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可她，是个女娘啊！

卫静娴急吼吼的回到定国公府，和提着药箱出来的吴太医撞个正着。

她一把抓住吴太医的手，忙不迭问道：“太医，我阿弟怎么样了？他真的还能醒来吗？”

“老朽近日来给他施针，的确见他有醒来的迹象，郡主，你这几日好好跟他说说话，说不定今日，他就醒了呢。”

吴太医想拍拍卫静娴的手，最后那举起的手还是迟迟没落下。

毕竟，他不确定卫桓醒了会是什么情况。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谢谢吴太医，谢谢你……”

卫静娴跌跌撞撞地朝卫桓的院子走去，今天收到消息时，天知道她有多高兴。

如今，偌大的定国公府，真的只有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了。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们连住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了。

毕竟她母亲和卫三爷的事，陛下至今都没有决断。

“阿弟，三个多月了，你快些醒来吧，阿姐答应了你，除夕夜要带你去看焰火的，你迟迟不肯醒来，阿姐怎么带你去看？”

卫静娴蹲在床头，接过丫鬟递来的热毛巾，轻柔地给卫桓擦拭着那双，因为长时间没有提笔练字而又白又瘦削的手。

“阿弟，我知道你怨她，怨她帮着那个人害你，可阿姐已经将她送进大牢，她已经遭到报应了，她不要你，也不要阿姐了，难道连你都要是抛下阿姐吗？”

卫静娴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她的阿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他刚生下来时，像猫儿似的，小小的一只。

陈氏不肯喂奶，是嫡母请了奶娘，后来他渐渐长大，她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教他读书写字，带着他在那小小的院落里练剑。

后来，父兄噩耗从边关传来，她看到陈氏与人媾和，被迫一夜之间长大，被迫撑起这个家。

也是因为这个，他们姐弟开始离心。

因为她盼着他成才，她盼着他将来能撑起国公府。

他和长安城那些公子哥，终究是不同的。

而他，正是爱玩的年纪，又有陈氏从中挑拨，自然和她这个做姐姐的，越来越不亲近。

“阿……，姐……，别……”

卫静娴猛然抬头，对上卫桓那双，略微浑浊的双眸。

他意图抬起手为卫静娴拭去泪水，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双手都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桓儿？你醒了……，太好了，阿姐还以为，你要彻底抛下阿姐了……”卫静娴趴在他身上，泣不成声。

这是她一手拉扯大的阿弟啊，年纪轻轻，却遭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而今，他竟还肯为了自己，醒过来。

“姐，对，不，起，我……”卫桓一字一顿，缓慢的从嘴巴里吐出字来，“我，都，能，听到，阿姐和我说话，我都能听到。”

他说得极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阿弟，别说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卫静娴甚至奢求卫桓还能站起来，还能像以前那样，能文能武。

她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后才笑着对卫桓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阿姐让厨房给你做。”

卫桓摇摇头，思忖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阿姐，他们……”

“他们在大理寺牢房，证据确凿，根本无从抵赖，阿弟，你别怪阿姐心狠，阿姐险些就彻底失去你了。”卫静娴别过脸去，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卫桓。

如果五年前她发现这件事时，就将这件事捅破，那她的阿弟，是不是就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或者，她早早发现那个所谓奸夫是谁，暗中将他们处置了，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一念之差，都是她的一念之差害了她的阿弟！

她了解卫桓，他和自己一样，都渴望陈氏那点微不足道的母爱。

“对，对不起，阿，姐，我不该，不该放弃，我错了。”

卫桓虽然还是说得很慢，但渐渐也能连成一句话了。

“阿弟，这不是你的错，这件事错从来不在你，如果经历这一切的我，我想，我也会放弃挣扎的，毕竟我们的命是她给的，她想要，那我们就还给她。”

卫静娴轻抚他的头，温柔的笑着，旋即她话锋一转，道：“若我们之间对调，阿弟一定不会放弃阿姐的，对么？”

卫桓点点头，笃定道：“对，不会放弃阿姐。”

姐弟俩又说了一会话，卫桓许是刚苏醒过来的原因，整个人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很快又沉沉睡去。

卫静娴看着他睡熟，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卫桓都醒来了，那有些事，的确需要一个了断了。

她着人给她换上朝服，缓步朝皇宫而去，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坐轿子呢？

……

宣武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卫静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清平，你进宫，所为何事？”

“陛下，妾有一事，还望陛下决断！”卫静娴叩首：“妾生母铸成大错，还望陛下秉公处理，将其同奸夫一起，处以火刑。

至于妾身和卫桓，当褫夺封号，被贬为庶人，卫桓有这样的母亲，也没有资格，再继承国公府大业。”

而今卫桓的情况不容乐观，能不能再站起来都是一回事，相信宣武帝，也不能容忍一个瘫子，领着朝廷俸禄，却无法为朝廷分忧。

“唉……”

宣武帝长叹一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审视的视线落在卫静娴身上。

见她一双眼清澈无比，不含半点杂质，她好像，的确是出自真心。

“朕若当真如此处置你们，只怕昭宁要找朕闹了。”宣武帝轻笑一声，心道昭宁身边，就缺这样一片赤子之心的人。

想到这里，他神情黯淡下去。

从前的孟元正，不也是如此吗？

心无杂念，只余一颗赤诚之心，只求能辅佐他登上帝位，予大周一个清平盛世，他戍守边关，而他，高坐庙堂。

可是，人都是会变的。

现在，孟元正是靖远侯，而靖远侯，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孟元正了。

“陛下不必觉得为难，此事是妾的意思，妾自会与昭宁公主说清楚，况且，妾相信，就算妾被贬为庶人，昭宁公主惜才，也定还会与妾身交好。”

卫静娴自信道。

她从来都不觉得，谢晗和她亲近是因为她这个徒有虚名的郡主身份。

再者，谢晗一开始帮她，虽是带了目的，但她们合作得很愉快，不是吗？

而且，至今她们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朕到是有一个想法，只是，你会吃些苦头。”宣武帝说答应她这个提议，也没说不答应。

他确实被孟元正背叛，但他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女儿看人的眼光。

卫静娴抬眸，“妾身不不明白陛下什么意思。”

她总觉得，宣武帝是想帮她，但又不是很确定宣武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今镇南王在西南一带戍守，卫静娴，你可愿意前去镇南王身边历练？朕听说卫桓已经醒了，可情况不容乐观。”

宣武帝顿了顿，将这个残酷的事实戳破，“以后他还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一回事，朕希望，你以后能撑起定国公府。”

卫静娴蓦地抬头，她有些不确定，宣武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让她继承国公府吗？

可她，是个女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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