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众生平等

空气仿佛凝固了，在汽车封闭的空间里，我和那脸充了气的男孩儿对视着，有一瞬间，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眼珠转了几下。

就在这时，车子停住了，身边的马殷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到了，跟我下车！”

那孩子依旧不动，怀里抱着黑猫，双眼还是像刚才一样直勾勾地看着我。

马殷已经下了车，我顿了顿之后，也跟着下了车。

刚一下车，我就愣住了，我看见冥河边，那些正在怒放的红色的彼岸花，它们的花蕊正在燃烧，一开始只是很小的火苗，后来渐渐地整朵花都烧了起来。

一大片的红花在燃烧，场面确实非常壮观，火光将黑色的冥河照得很亮，浪涛中翻滚的蛇虫和人的肢体，也看得非常清楚。

“白灵呢？她在哪里？”我问马殷。

马殷皱着眉头，他朝那冥河深处看去，随即他眼睛一亮伸手就朝那边指过去。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那冥河中飘着一叶小舟，在碧浪翻滚的河水中，那小船摇摇晃晃的，非常不稳。

我睁大眼睛仔细朝那小船看过去，那上面站着一个人，正不太熟练地撑着船桨，还在一点点朝那冥河中心滑去。

那人划桨的动作很笨拙，而且从身形看，她就是就是白灵。

“那是白灵……她到底在干什么？”我朝前一步，脚下是一片泥泞。

身旁的一些红花儿已经烧成了灰烬，却依旧保持着怒发的姿态，花瓣上还带着火星，只是伸手轻轻一碰，它们就碎掉了，落在泥泞里，金黄的火星瞬间便消失了。

“她在找人……”马殷盯着冥河中央的白灵，他神色严肃。

我看到白灵摇着船桨，在河中央来回滑动着，天边是一片混沌，冥河那头一片迷茫，一眼望不到头。

我努力想要看清那一边到底是什么，却无能为力。

“找谁？”我又问马殷。

马殷不说话，我顿了下后，小声问：“他在找他丈夫，那个叫夜魅的鬼差？”

微张着嘴，马殷的神色一下子定住了。

“你看！”

再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看见那冥河中心，白灵的小船停了下来，她站在那船的边沿，用桨在朝冥河中搅动了几下，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将那船桨扔到了一边，整个身子俯下，朝那河水中探了过去。

此刻的冥河，波浪的翻滚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激烈了，河面平静了许多，那条小船停在河中央，倒也相对安稳。

我看见白灵弓下身子，手伸向那黑水中摸索了很久之后，终于她的身子抬了起来，随即，我看见一个黑色的手臂被她拖了上来。

黑色的手臂后是一个男人的身体，同样是全身乌黑，想必是长期被黑色的冥河水浸泡过，眼睛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了。

那个身体被完全抓上来之后，从他健硕的外形上看，那应该是一个男人。

男人上了船，将身上挂着的虫蛇一一扔回了冥河中，白灵低头他说了一些什么，男人抬头看着白灵。

而后，白灵便又抓起船桨，继续笨拙得将船摇了回来。

“原来，真的可以这样，她果然成功了……”

马殷低低念叨着，我看了他一眼问：“那个男人，就是夜魅？白灵从冥河中，把他拉上来了，接下来，他们会去哪里？”

他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车子，那抱着黑猫的小男孩儿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正静静地站在车边。

男孩儿那充了气一般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看不出神色上的喜怒。

只是，他怀中的黑猫已经跳了下来，正在岸边转悠着，那些不断燃烧着的彼岸花，将黑猫的毛发映衬得更加油光发亮。

就在这时，那黑猫一下子窜到我了我面前，它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突然间，我感觉脖子发烫，飞快地掏出那块玉坠，我看到它里面又开始冒着蓝色的光。

那猫盯着我，冲我喵喵叫了两声，在意识到了什么之后，我用力一扯，玉坠的绳索就断开了。

那块玉坠越来越烫，像是烧红的烙铁一般，我手一抖，那玉坠就掉在了泥地中。

就在我弓下身子准备身后去捡它的时候，我看到一只颜色斑斓的花蛇一下子就窜了过来，张开大口就将那玉坠吞进了腹中。

就在吞入腹中的一瞬间，那蛇用力挣扎起来，整个身子痛苦地不断扭曲，纠结在一块，像一条打了死结的绳索。

那玉坠的蓝光透过他的身体浮现出来，我居然能清楚地看见玉坠正沿着它的身体一点点往后移动。

就在这时，马殷上前，一把抓住了那蛇，他摸到了玉坠缩在的地方，一点点往相反的方向扭动，不多时，那玉坠就从蛇的嘴里又吐了出来。

马殷一手握着玉坠，另一只手将那蛇扔回了泥泞中，那蛇的状态似乎好多了，在泥塘里打了几个滚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马殷。

它红色的信子吐了几下，似乎在感激马殷出手相助，随后它跐溜一下，就窜回了忘川中。

“这东西这么恶心，你为什么要救它？”我问。

“众生平等。”

这是马殷给我的回到。

说着，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玉坠，那玉坠还泛着蓝光，应该还是很烫，可马殷却似乎丝毫不觉得烫手，手掌轻轻抚摸了几下手，便把它放回了自己的兜里。

“这东西，当初是我给你的，现在你应该用不上了，我也应该把他收回来了。”

马殷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我哦了一声。

他不是说这玉坠能保我平安吗？现在他又收了回去，到底是几个意思，是不管我任由我自身自灭，还是说我的能力强大到可以不再需要保护了？

就在我思考这些的时候，面前的那只黑猫一下子就窜到了我的身便，它变得温顺起来，光滑的后背在我的脚踝上蹭来蹭去。

我抱起了它，低头我自信看着它，这黑猫确实跟桂圆长得很像，但它应该不是桂圆，因为桂圆的眼睛里没有灵性，而这只黑猫，我总感觉它的眼睛里藏着一些什么东西。

或许，它看着我的时候，更像是一个人。

轻轻抚着他光滑的黑毛，它冲我喵喵叫了两声，非常温柔。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我问它，它却看着我，一双眼睛在山，却没有再发出一个声音。

身后有动静传来，转身，我就看到白灵的小船已经来到了岸边，穿上那个一身污泥的男子，已经完全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一千年的浸泡，黑水似乎已经渗透进了他的身体，至于他的本来面目，估计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夜魅，你小心点儿，我扶着你下船……”白灵的声音很轻柔，她伸手将丈夫身上的杂草撩开，丝毫不嫌弃那扑面而来的臭气。

在冥河中浸泡了一千年，夜魅的神色已经很呆滞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

白灵赶紧道：“夜魅，我是白灵，我们是夫妻，你受苦了，今天，我终于能来接你了，我是来带你出去的，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白灵……”夜魅努力地张开嘴，跟着喃喃念道着：“我是……”

“你是夜魅！你是我丈夫！”白灵蹲在丈夫身前，眼中含着泪，一脸的爱意。

伸出手，夜魅在白灵脸上轻了几下，他的手指沾上了一滴泪，他抬起来认真看着，那水滴很晶莹，闪着光。

夜魅将手指放在嘴里抿了一下，他看着白灵：

“甜的……”

白灵笑了一下，就哭了：“这是为你流的泪，让然是甜的。”

说着，她擦了一下眼睛，随即扶着夜魅：“我们走吧，离开这里，你带你去外面，再也不回来了……”

白灵扶着夜魅走下了船，两人踩着淤泥一深一浅地走上岸边，彼岸花还在燃烧，夜魅看一眼，问白灵：“这是什么……”

“曼珠沙华……它们能让你记起我们之间的事儿，它们就在岸边盛开，你看……”朝那边看过去的时候，白灵愣住了。

所有的彼岸花都在燃烧，还有那些已经燃烧之后花朵，除了花茎的部分，整个花朵已经完全没有了，泥地里全是灰烬，完全看不到昔日的娇艳了。

白灵眼珠转了几下，她拉住了夜魅的手：“我们走……赶快离开，相信我，只要离开了这个地方……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着，她加快了速度朝岸上走过来，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白灵与我对视了一眼，微微有那么一丝诧异。

就在她想要跟我说什么的时候，她的眼睛却一下子瞟到了我怀里抱着的那只黑猫。

身子微微一颤，她回头对夜魅道：“时间不多了，快走！”

怀里的黑猫呲叫了一声，飞快地从我身上跳了下来，只见它已经站在了白灵面前，弓着身子，身上的黑猫根根立起，尖利的延迟泛着白光。

那一瞬间，白灵吓得脸色发白，她抓着夜魅的手：“不好，他来了！我们快走！”

夜魅哦了一声，却伸手指着前方是一白灵看过去，白灵愣了一下，当她再次转身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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