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局势逆转

“营房，粮仓，炸弹。”

    无需复杂的赘述，简短的命令足以令猎魔人们明白。

    所有人哗的一下在火光与阴影下散开。

    又是几分钟过后，某个起夜的军官在无意间发现了倒在茅厕旁的尸体，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示警声，粮仓就在轰的一声中，喷出剧烈的火光和浓烟。

    那冲天的火光倒映出军官震惊的脸色。

    然而营房中的士兵却毫无动静。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营房外的话，就可以看见恶魔之尘炸弹那独有的剧毒烟雾，从营房的窗口不断飘出。

    一道银光自军官的身后亮起，军官的无头尸体倒下，脑袋则滚落进火把照不到的阴影当中。

    当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从其他地方派来的斥候赶到这处据点时，整个据点都在大火中燃烧。

    ……

    几乎就在同一天，尼弗迦德在那赛尔境内的数个重要补给据点，同时沦陷。

    包括粮草、药品、鞋子在内的大量补给品，在燃烧的据点中毁于一旦。

    尽管前线军队的大营，以及其他仍然处在尼弗迦德军控制下的补给据点中，还存有少量的补给品。

    但仅凭这些补给，显然不足以支撑整个西部集团军，整整八万大军的供给。

    如果帝国不能及时从后方运送新的补给上来，日轮旗便无可能高扬于玛那达山谷要塞之巅。

    ……

    玛那达山谷要塞外的帝国军阵地。

    门诺·库霍恩的指节扣在沙盘的边缘，震得代表补给线的小旗簌簌发抖。

    这位集团军总司令的眼白中布满蛛网状的血丝，颧骨因连续失眠而凹陷成两个深坑。

    西部集团军因为缺乏补给，早在一周以前就停止了进攻。

    门诺从前线大军中，抽调了更多的士兵去保护后方的运输队和补给据点。

    然而补给路线却仍旧隔三差五受到袭击。

    并且一旦出现袭击，运输队或补给据点就都会全灭。

    由于没有幸存者，以至于尼弗迦德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袭击者的真面目。

    事后赶到现场的斥候，判断出现场有发生过爆炸的痕迹。

    很像是猎魔人用的炼金炸弹。

    因此，门诺有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那些宣称自己中立的猎魔人，也终于开始抛弃他们的准则，为北方而战。

    尼弗迦德帝国不像北方的那些国家，他们对猎魔人的战力向来都有清晰的认识。

    但篡位者皇帝做得过于极端了。

    当年，尚在南方活动的蝮蛇学派和猫学派，不愿意为帝国效力，那位篡位者皇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竟直接派大军毁灭了他们的大本营。

    结果那些逃过一劫的幸存者，从此逃出帝国的视野，而现在看来，他们是逃去了北方，并成为了帝国最具威胁的敌人。

    但事已至此，再想以前的事又能有什么用？

    在芙琳吉拉·薇歌叛逃北方之后，帝国魔法学院培养魔法兵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不然门诺还可以组织一支术士部队与其抗衡。

    想到这里，门诺让守在门口的士兵把军需官叫了过来。

    “兵粮还剩下多少？”

    军需官一来，门诺就单刀直入的问道。

    军需官垮起一张脸：“最多还能再维持一周。”

    “把以往的两餐改成一餐，减少每个人的份额。”

    “大人，您忘了您已经下达过这个命令了，我已经数次减少他们的份额了，除了站岗、巡逻的士兵以外，其他士兵连饭都吃不饱。”

    军需官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在很多士兵都心怀不满，若是这样的情况再继续恶化下去，军中迟早会爆发叛乱。”

    门诺没有回答军需官，而是双手扶在沙盘上，死死地盯着沙盘。

    半晌过后，他才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似的。

    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

    ……

    那赛尔行省，卡雷尔村。

    当村子里的多数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时，浓稠的晨雾裹着杀戮气息漫过旷野，马蹄声响起，数十名黑甲骑兵闯入村子，打破村子的宁静。

    不多时，哭喊声、怒骂声、殴打声响起，只穿着单衣的村民们，被强制带到村中的空地上，周围是胸口绣着日轮纹章的尼弗迦德士兵。

    村长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村民们，忍着惧意道：“大人，请发发慈悲！我们都是帝国最恭顺的良民，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帝国的事啊！”

    带领这队士兵的骑兵队长，却是看也没看村长一眼，他手按佩剑，冷声道。

    “根据门诺·库霍恩大人的命令，以及帝国的《战时征调法案》，帝国军队有权临时征调任何帝国公民的粮食。同时，帝国公民也有责任配合帝国军队的一切要求。”

    “因此，我宣布，现在村里的所有粮食，都归西部集团军所有，这是欠条，等到战争结束，会有人把钱给你们送来。”

    骑兵队长面色冷漠的说完，随后便对着他的手下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开始行动。

    一辆辆马车开进村子，士兵们把从谷仓里找到的粮食全都搬到马车上。

    村长和村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然而，当士兵们搬空了谷仓里的所有粮食以后，他们并没有如村民们所愿的那样离开，而是闯进了村民们的家。

    “等等，请别那样。”

    “你们这些强盗在干什么，我……”

    有些村民顿时坐不住了，试图上前阻拦。

    结果他们才往前走出几步，就被看管着他们的士兵用矛杆打倒在地。

    村长在一旁求情，结果连他也挨了一拳，脸上鲜血直流。

    “停。”

    听到骑兵队长的命令，动手打人的士兵这才停下手。

    “第一次警告，再有下次，我们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庆幸吧，要是换了别的帝国军队，对待拒不合作的暴民，只会以绞刑架和断头台回敬。”

    骑兵队长一脚踩在一个不断痛苦呻吟的村民身上。

    接着一脚把这个村民踢回人群当中。

    士兵们在骑兵队长的授意下，也将长矛直指向人群。

    在如林般反射着寒光的长矛前，村民们都吓得不敢再动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士兵们像是强盗一般，把他们家里值钱的东西统统搜刮带走。

    等到暮色降临，尼弗迦德的骑兵队这才拖着装满物资的马车离开，走在最后面的骑兵队长撂下一句“感谢你们为帝国的付出”后，便也跟上队伍，消失在了村民们的视线当中。

    ……

    翌日晚上。

    数名全身都披着斗篷的人，驾着一辆马车，进入到村庄当中。

    车上装的全都是粮食。

    这些粮食虽然不足以弥足村民们被抢走的那个数量，但至少够他们吃上一段时间。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把这辆马车上的粮食统统搬进隐藏在村后的一处地窖里。

    这几名辛迪加的成员，则是被村长邀请到自己家里去休息。

    他们闻着从隔壁民房里飘过来的血腥味，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这可真是过分啊。”

    “谁说不是啊。”村长拿来几杯煮开过的水，“十分抱歉，只能请你喝这个了，实在是因为我们什么也没有了。”

    “没事，我正好有点口渴。”众人毫不介意的拿过杯子，抿了一口。

    村长又叹了口气。

    “这世道当真要把人逼上绝路，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抢走了，天杀的尼弗迦德人！”

    一名辛迪加成员疑惑问道。

    “村长，之前我们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如果尼弗迦德人来抢粮食，让乡亲们不要反抗吗？”

    早在德雷克把辛迪加搜集到的，尼弗迦德军的运输队路线和补给据点的位置，交给林恩的时候。

    德雷克就已经预料到，帝国军在兵粮即将耗尽时，肯定会做出强制征粮这种事。

    毕竟尼弗迦德人只宣称他们是文明的，先进的。

    而从没有标榜过他们是仁义之师。

    更何况，即便大家都是帝国的自由人，但金塔之城的尼弗迦德人总归还是比行省人更自由。

    因此，德雷克也早就让辛迪加，给每一个村庄的村长传递过这样的消息：

    如果尼弗迦德人真来了，就让乡亲们不要抵抗。

    尼弗迦德人抢走的粮食，他们会想办法补上，绝对不会让一个村民饿死。

    德雷克敢做出这样的保证，当然也是向林恩汇报过，并得到林恩同意的。

    这看起来像是一桩亏本的买卖，但若能因此得到那赛尔人的民心，从而降低统治那赛尔的行省，那这笔生意其实还是赚的。

    只是，令这几名辛迪加成员都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是有村民受伤了。

    “这……哎……”

    村长当然也有事先吩咐过。

    当然，他没有说得那么详细。

    不过也告诉了大伙，听说尼弗迦德军的后勤补给出了点问题，他们有可能会来征粮。

    如果他们真来了，就不要抵抗。

    反正人家有武器他们没有，抵抗也没有用。

    但说是这么说，村民们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当看到尼弗迦德军还要闯进他们的房子，抢走他们的东西时，终归还是有一些村民没忍住。

    ……

    那赛尔境内的某处辛迪加据点。

    油灯在房间里投下摇晃的光晕，在林恩的脸上倒映出思索的表情。

    德雷克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绝大部分的村庄都愿意支持我们的行动，只有少数村庄迫于尼弗迦德人的淫威，不敢对我们提供帮助，但也保证不会去向尼弗迦德人告密。”

    林恩点头道：“这样就够了，现在计划进入到下一个阶段：给那赛尔人发武器，把他们编入到我们的军队当中，并且，从今天起，暂停对尼弗迦德运输队和补给据点的袭击。”

    “您的意思是……”德雷克低下头去，“我明白了。”

    ……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尼弗迦德的补给路线再也没有受到过任何袭击，从后方运来的粮食，全都安然无恙的抵达前线。

    补给恢复，前线的尼弗迦德军的士气再度高涨。

    不过，门诺依旧在那赛尔境内留下三万军队，保护补给路线。

    这样的境况一直到莱里亚和利维亚联合王国的援军，赶到玛那达山谷要塞时，便再次发生了改变。

    北方联军的总兵力竟一下超过了四万人。

    这也让身为联军总指挥的辛特拉元帅，维赛基德公爵的胆子大了起来。

    之前北方军队都是龟缩在玛那达山谷要塞里被动防守，现在却也敢主动出击，与要塞外的尼弗迦德军较量一番。

    当然，北方联军这边毕竟是由多个国家组成，彼此之间的配合、协调方面还是差了点，加上在人数上依旧处于劣势，因此维赛基德也丝毫没有打决战的想法，只发起小规模的冲突。

    赢了最好，输了损兵折将也不严重。

    维赛基德的做法，大大牵制了尼弗迦德西部集团军的重兵，使门诺·库霍恩不得不把注意力更多的转移到前线上来。

    这个时候，一直蛰伏的林恩军也终于再次行动。

    本来，林恩的手下只有五百猎魔人，与后来在那赛尔登陆的五千常备军。

    但尼弗迦德人强行征粮的做法，唤起了那赛尔人的怒火，令多年以来忍受压迫的那赛尔人终于爆发。

    无数青壮踊跃加入义勇军，义勇军的数量迅速扩充到了两万。

    当然，林恩知道这两万义勇军，人数虽众，可一旦与尼弗迦德军硬碰硬，那只会是一触即溃的下场。

    因此，林恩把这两万人，打散、拆解，然后划进他的常备军中，由一个老兵带四个新兵。

    每一队又安排了若干猎魔人补充战力。

    之前暂停对尼弗迦德补给路线的袭击，一方面是为了麻痹尼弗迦德人，另一方面也是操练新兵。

    现在，北方联军在前线给尼弗迦德人施加压力，迫使尼弗迦德人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回到前线上去，于是，林恩也开始了行动。

    尽管之前门诺在那赛尔境内留下了三万军队，但这三万军队既要保护补给路线上，又分散在各个城镇当中，这就给了林恩各个击破的机会。

    顺便一提，先前尼弗迦德人在抢城外那些人的粮食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些城里人。

    城里的那赛尔人对尼弗迦德人同样也没有好感。

    因此，当辛迪加联系上各个城镇中的那赛尔人时，对方同样愿意配合城外的林恩军，里应外合。

    就这样，林恩军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夺取了那赛尔境内大部分的城镇，尼弗迦德军实际控制的地盘，就只剩下莱斯·莱恩和埃森格雷两座大城市。

    ……

    当那赛尔已大半沦陷的消息传到前线时，门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在后方留了三万人，那赛尔人是怎么打败他们的？

    还有，为什么他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就算是三万头猪，那至少在被宰的时候，也会发出嘶叫。

    愤怒过后，门诺忽然汗毛倒竖起来。

    如果这退路被断的消息让军中士兵知道，只怕军心瞬间就崩塌了。

    于是门诺想也不想，拔剑砍死了前来报信的士兵，并让门外的守卫，将这士兵的尸体拖出去烧了。

    而后，门诺迅速抽调了一万五千军队，试图打通尚在尼弗迦德控制下的莱斯·莱恩与艾森格雷。

    但在莱斯·莱恩城外，遭遇本就做好围城打援准备的，林恩军的伏击。

    林恩军以逸待劳，兵力更是在尼弗迦德军的一倍以上。

    故而没有任何悬念的，这支肩负了重任的尼弗迦德军被全歼，连一个活口都没有跑出去。

    门诺迟迟等不来任何消息，后方的补给送不上来，前线囤积的粮食逐渐耗尽。

    因为之前有过一次差点断粮的经历，这次又出现了同样的状况，以至于军队的士气再次下跌。

    同时，军队也逐渐开始流传出各种各样的传言。

    面对这样的传言，门诺的做法很传统也很古典，那就是杀。

    将传播传言的士兵统统处死。

    在连续杀死了数十名士兵以后，传言似乎暂时得到了遏制。

    然后……

    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军中开始出现了逃兵。

    即便门诺加派了守夜的巡逻兵，但逃兵现象依旧屡禁不止。

    更令门诺压力山大的是，军官们也不站在他这边，他们普遍认为应该撤退了。

    再打下去也没有获胜的可能。

    其实门诺又何尝不知道，但恩希尔皇帝委以他西部集团军总司令的重任，原本是希望他以闪电战的形式突破玛那达山谷，占领辛特拉。

    结果他连那赛尔都丢了。

    倘若就这样撤军，皇帝会怎么对他？

    只要皇帝不傻，就不会自毁长城般处死所有的军官。

    但总得要有一个人为战事不利背锅，那这个人就只可能是自己。

    反正回去也是死，那还不如留下来，说不定有可能会出现转机。

    大军面临的困境，以及回到尼弗迦德后，可能会受到的处罚，叠加在一起的重压下，就算是昔日的名将门诺·库霍恩，也终于不免出于私心，断送了保存实力的最后机会。

    在西部集团军即将断粮的前夕，北方联军离开了玛那达山谷要塞，向尼弗迦德军的阵地，发起了声势浩大的进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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