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少年气

老五赵晏在一旁听了，忍不住调侃：“四哥，你就别眼红了，茂弟平日里下的功夫可比你多得多，功夫好也是应该的。四哥要是也像他一样勤加练习，说不定也能有这般好本事。”

官家赵旭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道：“我哪有他那么多闲工夫，我还得处理朝中事务呢。”

老六赵景练得呼哧呼哧直喘气，额头上满是汗珠。他看着不远处的五哥，停下来喝了杯茶。这笨蛋五哥，不知道自己一下子创飞了一地的人。

正说着，赵晏收了弓箭，大笑着走过来，拍了拍赵景的肩膀，咧着嘴道：“小六，你也得加把劲啊！瞧你这气喘吁吁的样子，菜就得多练练。”

这话一出口，旁边正在练习的兄弟们都下意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原本悠闲喝茶的几个伴读也赶紧放下杯子，加入了练习的队伍。

赵晏的伴读们看着官家赵旭和晋王赵景挽起的袖子，默默把目光移开，假装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向自家主子。

心里想着，自家兄弟打打架，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

“哎哎哎！四哥，我错了，别揪我耳朵！”  赵晏被赵旭揪着耳朵，疼得直叫唤，一边伸手去掰四哥的手，还要防着小六去挠他痒痒，“小六，你没大没小！我可是你哥哥！”

见他知错求饶，赵旭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没好气地说：“到底是谁菜，现在知道了吧！”

赵晏揉着耳朵，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嘴里嘟囔着：“四哥你下手也太狠了，我这耳朵怕是要掉了。”

小六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凑到赵晏身边，故意逗他：“五哥，谁让你说话没轻没重的，四哥这是教训你呢，你可得长点记性。”

赵晏白了小六一眼，“就你话多，等我缓过劲儿来，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可还没等小六回话，赵晏就突然伸手去挠小六的痒痒，小六笑着左躲右闪，嘴里喊着：“五哥你耍赖，明明是你先惹事的。”

霍知茂听到他们的对话，放下手中的弓箭，笑着说道：“官家，秦王殿下说得对，功夫这东西，就是要勤加练习。不过官家日理万机，确实没时间，不像我这样的闲人，有大把时间可以用来练习。”

赵旭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得了吧，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年们勤学武艺，志在报国，嘴里还嚷嚷着长大后定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却不知真当战争来临时，是何等的残酷。

春日里的四月阳光明媚，随着春闱榜单的放出，榜下捉婿的不在少数，汴京城里的喜事就没断过，甚至明徽郡主府嫁女卫于新科进士也成就一段佳话。

少年们不是在东家喝得面红耳赤，就是在西家喝得醉眼朦胧。

直到慈安太后卫知意下令龙图阁直学士司马光编书，又令各学士收紧小郎君们的皮才做老实。

四月倒也不都是喜事，曾有儒相之名的宋庠去世了，曹太后看着桌前的奏折，眉心拧得厉害。

“又少了个老人啊......”她指尖抚过遗折上的字，岁月流逝的感觉越发明显，“莒国公最好读书，为官做宰时也是清正廉洁，从不仗势欺人。现在的年轻人又有几个能像他那样，在相位上甘守清贫。”

人上了年纪，就好追忆往昔了。

赵旭指节轻轻叩着案头，盯着御案上的遗折不说话。

“官家在想什么？”卫知意轻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曹太后还在旁等着呢，就怕这儿子犯轴，不肯给老臣一个荣光。

世人皆知  “二宋”  齐名，二宋除了以文章著称于天下外，哥哥宋庠清廉的名声，并没有弟弟宋祁奢靡的名头传的广。

赵旭还记得宋祁任三司使时的奢靡做派，也记得做太子时期，父皇指着奏报里宋祁宴客的字句，直呼“好家伙，他倒比皇帝还会享受”，又冷笑着说“治国如治家，家不严则国不治”。

他对宋庠的弟弟宋祁感观不好，当年跟这位前任宰相相处的时间短，对这位前任宰相的情感自然没有曹太后的多，因此对加恩有些犹豫。

“莒国公曾在先帝时两度为相，后却因在其位不担其责而被罢。”这潜意思就是不会给太大的荣耀了。

曹太后被他一口气堵在那儿不上不下，如今朝廷比先帝在时还要富裕些，怎么这儿子还是舍不得花钱。比起他父皇的仁慈，如今不善待老臣，只怕要被人诟病。

偏这孩子打小听话懂事，除了抠门了些，其他的恶习都没有，还是个勤政的幼主，叫她连大声说教都不舍。

“卫妹妹，还是你来和旭儿说吧！”这体恤老臣，压根不是能用银子衡量的事儿。当年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仍许老臣富贵善终。如今若连个老臣的身后事都要斤斤计较，叫满朝文武如何想？叫天下士子如何看？

卫知意太了解自己儿子了，若是他认准了的事，叫他回转心意，实在太难。

虽说如今执政的还是两宫太后，只是叫官家学习处理政务，实际的权柄还在太后手中。但赵旭是她亲生的儿子，而不是什么仇敌，教儿子如何成为称职的天子，也是两宫太后的职责。

赵旭耳朵听着母后们的念叨，心里却想着七岁那年宋庠罢相那日。

父皇身体尚好，还能跟老臣对坐弈棋。一局罢，父皇对着老臣说“卿且去，善养身体”，语气里竟有几分难得的温软。

可那时的他只觉得，这是帝王对无用之臣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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