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旧账

谢崇山倏然睁大双眼，欲上前夺回瓷瓶，眼前陡然生出一截利刃。

谢崇山被利刃逼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浮蕊，而后转头看向谢鸾，怒声厉喝，“谢鸾，你要谋杀兄长吗！？”

浮蕊一直跟在谢鸾身边，谢崇山便以为她是敬国公府的下人。

他是国公府的大少爷，若非得了谢鸾点头，这贱婢哪里敢用剑指着他？

然而随他话落，眼前冰冷的白刃并未偏移分毫。

谢崇山僵着脖子不敢动，盯着谢鸾手上的瓷瓶，喝令身后小厮，“去，把东西抢过来！”

眼前的剑尖往前递了一寸，不偏不倚低着他的喉咙。

“……“余音被掐灭在嗓子里，身后的小厮瞧见他们的大少爷被劫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怕谢崇山有个三长两短，回头他们也会跟着遭责难，有两个胆子大的试着上前劝和。

敬国公府的下人还不知道谢鸾的身世，只当是兄妹俩闹了矛盾，哪个伤了都不是他们可以担待得起的，赶紧跑回去找老夫人。

谢鸾看了眼溜走的两个小厮，由着他们去了，漠视谢崇山，顾自寻了把椅子坐下。

她拧开瓷瓶，正欲凑到鼻尖闻闻，不知想到什么，复又拧上盖子，扔给府医去查验。

许氏昏迷了大半天，至今未醒，屋里两个大夫正围着配解药。

谢鸾原以为这是解药，经府医查验，才发现是毒药。

正是许氏中的那种毒。

谢崇山被忽视的彻底，脖子上那截剑刃却存在感十足。

只要谢鸾一点头，随时可以割破他的喉咙。

这儿是国公府！她不敢动手的……

谢崇山心里默念着，攥了下拳头，尽量让自己的的声音平缓，“父亲已经知晓你的身世，你敢对我动手，你也休想活着走出国公府。”

谢鸾丝毫不被他的威胁震慑，点点头，“父亲知道我不是敬国公府的血脉，府上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呢，大哥想闹得众人皆知吗？”

身后两个小厮双腿一软，想装作没听见早已来不及，不过谢崇山这会儿没空顾他们，他神情紧绷着，就怕一个不慎激怒谢鸾，好言好语道：“国公府不曾亏欠过你什么，当年若非国公府把你抱回来，你早就是一堆枯骨了，如今你衣着光鲜，又得到了皇后和长公主的青睐，现在将身世公布于众，对你没有好处。”

“国公府不曾亏欠我什么，”谢鸾把玩着手上的瓷瓶，抬眸，“那这是什么？”

谢崇山一噎。

他的确想下毒拿捏住谢鸾，既然被发现了，他也没有什么不敢认的。

谢崇山脸上不见一丝心虚，反而言之凿凿说道：“倘若你顺从听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大家相安无事，互惠互利，比什么都好。”

谢鸾沉默看着谢崇山，前世那些可称之为噩梦的记忆，随他话落，像海上巨浪一样席卷而来。

前世她足够顺从听话，可她最终的下场是什么？被抛弃，毁容失明，临了还落了一身病痛。

国公府不曾欠她什么？那前世她经历的那些又算什么？一场梦吗？

她不是敬国公府的血脉，就活该被这么对待吗？

谢鸾下意识摸了下小腹，时间太久远了，久到……她差点忘了，前世谢崇山是怎么待她的。

谢鸾搁下瓷瓶，“咚”的一声响。

浮蕊闻声望去，谢鸾站起身，“我这会儿突然想起，还有一些旧账没有算，明日我就要走了，今儿一并结了吧。”

谢崇山皱了下眉头，下一刻便听她说道：“我力气不够，怕是不能让大哥长记性，浮蕊，替我教训她。”

浮蕊点头，收起佩剑。

谢崇山一愣，以为谢鸾听进去了，哼道：“算你识相，把王大娘……”

回他的是踹在大腿上的一脚，这只是活动手脚，紧接着一阵拳头噼里啪啦落下。

若说开始那一脚只是靠着蛮力，后面那那些拳头都混了了十成十的内劲。

快、准、狠，丝毫不拖泥带水。

谢鸾没动手，站在一旁看着。

她身形瘦弱，便是补上一脚，无异于隔靴搔痒。

眼看着两刻钟差不多到了，谢鸾咳了一声示意浮蕊停手。

谢崇山躺在地上闷声痛哼，却不敢叫出声来，堂堂国公府长子，丢不起这人。

他只恨自己当年在军营那半年没学些傍身的功夫，连一个丫鬟都能把他按在地上打。

谢老夫人便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她紧拧着眉头，被周妈妈搀扶着进来，视线缓缓转过一圈，面色一变。

周妈妈扶着老夫人上前，对身后愣着的小厮下令，“还不快把大少爷扶起来！”

小厮一个激灵回过神，忙不迭上前扶起谢崇山。

谢崇山已然没力气说话，仍撑着一口气，不知同谢老夫人说了什么，老夫人此刻的目光，似一记刀子朝谢鸾射过来，“说吧，你想要什么？要怎样才能答应守口如瓶？”

最后一层脸皮被撕破，这是彻底不装了。

谢鸾不说话，似在考虑。

谢老夫人沉目盯着谢鸾，暗想这府上还有什么是她在意的。

只要捏住她的软肋，就不怕她出去乱说。

结果想了一圈，一无所获。

可以说，整个敬国公府都没有谢鸾在意的人。

意识到这个事实，谢老夫人表情渐渐凝重。

她握了下拐杖，对谢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几乎是以恳求的态度求她瞒着此事。

老太太能屈能伸，想着自己平日里待谢鸾还算好的。

谢鸾不看僧面也该看佛面，不至于说翻脸就翻脸。

不出所料，谢鸾油盐不进，反而言辞锋利，专往她心窝子捅。

谢崇山捂着腹部伤口，“祖母，何必同她废话？按父亲说的办。”

他是忌惮浮蕊，但国公府数百府卫，还奈何不了一个丫头吗？

不待谢老夫人开口，谢崇山抬手下令，冰冷吐出三个字，“杀了她。”

此话一落，一屋子的家丁惊愕愣在原地。

大姑娘好歹是国公爷的血脉，大少爷莫非方才被打傻了？

众人齐齐咽了口唾沫，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致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阖眼拨动佛珠，口中默念着经文，也不知是默许还是犹豫。

“还愣着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突兀地闯了进来，众人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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