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苦心

芳茗来到秋芙殿寻景惜云，没想到人不在。

想到这些年景惜云经常往太后宫里跑，芳茗不敢耽搁，接着便去了宁寿宫。

彼时宁寿宫太后大发雷霆，宫人乌泱泱跪了一地，芳茗才知道景惜云偷跑出宫了。

秦嬷嬷扶太后坐下，“太后息怒，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旋即偏头呵斥宫人，“还不快去找！”

内侍一连声应下，忙不迭起身退下。

撵走了宫人，秦嬷嬷低声宽慰：“公主在宫中闷了这么久，这会儿兴许不知在哪儿玩呢，您别担心。”

一旁跪着的侍卫低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说着，“太后，公主、公主她好像往淮安王府……”

后面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宫中谁不知道惜云公主爱慕淮安王府的世子，甚至不顾身份死缠烂打，登堂入室也不是第一回了，每每都把太后气得够呛。

这回也不例外。

“身为皇室公主，如此行为放浪，对一个男人穷追不舍，我皇家的颜面都被她丢尽了！”

太后脸色阴沉，握着扶手恨铁不成钢。

秦嬷嬷道：“许是公主听闻了今日紫宸殿的事儿，知道裴世子当众求娶鸾姑娘……”

话未说完，就被太后厉声打断，“从前循之尚未娶妻也就罢了，如今他和那丫头有了婚约，她跑去人家家里去讨什么嫌？”

到底不是第一回了，太后不至于像从前那般震怒，“也罢！就让她尝尝苦头，圣旨已下，岂有收回到道理？别说跑去淮安王府闹，就是跑到哀家面前哭，这回哀家也不会再由她任性了。”

从前太后拗不过孙女儿，曾一度想着撮合裴定和景惜云，可一想到景惜云这样的脾气，日后没她护着，日后指不定会惹下什么祸事。

所以早在数月前，太后便开始暗中替景惜云物色驸马，看中了溯川韩氏的二公子，凭溯川韩氏在朝中的地位和名望，将来定能护景惜云一生顺遂。

那日诗会散后，太后单独宣了韩彧，言语几番试探，对韩彧本人极为满意，恰好那日他当众向谢鸾表明心意，便想到借此次赐婚断了他的念头。

臣子觊觎准皇子妃，说小了是对皇室不敬，往大了说便是挑衅皇室威严，不想太后非但不加责怪，反而欲将公主下嫁给他，按理说韩彧该领旨叩谢天恩，春风满面回去筹备婚事，可他却义正言辞拒了，声称自己配不上公主，求太后收回恩典。

太后一时竟无言以对，心里涌过一股复杂难名的情绪。

太后虽格外溺宠景惜云，却也明白她这个孙女儿几斤几两，撇开公主这一层身份，也就只剩一张脸够看了，这要出生在普通人家，怕是托媒说亲都成问题。

而韩彧出生高门世家，家风严正，本人亦是才高八斗，名满京城，若连他都配不上景惜云，京中只怕无人再敢求娶景惜云了。

先前裴定对景惜云避之不及，现在韩氏的二公子也不愿娶，太后不禁开始发愁。

她这孙女儿当真这般差劲吗？莫非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八大世家之外的公子中选？

太后不愿委屈景惜云，并未因韩彧的婉拒而改变主意，听了他这套谦辞，反倒对他越看越满意，打定主意将孙女儿嫁给他。

至于感情，那是靠时日磨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有太后一日在，溯川韩家就得把景惜云捧着，哪日她不在了，以韩彧的品行，也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儿来，辱没溯川韩氏的名声。

可景惜云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任太后百般撮合，也不见她对韩彧有什么好脸色。

韩彧那边，更不必多说。

就在几日前，太后在宫里主持了一场赏花宴，寻着机会让景惜云和韩彧单独相处。

太后正与韩夫人说这二人如何般配，只听那头“咚”的一声响。

韩彧落水了。

罪魁祸首正是景惜云。

韩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忙命府上下人把韩彧抬了回去。

韩府的下人也是手脚利索，脚下带风抬着韩彧离去，仿佛后头有水鬼在追似的。

而景惜云站在岸边双目圆瞪，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韩彧是自己掉下去的。

可惜在场无一人信她。

韩家知道景惜云在太后心中的地位，不敢逼太后给出一个说法，太后自知理亏，也不好在撮合韩彧和景惜云。

“韩家那孩子仪表堂堂，举止有礼，哀家听说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嫁，惜云怎么就看不上呢？”

事已至此，太后只余一声叹息。

秦嬷嬷道：“日后公主就能懂太后一番苦心了。”

太后神色冷凝，“哀家不求她能明白哀家的苦心，她能安安分分待在宫里，不出去惹是生非，哀家就谢天谢地了。”

秦嬷嬷默然，这厢突然想起一个人，试探着问道：“太后可还记得公主身边有一个叫素心的丫头？”

素心是景惜云的贴身婢女，太后当然有印象，这会儿秦嬷嬷一提，她便皱了眉头，“从前瞧着那丫头手脚麻利，对惜云也忠心，便留她在公主府伺候惜云，如今看来，惜云身边还是要有个明事理的，这样心眼子多的丫头，留着只会害了惜云。”

早该如此了，秦嬷嬷这般想着，又道：“方才奴婢去了公主殿，不知公主出宫了，却见那丫头在殿中躲懒。”

太后还在气头上，闻言当即命人把素心叫了过来。

素心还不知景惜云偷跑出宫的事儿传到了太后耳中，竟同太后说景惜云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在殿中歇息。

一屋子的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素心这才意识到太后什么都知道了，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饶命，奴婢不是故意欺瞒……”

“来人！”

太后怒拍案几，沉声喝道：“把这丫头拉下去，乱棍打死！”

素心脸色煞白，词不成句地喊着，“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外面响起棍棒声，很快就消了下去，宁寿宫重归寂静，而外头的宫人还在继续行刑。

太后待宫人一向仁慈，宫人犯了错，打几棒子扔出宫去便罢了，如今不听人辩解便将人打死，这丫头还是惜云公主的贴身丫头，可见是动了真怒。

宫人垂首敛目，重新审判景惜云在太后这的地位。

惜云公主无事回来还好，若是在淮安王府闹出什么动静。

这下可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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