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土地庙

白家的车队停在了黑山城门外，白老爷子再次推开车窗向外张望了一番。

他们算是从京城里偷跑出来比较晚的一波人，途中遇到了从其他地方赶往黑山城的人家，现在结伴等在了黑山城门口。

好在现如今等在黑山城门外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不过等了半个时辰就举家入城了。

白家三姑娘，闺名白晚虹，身材中等，长相秀丽，皮肤就像是她的姓一样，白到发光。

坐在马车上赶了一天的路，白晚虹现在浑身酸痛，马车停了她就立刻跳下车来，不顾同车的母亲和二嫂的嘱咐，高高兴兴往车队前面走去。

二十六岁的年纪给予了她丰沛的青春。

白晚虹好奇地打量着这座边境小城，溜溜哒哒走到了祖父车边，问：“您看什么呢？还在等那卢明义来接您吗？”

祖父瞪了她一眼：“你这什么语气？那是你的夫君，要接他也是来接你的。”

白晚虹只笑了笑，什么都不说了，转头向回走。

路过他父亲的马车时，白晚红的父亲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小声说：“不论你祖父说了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白晚虹扬了扬嘴角：“我当然不往心里去了，那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我只要我爹疼我，你爹疼不疼我又不重要。”

听得白二爷想打人。

一直等到白家人做完登记进了城，甚至在衙门的帮助下寻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后半夜一家人终于睡到了炕上，卢明义也没有出现。

谢斩关得知白家的遭遇后，天亮不久就去了卢明义家，问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无论怎么说，白家是他名义上的岳家，就这么把岳家晾到城外，这就是怕那些外地人没有笑话黑山城守将的把柄呢。

卢明义坐在书房里低着头，闷不吭声，满脸的愁容，显然他也不太会应对今天这个局面。

卢明义沉默当中，曾氏突然推门进来，冲着谢斩关就说：“是我不让他去的，谢将军若有什么气冲着我来好了。”

谢斩关横了曾氏一眼，对卢明义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应尽的责任，你的责任是丈夫，是父亲，还是个将军。你为身为人夫的责任就被一个这样的妾搅和了，那下次打仗，是不是也要让你的妾替你尽一个将军的责任呢？”

卢明义嘴唇翕动。

曾氏又说：“谢将军，你是他的上司，他拿的是那份将军的俸禄，自然上战场是责无旁贷。好像上次谢将军为王氏争取刻名丰碑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王氏只是您的夫人，不是朝廷的官员，没拿那份俸禄却尽了那份责任，她就应当被嘉奖。那现在我家老卢拿的不过是将军的俸禄，应该尽的是做将军的责任，朝廷和谢将军你也管不到他跟媳妇怎么相处的事情吧？”

谢斩关被怼得更加生气，横眉瞪眼的质问曾氏：“你让外面那些官员，你让全城的百姓怎么看待老卢？他的妻子千里迢迢来投奔他，他却连面都不露，你就不怕别人戳他脊梁骨吗？”

曾氏哼了一声：“谢将军，您这话说的可真是可笑。在这城里，我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这您回去问问您家的王氏，都是拜她所赐，现在城里提起我的名讳，还有几个不说我是搅家精的？他们还说我家老卢是个负心汉。我出去逛个街背后都有人嚼舌根，被说怕了我现在都不爱出门。既然我家都这样了还怕什么？破罐子破摔呗。”

谢斩关此时真不知该对这个女人再说什么，如果王聿祯在场，肯定两句话就能怼地她哑口无言，可奈何自己就是个带兵打仗的大老粗，比拳头不输，比嘴皮子他还真是不如这些女人。

谢斩关瞪了曾氏一阵后放弃了，而是转过头直接问卢明义：“老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给我交个实底儿。就这么不闻不问是说不过去的，现在咱们这儿跟以前可不一样，人多嘴杂得很。”

曾氏还想再说什么，被卢明义打断了。

卢明义说：“我想和离。我和那白氏一共就见过一面，根本没什么情分，和离吧。”

曾氏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谢斩关追问道：“你可想清楚了？曾氏是妾，按照律法，你是不能把她扶正为妻的。以你现在的名声，如果和白氏合离，这辈子恐怕真找不到什么良家女子为妻了。”

说完这句话，谢斩关就见曾氏红了眼圈。

卢明义叹了口气：“没妻子就没妻子吧，我这不还有曾氏陪着我嘛。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还能换人咋的？”

既然卢明义自己都想明白了后果，谢斩关也就不便再说什么，拍了拍卢明义的肩膀，从卢家出来了。

他憋了一肚子话，准备要回家和王聿祯好好念叨念叨，准备进门的时候发现曹县丞手下的衙役班头急匆匆跑了过来。

衙役对谢斩关作揖，说他是来送信的。

谢斩关伸手：“什么信？哪里来的？”

衙役脸上的神色不大好：“信不是给将军的，而是给夫人的。”

看着衙役脸上难言的神情，谢斩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进了屋之后，当衙役从怀中拿出信，谢斩关就看到了那被染了半边血色的信封。

王聿祯的脸色一瞬间褪干净了血色，就连嘴唇都是白的。

只见那信封上正中央端端正正的写着：黑山城昭勇将军府，长姐王聿祯亲启。

落款是：妹  王绣祯。

王聿祯的手抖得厉害，那么大一个信封，她竟然抓不住，五根手指没有一根听她的使唤，最终还是谢斩关帮她接过了那封信。

王聿祯没有急着看信的内容，而是转头问衙役：“在哪？”

衙役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怎么安慰王夫人，陡然听到这两个字，完全没明白夫人是什么意思。

谢斩关又问了一遍：“信在哪里发现的？”

衙役这才赶紧回答：“城外的一座土地庙。”

王聿祯说：“我去更衣。”说完就转身回房去了。

衙役没弄明白，转头看向谢斩关。

谢斩关说：“我夫人要和你一起去。”

衙役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王聿祯没让他恍惚太久，很快就换了衣裳出来。

衙役赶紧走到王聿祯面前说：“那土地庙太远，我们……”

王聿祯满脸木然地转过头看向衙役：“县丞没有让你来接我去县衙门吗？”

衙役吞了口口水，头点得很快，说道：“去县衙门，曹县丞就是让我来接您去衙门的。尸体我们已经都带到衙门了。”

王聿祯：“那就走吧。”

这一路上王聿祯的反应特别平静，就好像写这封信的是个陌生人一样，只从她煞白的脸色上能看得出一丝异样。

这种诡异的平静令衙役感到压抑，一路上低着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就在压抑中，王聿祯忽然开了口问道：“清平侯家的人呢？”

衙役呆滞了一下：“啊？谁？”

王聿祯：“我妹妹的婆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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