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4)

我去了一趟外婆家，花了五十块钱，找人帮忙，把老宅简单翻新了一下。

又给妹妹办好了转学的手续。

最后一天，我雇了一辆牛车，把行李一包包搬到牛车上。

就在这时，宋志清带着韩青青，怀里还抱着韩青青的小女儿。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看到我站在院子里，身边还有一辆牛车，宋志清愣了一下。

随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楠楠，你真的要走？我没答应跟你离婚！”

我看了他身后的韩青青一眼，突然开口说道：

“不离婚也行，但你必须给我写个保证书。”

“就写：从今往后，再也不去找韩青青，也不许再拿钱拿东西给她。

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答应你，留下来，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看了韩青青一眼。

心里笃定，这个女人，绝对舍不得放弃宋志清这个冤大头。

果然，宋志清只是稍微犹豫了一瞬。

韩青青立刻眼圈一红，楚楚可怜地看着宋志清。

“志清，是嫂子给你惹麻烦了。”

“你快去哄哄楠楠吧，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就、就别管我们母子三个的死活了。”

“是我自己命苦，没有楠楠这么好的运气，没遇到你这么好的男人……”

说完，捂着脸就往外跑。

宋志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快跑远的韩青青。

最后一跺脚，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回来”。

然后，头也不回地追着韩青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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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妹妹，搬进了外婆家的老宅子。

七十年代末，小镇上也开始有人做起了小买卖。

我在妹妹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摆了一个摊位。

又坐火车去省城的批发市场，批发了很多时兴的发卡、头花、纱巾、帽子之类的。

不管哪个年代，女人的钱都很好赚，不到半年，我就靠摆摊赚到了第一桶金，买下了学校附近一个沿街的门面房。

第二年，我开了小镇第一家私营百货商店。

两间门面房，左边卖衣服皮鞋，右边还是卖各种新奇的小饰品。

我的衣服都是从南边批发过来的，样式新颖时尚，还有各种搭配的皮鞋皮包，很快，附近几个乡镇都来我这边买衣服。

右边卖的各种小饰品，虽然价格便宜，但利润却比衣服还高。

一年后，我用开店赚的钱，在县城又买下了两间门面房，继续开服装店和小饰品店。

几年后，我的服装店和小饰品店，已经开到了省城。

就在这时，供销社的刘主任突然给我捎来一封信。

原来，镇上的供销社因为连续几年亏损，上面决定把这个站点取消了。

他们在清理库房的时候，找到了一些我爸爸留下的遗物，问我还要不要。

“要！我马上回去！”

当天下午，我就让司机开着新买的桑塔纳，送我到了镇上。

我没想到会在供销社，再次见到宋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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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老了很多，手里拎着一个麻袋，正在供销社门口，和一帮大爷大妈抢东西。

供销社清理出一堆不要的库存，摆在门口特价甩卖。

宋志清抢了几双脱胶的解放鞋，还有一些便宜的碗碟筷子。

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突然睁大了眼睛，跌跌撞撞地朝我跑了过来。

看到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我开口问他：“你的腿怎么了？”

宋志清苦笑一声：“在屠宰厂杀猪的时候，被猪踩断的……”

原来，那年我去屠宰厂大闹一场之后，厂长趁机把宋志清这个会计的工作给撸了，换成了他自己的亲戚。

宋志清被打发到屠宰厂车间杀猪。

他一个文弱书生，哪有力气杀猪？

没多久，就因为捆猪的时候没捆好，一头大猪挣脱出来，撞伤了好几个人。

受伤最重的是宋志清，他就站在大猪旁边，被暴怒的大猪，踩断了一条腿，两根肋骨。

等他养好伤，厂长连车间都不让他去了，打发他去看大门。

厂里的员工都在涨工资，只有宋志清，工资从每个月三十五，降到了每个月二十。

可笑的是，都这样了，韩青青还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要带着两个孩子，让宋志清带他们去国营饭店开小灶。

还要买时兴的牛仔裤、花衬衫、小皮鞋。

宋志清那点东西，根本不够花，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想起了我爸留给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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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韩青青，找到供销社。

说我既然离开了，那我爸留给我的工作，就应该让他来继承。

他决定让韩青青来顶我的班。

供销社的人哈哈大笑。

刘主任这才告诉他，原来我早就把工作给卖了。

“那供销社的房子呢？”

“也卖给我家亲戚了。”

眼看着供销社的房子和工作都泡汤了。

韩青青只能缠着宋志清，逼他和自己结婚。

可这时候的宋志清，已经有些后悔和韩青青纠缠到一起了。

韩青青好吃懒做，花钱大手大脚，还有一儿一女要养活。

宋志清心里清楚，他要是真和韩青青结了婚，就凭他现在每个月二十块钱的工资，根本养活不了这一大家子。

但韩青青心眼多，先是哭哭啼啼的卖惨，说婆婆容不下她，要把她嫁给老鳏夫。

宋志清一时心软，就让韩青青母子三个住了进来。

谁知第二天就出事了。

韩青青做了一桌子好菜，灌醉了宋志清，让人发现他们两个睡到了一张床上。

这下子，宋志清不想娶她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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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我笑了：“那不是挺好？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志清眼神黯淡：“不好，韩青青不像你，她根本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俩人结婚后，韩青青还像以前那样，在家里好吃好喝，等着月底宋志清发工资。

可到了月底，她才知道，原来当初为了离婚，宋志清找屠宰厂预支了整整一年的工资！

也就是说，接下来一整年，宋志清都要照常上班，但却拿不到工资。

韩青青当场翻脸，和宋志清大吵一架。

宋志清也不像以前那样宠着她了，当面讥讽她：

“我那一年的工资，不是都给了你吗？”

“你自己大手大脚，存不住钱。

现在没钱过日子，你还有脸来怪我？”

因为没钱买米买菜，韩青青只能变卖了当初宋志清给她买的呢大衣、手表、金戒指、皮鞋……

但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在上学，很快，这些钱也全部花完了。

家里又一次断粮之后，宋志清不得不和屠宰厂其他人一样，从厂里偷点猪肉猪下水什么的，拿到黑市上去换钱。

但，好景不长，很快，屠宰厂发现猪肉的数量对不上，查清楚之后，一口气辞退了好几个人。

其中就有门卫宋志清。

被屠宰厂辞退后，宋志清不但拿不到补偿，还有之前预支工资欠下的三百多块钱，厂里要求他必须在一年之内还清。

为了赚钱，宋志清不得不干起了苦力活。

没多久，在宋志清的打骂下，养尊处优的韩青青，也开始在镇上打零工。

给人缝补衣服，捡破烂，糊纸盒。

可她根本吃不了这个苦，不到半年，就趁着宋志清不在家，卷走他好不容易攒下的二百多块钱。

跟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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