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朕自有办法

养心殿的龙涎香混进了血腥味。

陆渊支着下巴看太医们围着昏迷的李鸿基打转，指尖勾着艾草香囊转圈玩。

那枚带血的箭头在案头滚了半圈，被他用折扇拨到砚台边沿。

“啧，铁匠手艺倒不错。”

他对着日光端详箭簇，突然嗤笑出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六大世家要是能把造假功夫用在治国上，朕早该去当神仙了。”

乔婉新绣的香囊突然裂开道口子，朱砂混着艾草漏了满桌。

陆渊随手把香囊丢进炭盆，看火苗窜起三尺高：“前线大捷的折子递上来没？”

“回陛下，王猛将军八百里加急说歼敌八千。”

魏忠贤捧着漆盘的手抖了抖，“就是这军费......”

“告诉王猛，朕自有办法。”陆渊踹了脚装箭头的漆盒，金丝楠木盒子骨碌碌滚到李鸿基身边，“前去倭寇老巢的那些死士若是有了消息，就告诉他们，抢来的金银二八分账，死士们拿八成，剩下的......”

他忽然瞥见昏迷的将军，悠悠叹了口气，"充作抚恤金。"

炭盆爆出个火星子，李鸿基在榻上猛地抽搐。

陆渊回头看了一眼，才问：“李将军伤势如何。”

太医忙回答：“只是太过疲惫，所以昏倒，好好养一阵就好了。”

陆渊点点头。

其实他大概能猜出七七八八，前线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有些事情，不是当皇帝就能全然掌控。

陆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既然没大碍就先让李将军好好休息，醒了不必急着见朕。”

“遵旨。”

他起身，准备去上朝。

如今，他只想灭了倭寇，其他事嘛……睁一只眼闭只眼算了。

“吾皇万岁！淮昇郡大捷实乃天命所归！”

“陛下圣心独运，派鲁班大师改良军械，真乃武侯再世！”

“十万雄师扬我国威，倭寇宵小......”

陆渊托着下巴看群臣表演，金銮殿成了戏台子。

文官们把捷报编成莲花落，武将们把杀敌数凑成吉祥话。

连檐角蹲着的琉璃螭吻都像在咧嘴嘲笑。

陆渊只觉得百无聊赖，坐在龙椅上都觉得硌屁股。

“吾皇圣明！”

金銮殿的梁柱被声浪震得簌簌落灰。

八十岁的老太傅颤巍巍出列，雪白胡子激动得直抖：“王将军十日平倭，实乃陛下洪福齐天！”

“何止洪福！”兵部尚书扑通跪地，“陛下用十万大军压境，正是兵法所言‘泰山压顶之势’！”

“要我说还是陛下英明！”礼部侍郎的玉笏板差点戳到同僚鼻子，“当初说要派鲁班大师，某些人还嘀咕工匠上不得台面......”

陆渊的指甲在龙椅雕花上抠出深痕。

他盯着底下此起彼伏的乌纱帽，原本以为会看见无数张嘴在啃噬王朝根基。

他觉得啃得越欢实越好。

可现在，怎么没一个人骂他鲁莽。

“陛下！”严松突然出列，“十万大军封赏约需八百万两，如今国库......”

殿内骤然安静。

和坤的胖脸在琉璃屏风后若隐若现，手里算盘珠子捏得死紧。

“和爱卿。”他突然点名。

正偷擦冷汗的和珅差点摔了玉笏：“臣在！”

“封赏将士要多少银子？”

“按制需八百万两......”和坤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瞥见皇帝平静无比的脸色，突然福至心灵：“不过将士们忠君爱国，想必愿意分期领赏！”

满殿哗然。

陆渊突然拍案大笑，震得九龙冠珠帘乱颤：“好个分期！可这次，朕却不愿意。传朕旨意，淮南盐税加三成，江浙织造添新捐，就从今日开始征！”

“陛下不可！”户部老侍郎直接扑跪在地，“如今春耕未收，商路......”

“商路不是有六大世家么？”陆渊踹翻香炉，灰烬洒在卢彦他爹的朝靴上，“昨夜卢家还捐了三船药材，这等忠良，定愿替朕分忧。”

和坤突然悟了。

皇帝这是要逼世家狗急跳墙啊！

他扑通跪下，声泪俱下：“臣附议！”

“臣附议！”

……

陆渊笑出声。

他刚才念的淮南和江浙一带，盐和织造都把持在世家手里。

与其说是对民征收，不如说是对六大世家征收。

这件事，他们定然不会愿意。

但陆渊有办法。

折扇在掌心敲出轻快节奏。

他仿佛看见自己躺在龙椅上，等着重臣和世家把江山撕成碎片。

下朝之后。

陆渊才悠哉悠哉回宫，但并没有去看李鸿基，反而转去了御花园。

正好遇到抱着富贵在赏鱼的魅妃。

陆渊笑着走过去，“爱妃，富贵儿又壮实了，让朕掂掂。”

他说着，伸手去抱皇儿

魅妃刚想说陛下你又来……

富贵手脚扑腾着，打翻了鱼食盆。

不知为何，鲤鱼在水里挣扎扑腾几下，翻出水肚白，死得不能再死了。

“哎呀！”魅妃心疼坏了，连忙喊宫女过来把死去的鱼捞出去埋掉。

陆渊抱着富贵，微笑着哄：“想不想父皇？”

“唔。”小皇子点头，胖乎乎的小手捧住父皇的脸，“嗯嗯呜呜……”

陆渊笑：“朕也想你。”

魅妃眼波流转，“富贵最亲父皇了，连我这个母妃都没这个待遇。”

陆渊轻笑，突然说：“今日朕在朝上说了些话，惹了些不快当。”

魅妃忙道：“陛下何出此言，谁敢不快，那就是对陛下不敬！”

陆渊笑，不快当的可不是一个人，只不过其他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但……

世家把持盐路和织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如今要动这个口子，无异于挖肉剜骨。

世家定然不肯，他却不能放弃。

否则日后被那些狗官拿捏着这口肥肉，可就不好过了。

魅妃眨眨眼：“臣妾很放心，陛下定当能让他们心悦诚服。”

她顿了顿，见陆渊笑而不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此时，身后传来蓉妃的声音，“陛下。”

回头一看，蓉妃抱着平安款款而来，清冷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富贵儿长这么大了，和平安一样呢，皇子都该壮壮的才好，以后才能为陛下分忧。”

说着，又笑了一下，“陛下也辛苦了。”

陆渊轻笑：“蓉妃也过来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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