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而今，她已是残破之躯，甚至还患上了脏病，命不久矣。

若是能手刃仇人，确实是一件美事。

老父年事已高，她不能再让老父为她担心了，她必须掩饰好自己的病情，给老父养老送终。

她的手缓缓朝着匕首伸去，眼里尽是冷意。

只要手起刀落，眼前这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就会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还有这个溺爱他的女人，中年丧子，她将永远活在悔恨中。

直到她将匕首高高举起，周夫人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明明已经引开话题了，为什么周遭百姓，对褚渊的身份是真是假浑不在意？

她猛地扑上前去，却被路老翁死死抱紧大腿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信不信我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然而，无济于事。

路老翁恨毒了她，当初若不是她那些恶言恶语，他的老伴或许不会出事。

泛着寒光的匕首被路莲高高举起，她眼底尽是癫狂的笑意。

周承眼瞧着没人愿意帮自己，不断地往后缩着。

“你这是滥用私刑……”

“本世子不仅滥用私刑，本世子还以权压人。”

周承彻底绝望，看着路莲手里那泛着寒光的匕首，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很快在大堂内散发出来。

众人纷纷一脸嫌恶的捂住口鼻。

“呵呵呵，周承，周郎君，你也有今天啊？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路莲瞪圆了双眼，脸上尽是癫狂的笑，“当初，你折辱我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

说罢，手起刀落。

“啊！”周承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这叫声，反倒让路莲越加兴奋。

她低头看了眼，诧异道：“呀，不好意思，第一次阉人没有经验，扎歪了，别怕，这次，我一定看准了，再动刀。”

说罢，她猛地将匕首拔出，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她满脸。

她本就瘦削，颧骨突出，而今这幅满脸鲜血的模样，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当初不该把你从街上抢走。”周承强忍着痛意，连连求饶。

“不，你错不在这。”路莲反驳道：“你错在，没有将我全家斩草除根，让我们有了翻身的余地，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

她一字一顿，还沾着血迹的匕首再度朝周承下身刺去。

“当初，我也是这么求饶的，你还记得吗？”路莲满脸狞笑：“可是你，放过我了吗？你没有！”

“你还将我一个良籍女子扔到那种地方，任人凌辱！所以，你猜猜，现在你落到我手里，我会不会放过你？”

周承满脸惊恐的看着她，回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

当初，他的确没有放过路莲，他的确神色倨傲，他的确认为这饶州，就算他闯出天大的祸事，他爹都会给他摆平，毕竟他是这个家唯一的孩子。

而今，一夜之间，父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下狱，沦为阶下囚。

当初那些被他欺辱过的人，都纷纷站了出来，恨不得都狠狠的将他碾入尘埃。

绝望，恐惧，狠狠充斥着他。

要将他阉了，再送去那种地方伺候人，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千百倍，但，他又没有勇气去死。

路莲不知扎了多少刀，终于泄愤之后，这才对准他命根的位置，手起刀落。

“不要！”

在路莲彻底将周成的命根割下来的那一瞬间，周夫人终于挣脱了路老翁的桎梏扑上前去。

为时已晚。

她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下身鲜血淋漓，只能一脸怨毒的瞪着路莲，“你这个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干这么对我儿！你信不信……”

“夫人，自己都成落水狗了，就不要再虚张声势了。”路莲冲她笑得格外灿烂，“可惜夫人没有女儿，否则，我也定要叫夫人的女儿承受一下这样的痛苦。”

“罢了，夫人的女儿何其无辜，同为女子，我作不出那样的事。”

“不过，夫人教子无方，教出这么一个畜生来，应当要负很大的责任吧？毕竟我当初被送到迎春楼时，也曾向夫人求救过，可夫人是怎么做的？”

路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仔细帮她回忆着。

“夫人当时看我的眼神如看蝼蚁，你满是不屑地对我道：‘我儿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如此不知好歹，送到那种地方也是活该！既然伺候不好我儿，那便去做一个婊子吧。’”

这番话一出，当即激起群愤。

“难怪养出这么个畜生，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人群中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若她不知情，那还可以网开一面，可同为女子，她竟心思如此恶毒，依我看，不如将她也送迎春楼去。”

“正好我们没尝过大家闺秀是个什么滋味，届时，我们一起去试试看啊？”

不堪入耳的下流话不断充斥耳膜，周夫人气得浑身发颤。

她高高在上太久，在这饶州，谁不捧着她？

而今，竟要被这些贱民如此羞辱。是

“肃静！”褚渊再拍惊堂木，“按大周律，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者，杖八十，徒五年，情节严重致人死亡者，当问斩。”

“知情不报，包庇者，杖四十，徒一年半。”

他凉凉地看着二人，语气轻佻，“不过，本世子觉得，如此甚是没意思，不如，就按路娘子的意思来。”

“来人，将周夫人和她的好大儿，都给本世子送到迎春楼，接客！这五年来，路娘子经历过什么，就让他们经历一遍。=”

“不可！我是官家夫人，你怎可如此待我！”周夫人甚至还来不及伤伤心儿子断了命根子，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暴跳如雷。

“官家夫人？现在，你是个犯人！拖下去，别在这里脏了本世子的眼。”

“诺！”

原本围在外面看戏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这简直就是将他们这三年受的窝囊气都给出了。

是以，他们纷纷争先恐后上前。

路莲扶着路老翁，缓步出了公堂。

父女两人抱头痛哭，多年过去，她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父亲，甚至还能亲手为了自己报仇。

“爹，女儿不孝，若不是女儿，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路莲缓缓跪在路老翁面前，泣不成声。

“好孩子，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路老翁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我们回家，你娘在家等你太久了，我们去看看她。”

“都是爹没本事，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爹，王郎呢？他怎么，不在啊？”路莲有些忐忑地问道。

“他……”路老翁掩面而泣，“他当初为了救你，民告官，滚了钉床，没熬过去，去了……”

路莲的眼泪再也憋不住。

她无比懊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出门去买那所谓年货，为什么不让王郎去做，如此，他们就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果。

而今，她害了花柳病，浑身已然开始长浓疮，只怕已经时日无多。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老父亲了。

如果她自此撒手人寰，那她爹，又当如何？

“爹，我们回家，我们去看娘。”她颤声道。

“路娘子，请稍等。”章旭追了出来，对路莲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路莲看着他有些犹豫，但想到若不是他，只怕自己现在还在那狼窝，所以她努力克服心底的恐惧，点了点头。

章旭从怀中掏出几吊钱给她，道：“娘子若身子不适，可以到城外去看病，那里有从长安来的大夫，医术非同一般。”

之所以不说是昭宁公主，便是怕她不敢。

但她如今这个状态，若不及时就医，只怕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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