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她爹是宰相

韩湘已经确定黄鹂就是皇甫镈的私生女，但是从来没有人公开提起这件事情。

毕竟不太光彩。

而且黄鹂极其厌恶皇甫镈，多次在公开场合唾骂这位当朝奸相，所以韩湘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没想到现在黄鹂主动提起皇甫镈，还要找他借钱。

韩湘继续装傻问：“你找宰相借钱？他为什么借你？”

黄鹂淡淡一笑，说：“你不用装了，其实你知道，皇甫镈就是我那个便宜老爹。他时常派人送钱给我母女。不然的话，我哪有这么多钱。不过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手上没有多少积蓄，现在咱们要用钱去撬开那些证人的嘴，一点点银子可不够。那我就去找他。”

“那岂不是委屈了你……”

“我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什么算盘？”

“提醒皇甫镈，让他不要跟着柳泌混！”

“他肯定不会听。”

“不管如何，我得给他一个提醒，尽一下义务。虽然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但是，说不说，是我的事，听不听，是他的事。我问心无愧就行了，以后他出了事，我也不会愧疚。也免得我的母亲埋怨我。”

清官难断家务事。

对于黄鹂家这种复杂的亲情关系，韩湘不好置喙，只能尊重黄鹂的决定。

说完黄鹂就出发了。

她让韩湘在家里等着，照顾着张小窗和李红线，她自己一人来到皇甫镈的宅院。

几个门房不认识黄鹂，但是黄鹂气度不凡，也没有小瞧她。

她摸出一块令牌，扔给门房。

门房不敢怠慢，交给管家。

管家满脸笑容，领着黄鹂进皇甫镈的书房。

此时皇甫镈正在处理公文，眉头紧锁。

他看到黄鹂，严肃的脸露出一丝笑意，说：“太阳倒是从西边出来了。”

黄鹂冲皇甫镈伸手，说：“给我钱。”

“要多少？”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钱吗？”

“你能来找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其实我是在帮你。”

“哦？怎么帮？”

“你贪污这么多钱，我帮你花一点，也算给你散财，为你减少一些罪孽。”黄鹂故意嘲笑皇甫镈。

“说得不错，你就应该多来帮我。一年帮个四五十次。”皇甫镈居然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

“你！”

伸手不打笑脸。

皇甫镈这个态度，让黄鹂有劲无处使。

黄鹂想了片刻，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长生不死吗？”

皇甫镈收起一丝微笑：“以前没有。以后……不好说。”

“你相信柳泌真的是无启之人吗？相信他真的能死后复生？”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皇上相信才重要。你看太子殿下不相信，于是被禁足，大太监王守澄不相信，挨了二十脊杖。”

“如今的皇上，像魏晋时期的那些名人雅士吃寒食散一样。吃的时候，飘飘欲仙，但是那些寒食散都有毒，所以他们都不长命。皇上吃这么多药，恐怕……”

“慎言！小心隔墙有耳！”皇甫镈突然紧张道。

“难道有人监听你这位堂堂宰相？”黄鹂不以为然。

“监听我的人多着呢。”

“反正，我的话，你应该明白，等到皇上百年之后，新皇上任，他年轻气盛，肯定不会像老皇上这样向往长生。到时候新皇找柳泌算总账，你一直和柳泌狼狈为奸，肯定会被牵连，难道你就不想想以后吗？柳泌这个骗局短时间内看起来无懈可击，但是时间一长，就会露出破绽，因为不可能有人长生不死，也不可能有人死后重生。”

“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现在倒戈一击，向皇上揭露柳泌的骗局，肯定能博得皇上的好感，还能博得未来储君的信任，这才是长久之计。”黄鹂也是突发奇想，想要说服皇甫镈离开柳泌。

“朝堂之事，没那么简单。现在大家都认为我和柳泌澧王李恽一党。如果我现在贸然攻击柳泌，肯定会惹得澧王的忌恨。就算我去投奔太子，太子也不会接纳我，因为他会认为我是不怀好意。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皇甫镈苦笑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黄鹂劝道。

“东宫之争无人敢称必胜。我只能尽力而为，为子孙博得一个富贵前程。”

“难道就不能卷入东宫之争吗？安安静静，做你的宰相！多好啊！”

黄鹂焦急道。

皇甫镈突然开心大笑。

而黄鹂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关心这位奸相老爹。

皇甫镈缓缓站起来，走到黄鹂身边，叹道：“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在朝堂，也是一样。我不站队太子，太子就会认为我是澧王一党，我不站队澧王，澧王就会认为我是太子一党。很多时候不表态不说话也是一种错。如果我失败了……等我死后，你的哥哥皇甫珪可能会落魄，到时候希望你能拉他一把。”

“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我只是一个姑娘家，没义务帮一个七尺男儿。反正我该说的话说完了，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

黄鹂带着皇甫镈的钱回到家里。

韩湘也没多问。

二人来到执行五马分尸的校场，观察着四周。

韩湘走到观众席，回顾当时分尸的场面，分析道：“现在有两种的调包计。第一种是柳泌本人来五马分尸，打招呼的时候是他本人，但是分尸的时候是替死鬼，找了个人代替他。第二种可能柳泌当时根本不在现场，打招呼的人是柳泌和林淑珍的儿子。反正那人被分尸后，头颅当场烧了，之后无法查证。”

黄鹂问道：“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众目睽睽，他怎么调包呢？”

“当时有很多马，那些马的毛很长。而观众距离这里很远，替死鬼可能藏在马的肚子下面，趁乱下来替换掉柳泌。而柳泌躲在马肚子下面逃跑。但是这种方法只能瞒过观众席上的我们，无法瞒过执行刑罚的官兵和监督的太监。除非这些人都被收买了！”

“大太监王守澄看柳泌不顺眼，而且王守澄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柳泌能收买他？”

“或许王守澄和柳泌的矛盾是演给外人看的。又或许他们的确有矛盾，但是只要钱给够了，所谓的矛盾都不是问题。”

二人找到当初执行五马分尸的马夫的名单，但是这些马夫都不在京城，都已经回老家了。

这都在韩湘的意料之中。

除了马夫之外，还有其他的官兵。

韩湘去找这些官兵。

其中一半的官兵也不在京城。剩下的士兵当中，一大半虽然收了钱，却也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韩湘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异常。

他们都说没有，只是感觉到害怕和兴奋。

因为五马分尸的刑罚被废除很久了，很多人都只是在说书先生的嘴里听过，却没有见过，所以非常好奇。

但是真正见识到五马分尸时只觉得恶心恐怖，好些人晚上一直做噩梦。

至于其他的异常，倒是没有看到。

只有一个士兵鬼鬼祟祟要更多的钱。

原来他喜欢赌博，输了个精光。

韩湘微笑着摸出一锭银元宝，放在士兵的手里。

士兵喜笑颜开，说：“最近穷得喝西北风，肚子闹酒虫……”

韩湘把他请到酒楼的雅间喝酒。

这位士兵美滋滋喝了一壶酒，鼻子都喝红了，这才说道：“二位见过国师大人的身子吗？”

韩湘问道：“什么身子？”

“就是没穿衣服的样子。”

“见过。他从土地里爬出来那天，我就在身边。”

“他爬出来之前，你见过吗？”

“那倒是没有。你说这个干什么？”

士兵神神秘秘道：“别着急，听我说。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五马分尸是把一个人的手、脚、头颅都扯断，变成五块，加上身躯，一共有六块。但是后来才知道，每匹马跑的速度不一样，力气不一样，人的身躯能吃多少劲儿也不一样。五马跑起来时，国师的尸体变成了十多块。除了右脚之外，其他的肉块都被捡起来烧了。我也捡到了其中一块，那尸体上有刺字，是犯人的！”

韩湘皱起眉头，反驳道：“刺字？本朝有五刑，笞刑、杖刑、徒刑、流刑和死刑。没有刺字吧？”

“一般情况下是没有的。但是针对某些重刑犯人或者逃兵，会加以刺字惩罚。我捡到的那块肉上就有刺字。国师大人没有犯过罪，身上不可能有刺字。尸体上却有，那就说明尸体不是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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