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邢凤儿

对于孙传庭恨不得马上出兵的举动，朱慈烺表达了欣赏，却还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伯雅，不要着急！”

“以后我们有的是剿灭闯贼的机会！但不是现在。”

“若是不能尽数剿灭流寇，一旦他们散落到其他的地方，那战事必定会继续糜烂下去！如今朝廷财政刚刚好起来，打襄阳虽然捞到了不少钱，可这些钱分散到各地驻军的手上也不过刚刚好......”

“要打，那必须一战剿灭。否则，闯贼可以随时逃跑，他们大不了可以去抢。朝廷大军却不行，你应该比朕更清楚粮草辎重的问题.....”

朱慈烺一番话说下来，孙传庭冷静了不少。

“皇上，是臣错了！”

“臣一时寻得战机，说出方才那般鲁莽的话，还望皇上恕罪！”

孙传庭拱手道歉。

朱慈烺摆摆手。

“无妨！”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朕很欣赏！你以为朕不想打吗？朕也想会一会李自成！可绝不是现在......”

“闯贼不过占据陕西一隅之地，即便加上甘肃，他们又能收缴多少的赋税？况且他李自成可是喊了‘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若是缴纳赋税的话，百姓们如何还会继续相信他们？”

“若是不收缴赋税，那闯贼必定只能拷打地方上的大户。如此一来，他们在基层的统治也很快会垮掉的！”

朱慈烺道。

孙传庭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又开口道，“皇上，臣也认为您说的不错，闯贼仅凭陕甘之地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不过，如此说来的话，用不了一年半载他们岂不是会出兵攻打我们？”

“这般说来，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也没有多久了......”

孙传庭一脸忧虑。

朱慈烺却依然淡定。

“所以为了麻痹他们，朕会在之后发布命令，允许民间的商人前往陕西一带进行贸易活动。除了铁器等军用物资，其他的也都可以送进去交易......”

“商人可以去了，那么锦衣卫也可以混进陕西。”

“如今我们需要大量的情报，从闯贼的兵力分布到派系划分，包括他们留守各处关隘的驻军，这一系列的情报我们必须都搞到手......待知己知彼之后，才是我们正式进攻陕西的时候......”

“当然，在这之前，朕猜测我们恐怕会跟闯贼有几场恶战！若是所料不错，应当是在山西的那几处重镇.....只要我们能顶住他们的进攻，那闯贼自然就会消停的......”

两人的谈话很快结束。

朱慈烺也把接收洛阳的重任交给了孙传庭，由他率领三万兵马前往洛阳。

除洛阳城需要驻守的兵力外，洛阳附近的孟津伊阙等关城均需要兵力驻守防御，如此一来，三万兵马其实也并不算多。

可如今的明军只能拿出这么多的兵力！

尽管可以疯狂扩兵先补齐人数，可朱慈烺并不喜欢这样臃肿的策略。

兵不在多而在精，人数多了看起来有优势，可实际上一旦碰到逆风局，乌合之众只会率先逃窜，一逃跑便会形成大面积的溃败。

这完全有可能使得原本能赢下来的战争被迫输掉！

这一点在明军身上已经多次体现。

再者，兵多了需要花的钱就会更多。

与其浪费资源在人数上，还不如把这些钱都拿来给士卒们提升待遇，同时打造更多的新式武器和铠甲。

这才是增强战斗力的关键。

不论怎么样，驻守洛阳都是要比开封更划算的选择。

三万人去守开封城实在不够看！

当年的北宋为了京畿安危搞出了冗兵的问题，看起来人多势众，其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一旦野战部队不行或者被地方干掉，除了守城别无他法，连逃跑都很是困难。

洛阳则是不然。

地理优势虽不如关中那边得天独厚，却也还是不错的。以点代面，在几处重要关隘驻守，这样既能避免兵力的浪费，也可以少量优势兵力起到更好的防御效果。

接收洛阳的任务三日之后才顺利结束。

大顺军的确全都撤退了！

在李自成的命令下，大顺军尽数退回到潼关以内，关城外的所有关隘尽数放弃，包括一些前沿哨所也全部抛弃。

不过，大顺军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们裹挟着洛阳城里七万多的百姓一路往西。

这些百姓不论青壮老弱，只要是洛阳城里的一律带走。少数不愿意离开乡土的百姓，则被大顺军毫不犹豫杀死。

明军入城之后见到的场景便是如此。

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狼藉，到底都是扔掉的行李和推车，还有少数坏掉的马车，以及零零散散分布在洛阳城各处的尸体。

孙传庭看着眼前的空城叹息不已。

“闯贼实在可恨！竟然把百姓们全部挟持走了......唉！此去关中一路艰难，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饿死在路上......”

争霸，争的就是人口。

人口便是一切的根本。

没有人，如何爆兵？如何收缴赋税？如何发动一场战争？

孙传庭走到洛阳城头上，他朝着远处眺望过去，可惜此时已经看不到任何百姓的身影，就连大顺军队伍的身影也没了。

他忽然恍惚起来，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一些事情。

东汉末年，朝廷大乱，董卓带兵入京“勤王护驾”。

为了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董卓将皇帝从洛阳迁都到长安，还下令将洛阳宫城和大臣百姓住所全部焚毁。

他派人杀掉城中富户，收缴他们的全部财产，还强迫数十万百姓前往长安！

孙传庭虽然没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可他已经能够想象出当时的凄凉！乱世百姓的命不值钱，盛世也依然是牛马，只不过能混得温饱一些。

如今，一千多年后，没想到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孙传庭很想派兵将大顺军阻拦下来，可他知道，这样做是行不通的！一旦战事开启，恐怕最先遭殃的就是百姓！

那时候，恐怕死的就不不止是百姓了！

“唉！这天下何时才能安定下来？”

孙传庭叹息道。

就在洛阳百姓们被裹挟着前往潼关之时，狭长的队伍中，邢氏也正在一队大顺军士卒的护卫下朝关内行进。

为了特地照顾这个女人，大顺军士卒特地为她准备了马车。

这支队伍昼夜不停，一连行进了三日，才终于顺利到达潼关关城。邢凤儿坐在马车上一脸绝望，当她看到这座顺利的关城时，她的心情尤为复杂。

当初她就是跟着高杰一起从这条路逃出来的。

没想到如今她一个人又顺着这条路回去了！

只是，这一次再回去，恐怕等待她的将是人世间最残酷的折磨！

而就在邢凤儿的马车驶进关城的那一刻，关城上方的一处瓮城中，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人正一脸复杂地注视着马车。

“皇上，您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不多时，一名卫士前来禀报。

男人犹豫许久，才开口回了一句，“朕知道了！让他们把人带到朕的房间里！派几个人过去，先给她好生梳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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