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秋收事毕盼冬来

随着最后一垄玉米被掰下，向阳红农场一年中最繁忙的秋收，终于告一段落。

空气变得愈发清冽，预示着漫长而寒冷即将来临。

农场按照惯例，在秋收结束后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年终总结。

场长李望飞站在场院临时搭起的小土台上，用他那惯有的洪亮嗓门总结了今年的收成情况，表扬了先进，也指出了不足。

虽然没有盛大的庆祝活动，但当各家各户按人头、按工分领到最后一批口粮，主要是玉米面、高粱米，

还有一些土豆和少量的大豆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苏家因为苏润明之前的立功奖励和全家人的辛勤劳动，分到的份额相当可观，让王秀兰和苏海平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大田里的农活基本结束，整个农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进入了相对悠闲的“猫冬”时节。

除了必要的牲口喂养、农具保养、以及场部安排的一些零星修补工作外，大部分人都开始享受这难得的休整期。

男人们聚在一起抽着旱烟闲聊，或者修补家里的物件。

女人们则忙着腌制过冬的咸菜、晾晒干菜、拆洗缝补一家老小的衣物。

对于苏家而言，这种变化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苏润明待在家里的时间大大增加了。

他不再需要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地，也不必在寒风中一干就是一整天。

除了偶尔被李望飞叫去场部帮忙处理一些事情，或者去山边砍些柴火储备着，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家里。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似乎也在这份难得的清闲中，找到了另一种“工作”，那就是无微不至地照顾怀孕的陆依依。

陆依依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五个多月的身孕让她行动日益笨拙，腰酸背痛也成了常态。

苏润明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不说，但行动却处处透着细心。

家里的重活，如挑水、劈柴、搬运重物，他都一手包揽。

甚至连一些王秀兰和苏小梅能做的家务，比如扫地、擦桌子，他也会默默地抢着干。

更多的时候，他会守在陆依依身边。

看她坐在温暖的炕上看书，他会默默地给她掖好被角，或者在她手边放上一杯温热的红糖水。

看她因为久坐而起身活动时，他会立刻上前扶着她的胳膊，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

陆依依有时会觉得腰酸，轻轻捶打着后腰。

苏润明看到了，会走过来，笨拙却认真地伸出他那双大手，轻轻地帮她按摩。

力道或许掌握得不好，手法更是谈不上专业，但那份小心翼翼的关切，却让陆依依心里暖洋洋的。

“润明，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那么娇气。”陆依依笑着说。

“你现在不一样。”苏润明只是摇摇头，低声道，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带着一种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晚上，两人独处的时间更多了。苏润明不像以前那样，回来洗漱完就立刻躺下睡觉。

他会坐在炕边，看着陆依依整理东西，或者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陆依依有时会忍不住，问苏润明。

“书上说，宝宝在肚子里就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多跟他说说话，他出生后会更聪明呢！”

苏润明则是半信半疑的看着陆依依。

“……”

但始终还是张不出口。

聊到农场单调的生活时，她会畅想，“要是以后咱们能有自己的小院子，种点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再养几只鸡鸭，那该多好。”

苏润明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他可能并不完全理解“胎教”是什么意思，

也无法想象“自己种花养鸡”的生活与农场的集体生活有什么本质不同。

但他从不打断，也从不质疑，只是认真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偶尔，他会“嗯”一声，表示他在听。

这种沉默的专注，反而给了陆依依一种被全然接纳的感觉。

甚至有一次，陆依依逗他，“你给我讲个故事吧？给宝宝也听听。”

苏润明愣住了，憋了半天，才用他那低沉的嗓音，磕磕巴巴地开始背诵……部队里的安全条例。

陆依依听得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可爱得紧。

最后，她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听着他那单调却莫名让人安心的声音，沉沉睡去。

家里其他人也没闲着。王秀兰和苏小梅是准备过冬的主力军。

院子角落里堆起了小山似的土豆和白菜，这是未来几个月主要的蔬菜来源。

几个大大小小的坛子也搬了出来，清洗干净，晾晒着准备腌酸菜、腌萝卜干。

王秀兰还特意向相熟的老乡换了一些干辣椒和花椒，准备做些辣白菜给陆依依开胃。

苏小梅则在王秀兰的指导下，开始整理一些柔软的旧棉布，准备给未出世的小侄子做尿布和小衣服。

虽然离预产期还有好几个月，但王秀兰说，这些东西得早早备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看着婆婆和小姑子为自己和孩子忙碌的身影，陆依依心中充满了感激。

随着月份渐大，陆依依也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肚子里小生命的存在。

有一天晚上，她正靠在炕头看书，肚子突然被里面调皮的小家伙狠狠地踹了一脚。

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苏润明立刻紧张地看过来。

陆依依惊喜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刚才被踢的地方，“他踢我了！好大力气！”

苏润明的手掌覆在她温热的肚皮上，起初有些僵硬。

过了一会儿，掌心下果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小鱼游动般的蠕动，紧接着又是一下有力的顶撞。

苏润明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种混杂着惊奇、喜悦和不知所措的情绪在他眼中闪过。

他小心翼翼地俯下头，学着陆依依之前说过的样子，把耳朵贴在了她的肚子上，屏息凝神地听着。

虽然他听不到什么特别的声音，但那种隔着肚皮感受到的生命律动，却让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激动。

“他…动了。”他抬起头，看着陆依依，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陆依依笑着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在这个艰难时代里，共同孕育的希望。

农场进入冬季后，也并没有完全沉寂下来。

李望飞组织了冬季的扫盲识字班和政治学习。

苏润明因为表现突出，又是军人，偶尔会被安排去给大家读报纸或者讲讲形势。

而陆依依作为重点照顾的孕妇，则被允许不用参加这些集体活动，可以安心在家养胎。

凛冽的北风，偶尔还会夹着小雪花。

向阳红农场彻底进入了冬季。

然而，在苏家那间升着袅袅炊烟、炕烧得暖暖的小屋里，却充满了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安宁和温馨。

陆依依靠在温暖的炕头，感受着腹中生命的活力，

看着丈夫在灯下默默削着木头，似乎是想给未来的孩子做个小玩具，

听着婆婆和小姑子在另一头低声讨论着过年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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