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正文第七十二章

在酒肉和尚等人下山的同时，程笑天已挟著白衣少女来到城外一处荒凉的山坡上。

从四绝阵中救出白衣少女後，程笑天发现她伤势极重，已近虚脱，须赶快找地方治疗，否则有性命之忧。

疗伤须有僻静的地方，回客栈肯定不行，抱著一个满身污血的人穿街过市、出入客栈，等於告诉金剑门的人，自己身在何处。从今天的情势看，金剑门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与白衣姑娘，一定会派人追踪寻找，只有找个外人不易发现的僻静处，才能进行救治。因此一离开山顶，便顺著山路往城外飞奔，他想只有城外才能找到适合的地方。

出城後，他专拣人烟稀少的荒凉处奔走，一口气跑出十余里，来到这个远离村落的荒凉山坡上，才放慢脚步。

山坡上有一间破烂的茅屋，程笑天四周看看，见附近没有人烟，这才举步上前。他推开破烂的门扉，往里看了看。屋内空荡荡的，除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稻草外，什麽也没有，看情形这是附近村民夏秋时看守瓜果的歇息处，现在是初夏时节，村民们不会来，金剑门的人一时三刻也很难找这里，於是抱著白衣少女走了进去。

地上的稻草被看守瓜果的村民践踏过，表面很柔软。程笑天将白衣少女放在稻草上，准备救治疗伤。

虽然救出白衣少女时，及时点穴止住了伤口流血，但由於此前失血过多，加之决斗中耗力过度，离开蛇山不久，白衣少女便昏迷过去。

白衣少女此刻的模样十分令人怜悯，身上的衣服破烂得不足裹体，且被鲜血浸透，没有几处可见本色，俨然一个彩衣少女，脸色苍白得犹如死尸，浑身上下到处是伤，有的虽只是破皮，但由於受伤後仍在剧烈运动，伤口依然流了不少血。

程笑天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从一个瓶中倒出两颗比黄豆稍大的药丸。当他伸手准备给白衣少女喂药时，却又怔住了。

白衣少女樱唇紧闭，人事不省，不可能吞下药丸。而白衣少女昏迷不省又是由於伤口出血过多引起，如不及时进药治疗，不但不会清醒过来，而且可能性命难保。现在药物无法服下，怎麽办？

程笑天思忖片刻，蓦地将药丸纳入自己口中，嚼碎，然後扳开白衣少女紧闭的樱唇，俯下身去，口对口，将融化了的药液度入对方口中。

喂完药，程笑天嘘了口气，开始检查白衣少女的伤情。

擦完少女上身的血迹，程笑天心情才稍许平静，拾起地上的药瓶，在伤口上洒上一层薄薄的白色药粉。

接著，程笑天小心翼翼地用手勾住白衣少女的脖子，将上身扶起，脱去那粘满污血的上衣，将身子翻转过来，让她伏在自己腿上，从那破烂不堪的血衣上撕下一只袖子，擦拭背部的血迹。

给白衣少女背部的伤口上好药，准备放回稻草上时，程笑天又怔住了。

做完这一切，程笑天身上已汗水淋淋。方才他挟著白衣少女奔跑十几里山路，粗气未喘，此刻却象虚脱一般。他艰难地站起身来，抹去即将遮住眼睛的汗水，望著屋外，长长地呼著粗气，待呼吸正常後，才转过身来，将目光移到地上的白衣少女身上。

白衣少女依旧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下半身还有几处伤口未上药。他只有俯下身去继续为对方上药疗伤。

程笑天撕下半截罗裙，擦净伤口附近的血迹，上好药，又将白衣少女翻转过来，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

白衣少女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程笑天知道方才喂下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不用多久，白衣少女便会醒过来，於是走出了小茅屋。

现在白衣少女已性命无忧，他认为有必要对附近的情况再进行一番了解，别让金剑门的人找到包围了还不知道。

虽然来时未见山坡附近有人，但他不敢肯定自己的行踪未被人发现，当时急於摆脱金剑门的追踪，找地方为白衣少女疗伤，进屋前，对附近的情况没有仔细了解，如果行踪被人发现，金剑门的人便不难找到自己。

茅屋位於山坡中部，周围只有少许荆棘杂草，没有树木，屋前不远处有口水塘，有半塘清水。举目远眺，可以见到散落在远处山边、田野上的村舍，村舍上空飘著嫋嫋炊烟。

看到炊烟，程笑天才想起现在已是中午，自己离开蛇山快一个时辰了，同时也想起了酒肉和尚等人，不知现在情况如何，金剑门是否找他们麻烦？但是，他很快又收回了心神。他相信有酒肉和尚这个武功高绝的老江湖在，金剑门应该不敢过分为难。

心神一定，程笑天很快将茅屋附近察看一遍，未发现任何可疑，才安心返回茅屋。

白衣少女的脸色已变得红润，正轻轻张合著干裂的樱唇。程笑天急忙俯身，轻唤道：“姑娘，姑娘。”

少女没有反应，敢情尚未苏醒。

程笑天猛然醒悟到，失血过多的人最易口渴，白衣少女肯定是渴了，於是急忙跑出小茅屋。来到水塘边，他又怔住了：“用什麽东西装水？”四下看了看，未发现可以用来装水的物件。返回茅屋，也未找到可以盛水的器具，最後只有失望地回到塘边。

当他附下身去，准备合掌捧水时，发现水边有一巨大的蚌壳，惊喜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东西装水不错。”连忙拾过蚌壳，洗干净，舀上一蚌壳清水。

回到小茅屋，白衣少女尚未清醒，但干裂的嘴唇张合得更频繁。

程笑天俯身轻轻挽起白衣少女的粉颈，缓缓将水喂下。当他第二次回到小屋，给白衣少女喂完水时，白衣少女睁开了双眸。

程笑天欣喜道：“你醒了？我以为你还会昏睡一会。”说著轻轻将白衣少女放下。

白衣少女道：“谢谢你。”声音仍很微弱。

程笑天道：“你伤势很重，失血太多，需要好好休息，先躺著别动，我去弄点吃的来。”站起身来，又道：“哦，你身上还有一处伤口未上药，我这里有药你自己上吧。”一边说一边拿出药瓶放在少女身旁。

白衣少女神色一懔，同时惊异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当目光触及到丢在一旁的破烂血衣时，脸色陡变，道：“是你给我敷的药？”

程笑天神情紧张地点了点头，道：“伤口虽然止了血，但若不及时敷药，很容易感染，当时姑娘昏迷不醒，在下便冒昧替姑娘上了药。姑娘的衣服已破烂不堪，又沾满鲜血，不能再穿了，在下未经姑娘许可，将它换了下来，望姑娘不要见怪。”

白衣少女见程笑天神色窘促，脸色很快缓和下来，同时泛起一阵红晕，微笑道：“你救了我，又给我疗伤，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怪你？”

程笑天道：“在下只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用道谢。假如在下处於姑娘当时的环境，姑娘也一定会这麽做。你先躺一会，我去弄点东西来吃。”虽然白衣少女没有见怪，但是他仍觉得紧张局促，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公子──”白衣少女叫道。

程笑天道：“姑娘，在下姓程，叫程笑天，叫名字便是。”

白衣少女道：“那我叫你程兄吧。对了，你今年多大？”

程笑天道：“二十岁。”

白衣少女道：“那你是弟弟，应该叫你程兄弟。”

程笑天笑著点了点，道：“方才姑娘叫在下，不知有何指示？”

白衣少女红著脸道：“我现在浑身乏力，想麻烦你将余下的那处伤口上点药。”

程笑天闻言刚缓和下来的神色顿时又变得窘迫，尴尬道：“姑娘，不是在下不愿效劳，而是此处伤口实在……实在──”

“实在什麽？”白衣少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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