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剿匪

此刻荀彧似乎看破他的心事，望着茶汤里浮沉的银针，忽道：“孟德可知‘螳螂捕蝉’的典故？如今朝中这黄雀……”

“文若慎言！”

曹操霍然起身，腰间玉带钩撞得案几晃动。

“你放心，孟德，此话我只跟你说。”

荀彧让茶博士退下，才缓缓道来，“心机吃不了热豆腐，你如今把这符县经营有功，我也派了人脉和朋友，不管是官员之间还是民间都给你疏通好了，今年年底你就能进京述职。”

曹孟德面露喜色，“文若，多谢你为我谋划，可……”

“我知道陛下对你有恩，我为的是长久打算，陛下回宫后，这一场大戏才会揭开幕布，你我如今在朝廷之中，不过是那太后，左右相，甚至连和坤都能轻易碾死的蚂蚁，所以我劝你不要掺和，静观其变。”

说着，荀彧拂去袍角茶沫：“邻县卧虎岭近来聚集了上千流寇，劫了六批货物。”

“若能在述职前替陛下除了这隐患……”

荀彧指尖轻叩茶案，青瓷盏中的银针茶随涟漪沉浮。

曹操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卧虎岭这窝耗子，我吃定了！”

窗外忽传来马嘶声，原是驿卒举着八百里加急黄旗掠过市集，马蹄踏碎满地金箔——那是富商为庆贺陛下凯旋撒的碎金纸。

“孟德可知，这卧虎岭流寇劫的第六批货物里……”

荀彧突然蘸着茶汤在案上勾勒山形，“有三箱辽东参，正是武太后寿辰贡品。”

曹操瞳孔骤缩。

密报说武太后娘家趁机敛财，如今贡品被劫却秘而不宣，分明是因为太过贵重。

三日后，卧虎岭北麓密林。

神不知鬼不觉，士兵已悄然围住卧虎岭。

曹操策马立在山腰，望着峭壁上蜿蜒的火把长龙，他先安排探子前去查看这山寨中的情况，并不急。

况且就是要强攻，那也得等到天色快明的时候，山贼困倦薄弱，他才能趁机攻下。

暮色中的卧虎岭被铁灰色云层压得低垂，山寨依山而建，层层木栅栏嵌在峭壁间，宛如巨兽嶙峋的肋骨。

寨中篝火映得吴四桂满面油光。

“大当家威武！”

上千山贼举着狼牙棒欢呼，好不热闹。

吴四桂踩着装满银子的箱子，金丝蟒纹靴碾碎半截断箭——正是上月劫掠官军的战利品。

他扬起一抹狂笑，大喊道：“兄弟们，今晚咱们好好喝一顿，再去睡个痛快！”

众人应和，喧嚣声震彻云霄。

这群山贼虽然穷凶极恶，但平时很少饮酒作乐。这回大当家发话犒劳大伙儿，自然都高兴坏了，纷纷往大殿赶。

吴四桂走在队伍末尾，目光落向其中两只箱子上。

他心头微动，对押送货物的几名护卫使了个眼色，示意其放慢速度，并未和大家一起作乐。

自从吴家没了，他落草为寇，这一年倒也算风生水起。

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大当家，他也算有点脑子，再加上之前养尊处优留下的气度，竟也把山寨发扬光大了，兄弟们跟着他有肉吃，有油水捞，各个把他当亲兄弟。

然而近期却出现了变故，官府逐渐发现了他们这伙山贼凶残，还训练有素，让他损失惨重，不得不带着人逃到卧虎岭暂避锋芒。

想到此处，吴四桂咬紧了腮帮子，暗骂一句。

妈的，老子不会饶过他们。

幸好，这一次劫掠收获颇丰。

听说是给京城朝廷上那垂帘听政老太婆送去的贡品，价值连城。

吴四桂越想越激动。

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想起陆渊，那个害他全家没了，到如此境地的人，那个狗皇帝！

他恨啊！

他本该是万众瞩目的公子哥，本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结果呢？

什么都没有！

陆渊害得他沦落到这种地步，还杀了他爷爷，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吴四桂握拳，眼眶血红。

若非如此，他岂肯离乡背井，做这刀头舔血的山匪？

他脸上的横肉扭曲了几分，眼底迸射出怨毒的冷芒。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饶了陆渊！

等着吧！

等陆渊暴政腹背受敌，等他有了更多兄弟，一定会亲自砍了那家伙的脑袋。

吴四桂平息怒火，给那两个抬货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箱子送到自己房里。

这才转头走向大殿。

“弟兄们敞开了喝！”

吴四桂一脚踩在虎皮椅上，酒碗撞得案几砰砰作响。二十坛烧刀子沿着长蛇宴摆开，山贼们捧着海碗争抢酒坛，泼洒的烈酒把青石地板浸得发亮。

“等再劫几波，薅那些富商羊毛，老子给你们每人讨个水灵媳妇！”

兄弟们欢呼雀跃。

二当家醉醺醺凑过来：“大哥，听说北边有位‘混天蛟’重出江湖了，那可是几年前出了名的匪王，差点掀了天，也不知道咋滴……”

话音未落，被吴四桂踢了一脚按在酒坛上，酒水溅了满堂。

二当家忙陪笑：“大哥别生气，我就是胡诌！”

“混天蛟算个鸟！”吴四桂冷笑一声，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剩下泼向篝火，滋啦爆起三尺高的火苗，“上月老子劫贡品时，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子夜时分，寨门突然传来梆子响。

“敌袭——”瞭望塔上的山贼刚喊半句，就被磷火箭贯穿喉咙。

吴四桂提着裤腰带冲出寝房。

“哪个龟孙！”

“大当家！是曹字旗！”

他抬头，却见漫天箭雨裹着硫磺味落下。他挥刀劈开支火箭，火星溅在酒坛上“轰”地燃起大火，把半醉的山贼烧得满地打滚。

话音未落，山坳里杀声震天。

吴四桂脸色骤变。

这群狗东西怎么找来的！

他神经瞬间绷紧，大吼：“防备——”

“铛啷——”

一声脆响，他手臂发麻，险些拿捏不稳刀柄。

吴四桂顺势抽身退开，只觉掌心火辣辣疼痛。他定睛瞧去，却见虎口裂开一条细缝，鲜血淋漓，染红衣袖。

他吃痛皱眉，这才注意到山坳间奔出一列甲胄精良的骑兵。

他们人数不多，却配合娴熟，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山贼们慌了，嗷嗷叫唤着，丢掉酒碗就跑，乱糟糟像无头苍蝇似的。

吴四桂早就察觉这次势头猛烈，第一个回屋拿起金银珠宝和辽东参，找了辆马车。

逃之夭夭。

……

卧虎岭一战，曹操大胜！

吴四桂带着金银珠宝逃窜，被曹军骑兵一路追杀，在小道上翻车坠崖，生死不明。

辽东参贡品重归朝廷，曹操因此一战名震京畿，论功行赏，破格擢升，得以入京。

但曹操并未急着谢恩，而是暗中联络荀彧，将吴四桂“贡品案”背后的链条一层层掀开：

第一层，吴四桂劫贡，实为朝中有人通风报信。

第二层，贡品路线本该机密，却被某位朝中高官提前泄露。

第三层，武太后娘家早已设局，意图借劫贡之事坐实“边将失职”，进而清洗异己。

第四层，真正的大鱼，任谁都想不到，竟然是那个早已被人忘记的赵锆！

荀彧调查期间险些被灭口，曹操将计就计，故意在朝会上装疯卖傻，说自己“才疏学浅，不配进京”，引得满朝大笑。

实则暗渡陈仓，在背后搜集左相与吴四桂、辽东商贾、太后外戚勾结的证据。

三月后，天子陆渊“病重”不起，太后垂帘。

就在太后寿宴那日，曹操身披金甲，率五百羽林军直闯左相府，奉诏抄家。

金戈铁马破门而入，赵锆尚在品茶，淡定如旧。

直到一封“密旨”被摊在他面前，他以太后之名调动西北兵马，谋逆之证确凿。

“你……你是疯了？！”

“我若不疯，怎能救得了陛下？”曹操掷盏起身，一掌拍碎御赐玉几，“陛下被你灌药三月，如今昏迷不醒，你说我疯，我也认了！”

赵锆被斩，满门抄斩。

荀彧亲笔将“劫贡案”、“谋逆案”、“贪腐案”三宗罪一并缉报太后，迫其还政。

太后震怒，却无奈群臣所向披靡，不得不还政于皇帝陆渊。

陆渊一朝醒来，召见曹操，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我去你……”

曹操顿首而拜。

他虽没听清楚，但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毕竟自己升任中护军，掌宫中兵权，风头一时无两。

而吴四桂并未死。

他在崖底侥幸生还，却被“混天蛟”所救。

两人一拍即合，聚众数千，揭竿而起，自称“讨逆义军”，一路南下劫掠州府，声势浩大。

消息传至朝中，满朝震动。

曹操抚剑长叹：“天下将乱，正是建功立业之时。”

荀彧一笑：“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要记住——

黄雀，永远盯着最肥的蝉。”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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