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欢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傅瑾衍压低的温柔嗓音萦绕在耳边。曲欢缓缓睁开双眼，一片刺目的白骤然闯入眼帘。

昨晚的电话是他打来的，看来，终究还是他救下了她。

“你醒了......”傅瑾衍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似乎是整夜没有休息了。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病房的宁静，祁野猛地推开房门，径直走到病床前。

“你为什么放火？”

曲欢掀起眼帘，对上他冰冷的视线。

她的浑身缠满绷带，倒映在他瞳孔里的模样惨不忍睹，可这些，他都看不见。

他的眼里，只有压抑的怒火，和令人窒息的漠然。

曲欢张了张干涸的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祁野步步逼近，浑身散发出令人惧怕的逼人气势。

“够了，祁野。”傅瑾衍起身拦在他跟前：“曲欢已经伤成这样了，你看不见吗？”

“我的家事，傅总还是少插手的好，有闲情来管闲事，不如去看看贵公司的季度财报。”

祁野冷眼扫过傅瑾衍，言语里的暗示显而易见。

傅瑾衍脸色一变，深深看了曲欢一眼，面色不甘地转身离开：“祁野，不要伤害曲欢，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祁野嗤笑一声，一把将曲欢从病床上提起，重重地扔在轮椅上。

浑身上下仿佛裂开般，钻心刻骨的疼。曲欢伏倒在轮椅上，刹时脸色煞白。

轮椅被径直推到了曲妍的病房前。

“姐，你怎么了？”

病房里，少女看见曲欢浑身绷带的模样，脸上满是担忧。

这一瞬间，曲欢隐约明白了祁野的目的，强忍浑身剧痛，挣扎着转身，目光央求地拉起身后男人的衣摆。

祁野无动于衷，视线如鹰隼般紧紧锁定着她：“你不说，我来说好了。”

“曲妍，你知道你姐的腿是怎么废的吗？”

少女的表情僵滞在脸上。

曲欢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脸色煞白，攥紧祁野衣袖，拼命摇着头，嘴里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场大火，让她失声了。

男人毫不留情，在身后滔滔不绝地细数着过往：“因为她杀了人，这是她的报应！”

“她有三年没去看过你们了吧？知道这三年她在做什么吗？”

“她在赎罪，每天给夏瑶磕头赎罪......”

男人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扩散，病床上的少女，身影僵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双大眼里逐渐泛起水光。

“你爸妈，也是被她拖累死的，要不，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去跳楼呢？......”

“你说什么？我爸妈......”曲妍瞳孔剧震，不敢置信的看向曲欢：“姐，他说的是真的吗？”曲欢避开曲妍的视线，无声地摇着头。

“你说话呀！爸妈......他们人呢？！”见曲欢垂着眼帘，不答话，曲妍哭吼道：“他们死了，所以你才来看我对不对？！......”

曲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拼命摇着头，死死攥着身边男人的双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从空洞失神的眼里坠落。

“她怎么敢说？”

男人的声音幽幽地从头顶飘过，曲欢浑身一阵瑟缩。

“要不是她死性不改，还想害死夏菡和她的孩子，一把火烧了我的公馆，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祁野冷眼睨着曲欢，眼底尽是讥讽。

“说起来，你得感谢你的好姐姐，如果不是为了你的治疗费，她也用不着死守着你爸妈的骨灰，在我这低三下四了......”

一字一句，瓦解着曲欢最后的意志。

眼睁睁看着曲妍逐渐绝望的表情，曲欢双手颓然松开，麻木的眼里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祁野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姐......”

曲妍目光哀戚，泪流满面：“这三年，他都是这样对你的，对吗？......”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爸妈是不是被他害死的？......”

“我不要你再为我受苦了......你不要再让他欺负，不要再和他一起了，好不好？......”

曲欢痴痴坐在轮椅上，一声不吭。

空荡的病房里，只剩下少女绝望的抽泣声，久久回响着。

......

两天后。

医生神情沉重地推开曲欢病房的大门。

“曲妍家属是吗？曲妍最后一次化疗失败，病人没有生存意志，没抢救过来......”

温热的药碗啪嗒一声，应声落地。

曲欢麻木地伸出手，接过医生递来的死亡报告，以及一份遗书。

那是一幅画，曲妍画的。

画面里，爸爸背着曲妍，妈妈牵着她，一家四口迎向海浪奔跑着，衣裙飞扬，笑容明媚。

“姐，要自由，要快乐......”

底下一行娟秀细小的文字，是她最后的嘱托。

曲欢弯唇一笑，酸涩眼泪倏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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