，把我们都收拾掉了，我想学坏都学不了。”

“那你等一等，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我去找点钱。”

“找谁？”

“找皇甫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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