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上心

荣和长公主并未当众拆穿景惜云，只是将此事告知太后，不想这么快就传到了御前。

听说太后罚了景惜云板子，长公主脸上划过一抹讶色。

太后最疼这个民间来的孙女儿，平日捧在手里都怕化了，居然舍得打她？

转念一想，景惜云履教不改，挨几板子又算的了什么？

若她不是皇族公主，今日之事尚且不提，就凭她数日前打死了人，不说偿命，这会儿早就移交大理寺了。

荣和长公主搁下茶盏，看了眼皇帝。

帝王脸上并无别样的情绪，“既然母后罚过了，日后这种事不必知会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德全面上不动声色，心跳却漏了几拍。

陛下这话分明就是对他说的。

“是。”张公公硬着头皮应下。

张公公退下后，荣和长公主道：“宫中这么多公主，没一个像她这样的，当年的皇后姝色无双，怎么生了个这般心术不正的女儿？难怪皇后喜欢不起来。”

帝王本想请长公主出宫，听她这么一说，眉头微不可察皱了皱。

他与皇后十几年夫妻，年少时也曾在月下相拥，一起谈论他们未来的孩子。

宣德帝至今还记得，他的有容说想生一个女儿，粉雕玉琢，活泼好动，瞧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那日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女儿儿子孤都喜欢，若这一胎是女儿，该有几分像有容吧？”

沉默半晌，皇后抚着自己的小腹，喃喃道：“像我没什么好的……”

徐有容十五岁嫁入东宫，后又入了深宫，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万千荣华的背后，她真正想要的却是与心爱之人闲话桑麻，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偏偏她的心爱之人是东宫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她不希望女儿像自己一样囿于深宫，少沾染那些权力欲望，她只想她能一辈子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这大抵是所有母亲所希望的。

所以帝王第一眼看到民间回来的景惜云，便想到了当年与皇后月下相拥的那番话。

刚找回来那会儿的景惜云活泼好动，一双眼睛清澈无辜，纵然她的眉眼不似皇后，思及她这些年受的苦楚，就只剩下心疼了。

起初那半年，皇后也对景惜云关怀备至，处处迁就，不知从何时起，她看景惜云的眼神不再是嫌疚心疼，多了几分疑惑和试探。

直到那次生辰宴——

宣德帝安排布置好一切，试图利用景惜云与皇后重修于好，皇后却当众指着景惜云，说她不是他们的女儿。

帝王怒上心头，一气之下打了皇后。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有容为了使他死心，居然说出这种话，这可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啊。

不管是景惜云手腕上的胎记，还是那日的滴血验亲，种种迹像都表明，景惜云就是皇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皇后无话可说。

从那以后，皇后便开始对景惜云不冷不热。

众人也发现了，皇后素来待人宽容仁厚，唯独对景惜云这个女儿苛刻。

所以后来的景惜云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子，太后也将过错归咎在皇后身上。

这个时候就轮到荣和长公主站出来说话了。

自打她第一次见景惜云起，她就对这丫头没有好感。

后来有一次瞧见景惜云仗着身份当众羞辱人，长公主对她的成见就写在脸上了。

今日若非她派人盯着，那小姑娘喝了那行酒令的酒，当众失态是最轻的了，还不知景惜云接下来打的是什么算盘呢。

不过，在酒中下那种药，不难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五月下旬各国使臣来朝，西夜有意与我朝联姻，当初陛下的意思是从宗室贵女里挑——我看呐，不如将惜云那丫头嫁过去，嫡公主联姻，也算是给足了西夜颜面。”

荣和长公主一时嘴快，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与其将那丫头养在宫中成天惹事，倒不如把她嫁去祸害别国。

据说那西夜王子也是个脾气暴躁的，这两人倒也般配。

宣德帝眸光晦暗一瞬，没说话。

长公主也知道帝王不会将景惜云推出去，景惜云再怎么不是，到底是他和皇后唯一的女儿，

即便皇后不待见她，也不会忍心将女儿嫁到那种地方。

荣和长公主只是看不惯景惜云随口一提，也没想过帝王会同意，她佯装不经意与帝王说起谢鸾，说皇后对那小姑娘喜欢的紧，大张旗鼓接她进宫，大抵是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

帝王听出长公主的言下之意，“皇后向来不理后宫之事，对那小丫头倒是上心。”

皇后乃六宫之主，是底下所有皇子的嫡母，当然有过问景瑞婚事的权利。

问题是谢鸾是太后为景瑞挑中的四皇子妃，帝王也默认了，几乎满朝文武都认为，谢鸾嫁入皇家，就差走一个选妃的流程了。

皇后在这个时候将谢鸾接进未央宫，淑妃一直以为皇后此举是刻意与她较劲，是以那日她将诗会请帖送到未央宫，便是向皇后示威。

稳居后位又如何？如今掌管后宫的是她。

宣德帝却不这么认为，皇后这些年变了太多，唯有一点没变。

她从未将后宫那些女人放在眼里。

现在是，从前在东宫的时候也是。

这些年来，帝王曾无数次怀疑，皇后是否有一刻真的在乎过他。

皇后破例留那丫头在身边，宣德帝只能想到一点，皇后看中了这个儿媳，想撮合她和景岱。

这就不难解释了。

帝王皱了眉头。

她操心自己儿子的婚事，为何不自己来说，反而让皇姐来开这个口。

还真是......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说。

荣和长公主从帝王脸上看到类似自嘲的神情，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识趣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荣和长公主的丫头到未央宫传话，恰好皇后也在，见丫头看了看谢鸾，一脸欲言又止，不由失笑，“有什么话是本宫不能听的？”

接着又打趣谢鸾，“阿鸾和长公主出去了一日，就与长公主有小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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