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5章 祭祀失败

血雾顷刻间笼罩整个祭坛，似是要切断宁丰和众生之间的联系。
然而，当那无数傩戏面具滚滚旋转之时，宁丰凝视着袭杀而来的众生相，却是不怒反喜。
“嘶啦！”
宁丰将火铃鼓重重刺入祭坛之内，面对人生之剑的攻击丝毫不退。
“噗嗤！”
血泉溅射，宁丰单手握住人生之剑的顷刻，看向众生相不敢置信的眼神，眼神疯狂：“你果然……会吞噬‘自欺’来跟我殊死一搏！”
声落，宁丰右手如刀，竟重重刺入众生相的胸口。
血肉撕裂声中，众生相凄厉哀嚎。
劲风如刀，削得宁丰浑身无数血痕。
此刻，宁丰白发飘飞，仰头再念化劫之词：“化我血肉镇恶欲，三尸灭来九虫尽，善启福报开太平！”
“轰隆隆！”
雷声中，又是一道更重的叹息声。
祭灯和尚赠予的那枚玉坠，此刻雕刻着宁丰那一面的部分，竟自下而上掀起层层血光，颇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宁丰目睹这一切，虽感觉奇怪，却已顾不上太多。
在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中，宁丰半个身子的血肉，开始如夏日冰雪般消融。
那血肉分解的痛苦，更是通过琉璃金线十倍百倍的充斥众生相全身。
“该死……该死！”众生相看着自己溃烂的身体，双手死死抓住琉璃金线，试图将其彻底扯断。
“啪！”
当一根金线崩断之时，宁丰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呕在法坛之上。
眼见有用，众生相癫狂一笑：“好好好！看来你的灵魂契约，也并非坚固到无法可破。”
“宁丰，你要为了这愚蠢的众生去死，那你就去死吧！可别想拉着我！”
就在众生相欲要扯断其余金线时，整个祭坛的温度突然升高数倍。
刺眼的火光“轰隆隆”掀起，并自下而上，将整个法坛冲出了一个偌大的窟窿。
宁丰和众生相同时骇然地看着几乎化作火球的杨诚。
“小诚，你为什么会上来！”宁丰目眦欲裂，嘶喊道：“快下去，这场战斗已经与你们再无关系！”
“和我有关！”杨诚猛然回头，泪水自眼眶溢出的瞬间，就会被火焰瞬间蒸发。
当他看到几乎大半个身子，已经不成人形的宁丰时，心如刀绞的杨诚真的很想询问，宁丰这么做到底是何苦。
可话到嘴边，看着宁丰的眼神，杨诚全然明白了。
就算这其中，真的有桑先生的布局，有众人不得不为的算计。
可是，宁丰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知晓，这件事情和他无关。
可为了这份安宁，他却也心甘情愿的付出生命。
虽然杨诚依旧不认为宁丰的选择是正确的，但祭天筷的攻势却丝毫不减，通过琉璃金线凝聚了所有人的诅咒后，那双祭天筷每一击都可以将虚空扭曲变形。
“砰！砰！砰！”
众生相猝不及防，更是不曾料到杨诚的反应和攻击如此之强。
仅仅是眼前一花，众生相的半条胳膊已经碎裂。
“小诚，你……”宁丰看着杨诚几乎要破裂的身体，哪里看不出来，他是利用诡域吸收了所有人的诅咒和力量。
杨诚落地之下，回头咧嘴一笑：“宁丰，你如果还想我多活一会儿，就用琉璃金线分担我的伤势！”
声落，宁丰只觉得心脏被猛地揪住一般。
他为了不连累其他人，切断了契约。
可杨诚为了回返倒悬世界，吸收了太多人的诅咒，身体已经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要压制他的崩溃，就必须用琉璃金线来分担。
可一旦重新串联琉璃金线，这场事关众生的福生祭，就会牵连到他。
“小诚，你……”宁丰鼻腔酸楚，声音哽咽，却只能放出金线，缠住杨诚的手腕，帮他压制那即将暴走的数十人的诅咒。
“扑通！”
沉重的心跳，瞬间在杨诚脑海中回响。
紧接着，便是皮裂、肉销的痛楚，折磨着杨诚的每一根神经。
他重重喘着粗气，额间凸起的青筋连连颤跳。
伴随豆大的汗珠不断自睫毛滴落，杨诚死死盯着半残的众生相，低声嘶吼：
“宁丰。事到如今，我依旧不认为这是你的责任！”
“可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不要阻止我陪着你！”
“你可以为了同伴们、为了众生的未来，牺牲你自己！就要允许我作为同伴，在最后一刻陪着你！”
“如果所谓的老天真的有眼，今日之战，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杨诚的话，声声如刀，扎得宁丰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宁丰的心中忽然隐隐有了一丝后悔。
虽然那抹后悔转瞬即逝，但宁丰并未发现，玉牌上那令人不祥的血色，竟隐隐的……多了一丝黑色。
“既如此……”宁丰深深吸了口气：“那就……继续吧！”
宁丰、杨诚在祭天之火包围的祭坛中，再度冲向了众生相。
祭祀已经完成了一半，众生相体内的“众生负面”，更是被天空的灰色不断侵吞。
宁丰提起火铃鼓，和杨诚一左一右，朝着众生相重重砸下。
同时，那象征福生祭的荒古大傩，更是和宁丰异口同声。
“血泪浸衣昭肝胆，罡风裂帛断愁瘢。愿将残骨安社稷，换得人间万户安！”宁丰一字一顿，声声如雷。
这一刻，他的诅咒和杨诚的诅咒彻底融为一体。
那荒古大傩全身，开始燃起祭天之火。
宁丰、杨诚目露凶光，扬天怒吼：“众生相，受死！”
当象征着化劫的力量，化作滔天巨掌，将整个祭坛重重拍碎时，众生相的眼中终于有了一抹惊恐。
宁丰吸收的劫数，已经远远强于他掌握的“众生负面”，这是质的悬殊。
“该死……该死！”众生相拼命抵挡着这股力量，那些人生胶卷疯狂的朝着上方的巨掌袭杀。
可只要胶卷碰到那手掌，就会纷纷崩碎开来。
“不……不！”众生相神色狰狞：“我费尽心思才做到这一步，怎么会被你这个疯子打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嘶吼声中，人生胶卷彻底崩碎，人生之剑更是被打碎成一堆破铜烂铁。
在一阵刺目的强光中，众生相的身体彻底崩碎，然后就是《众生之书》的崩碎，再然后是“自欺”的崩碎。
当众生相体内的力量一层层的瓦解之后，尚未被完全侵蚀掉的李尚京、李沁瑶，也从中逃脱而出。
这一刻，濒临破碎的祭坛开始彻底崩塌。
杨诚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七窍流血的他，恍惚地寻找着宁丰的身影。
“宁丰……宁丰……”杨诚慌乱无助地寻找着他的身影，直到他在不远处的祭坛边缘处，看到了宁丰那几乎已经自腰间两截的残破身躯。
“宁丰……”杨诚心头一颤，慌乱地扒开那些废墟碎片，扑通一声栽倒在宁丰身边。
此刻，宁丰还睁着眼，但瞳光已经非常恍惚。
“小……诚……”宁丰似乎还能认出对方的样子，扯开一抹轻笑，艰难地抬起血淋淋的手，轻轻抚摸着杨诚的脸颊：“你……还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我当然没事！”杨诚捏着宁丰冰凉的手，胸口起伏的愈发快速，泪水混合着血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他几乎是咆哮般的悲哭嘶喊：“最后一刻，你又将金线断开，你吸收了我体内暴走的力量，却不让我陪着你一起！宁丰，你是在折磨我！”
“臭小子……”宁丰的脸色煞白的仿佛死尸，他甚至只能无力地摇了摇头：“记得，要过一个……新的人生……”
说话间，灰色的天空“轰隆”一声，隐隐传来阵阵凄厉的尖啸。
杨诚抬头一看，先是一愣，旋即瞳孔一缩，脸色惊变。
只因为那象征众生灾劫的力量，不仅没有削弱，反而……又在变强！
“怎么会这样！”
“福生祭……难道失败了吗？”
宁丰浑身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天空中的一切，眼中露出一抹绝望之色：“不会的，我的想法……不会有错的，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失败？”
“难道……难道是玉坠的原因？”
他试图伸手去抓那枚飘在半空的玉坠。
杨诚见状，又悲又怒的一把抓住那枚玉坠，狠狠攥紧之余，更是引得指骨一阵“旮沓”作响：“玉坠……玉坠！”
“如果没有这破玩意儿辅助你，你也不会想到去牺牲自己！”
这一刻，杨诚清楚地意识到福生祭已经失败，宁丰的命更是救不回来。
他崩溃般的哀嚎一声，将玉坠重重砸下。
“啪！”
玉坠碎裂的顷刻，沁入其中的血光竟骤然一散。
先前出现的莫名黑斑，此刻竟大放光华。
几乎是霎时间，这光芒便吞噬了宁丰，吞噬了杨诚，也吞噬了在场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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