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高厂长也来了

第二天一早，工地上就热闹起来。

“俺们家亲兄弟。”大叔妈带来了两个壮汉，他们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

“别耽误了工作。”柳灵荷连忙说，脸上带着歉意。

“请好假了。”两人憨厚地笑笑，拿着铁锹就开干。他们的动作娴熟，显然是干惯了重活的。

冯大春夫妇也来了，虽然腿脚不便，却坚持要干。他们的到来让工地上的气氛更加热烈。

“我可是股东，不能光看着。”冯大春挺直腰板说，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豪。

珠玲被逗笑了，她看着这些来帮忙的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街坊们三三两两来帮忙，有拿耙子的，有铲土的。虽然都是老弱病残，却干得热火朝天。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在做一件快乐的事。

“大爷您歇着吧。”柳灵荷劝孙大爷，语气里满是关切。

“你少操心，我心里有数。”孙大爷呵斥道，但眼神中却带着慈祥。

珠玲突然看见马路对面走来一群人，手里都拿着铁锹。

原来是大林带着一家老小匆匆赶来，她那圆润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现在咱们日子好过了，都是托你们家的福。这点忙，咱必须帮！”

几个孩子跟在后面，背着书包，手里还攥着面包。珠玲眉头微蹙：“大林姨，孩子们不用上学吗？”

“没事没事，”大林笑着摆摆手，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请了几天假，耽误不了什么。再说了，也让孩子们也学学什么叫互帮互助。”

大林一家人立刻融入到干活的人群中，就连最小的女儿也拿着小铲子，有模有样地跟着大人们干活。珠玲望着这温馨的一幕，不禁想起平日里总是木讷寡言的母亲柳灵荷，没想到她能结交这么多真心实意的朋友。

太阳渐渐爬高，工地上的人越聚越多。有拿着铁锹的，有推着独轮车的，甚至还有骑着人力车运送建材的。大家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工地上很快就热火朝天起来。

突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辆低调的小轿车停在工地边，高厂长缓缓下了车。他今天一改往日西装革履的形象，穿着一身工作服，头戴工装帽，要不是那标志性的浓眉大眼，还真让人认不出来。

钱忠汉看到高厂长，顿时手足无措。他这次请了整整一周的假，在他二十多年的工作生涯中还是头一遭。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高厂长，我这个......”

“别说那些没用的。”高厂长大步走过来，一把抢过钱忠汉手中的铁锹，“厂里现在工期是紧，大型设备都在用，但我抽空来帮你挖几锹还是没问题的。”

珠玲和钱珠梁面面相觑，原本还在琢磨该如何应对，没想到厂长不仅没有责备，反而是来帮忙的。更让人意外的是，他说话的语气如此平和，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威严。

冯大春眼睛滴溜溜一转，凑了上来：“高厂长，用我这把锹吧，特别轻巧。”他献宝似的递过手中的工具。

高厂长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老冯，你还是赶紧回去上班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冯大春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嘞，明天就去上班！”说完，还不忘朝珠玲挤挤眼睛。

高厂长干活的姿势很专业，显然年轻时没少干体力活。他挥舞着铁锹，动作利落，没一会儿就挖出一个小坑。半小时后，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是还要开会就匆匆离开了。

这短短的半小时，在珠玲看来意义重大。她灵机一动，转头对钱珠梁说：“哥，去买一百把铁锹放在工地上。”

“啊？”钱珠梁一脸困惑，“咱们人都没那么多，买这么多锹干嘛？”

“让你去就去！”珠玲跺着脚，瞪大眼睛。那模样要多着急有多着急。

钱珠梁被妹妹的气势镇住，二话不说骑上人力车就出发了。他跑了三家五金店，才总算凑够一百把铁锹。

果不其然，高厂长来帮忙的消息不胫而走。来工地上帮忙的人越来越多，有穿着纺织厂工作服的，有穿着便装的。他们不打招呼，默默拿起锹就开始干活。

柳灵荷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脸上写满了担忧：“这得欠多少人情啊？以后可怎么还得清啊？”

“是啊......”钱忠汉望着忙碌的人群，感动得眼眶发红，声音都有些哽咽。

珠玲连忙安慰道：“娘，都是街坊邻居和同事，等我们发财那天，建集市买健身器材，造福大家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什么器材？什么集市？”柳灵荷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女儿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刘婶子突然朝珠玲使眼色。珠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秦有力夫妇和陈永康夫妇从一辆轿车上下来，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没过多久，秦有力和童旺兰走了出来，秦艳艳紧跟在后面，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路过的邻居好奇地问：“这是要去哪啊？”

“亲家来接，”秦有力挺直腰板，语气中透着几分炫耀，“去照顾快生产的女儿。”

珠玲心里一沉，看来这两家是铁了心要联手对付钱家了。

正午时分，烈日当头。周大爷父子开着小货车，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两个大桶的汤，一边炖着柿子炒蛋，一边煮着翠绿蛋羹，还有整整一百个刚出笼的馒头，香气四溢。

“来来来，大伙儿歇歇脚，吃口热乎的！”周大爷招呼着，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蹲在角落里吃着简单的午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汗水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珠玲站在工地边缘，望着大舅通红的眼睛和凌乱的胡须，心里一阵难受。他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原本整洁的衣领也沾满了灰尘。这些天，她经常能看到大舅在工地上忙碌的身影，有时甚至连续几天不回家。

“这边的地基要加固，”大舅指着图纸上的一处，皱着眉头说道，“地质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

他的手指在纸上来回移动，眼神中透着疲惫却又带着执着。工地上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更显得他面容憔悴。

钱珠梁站在一旁，紧抿着嘴唇。他的目光在图纸和大舅之间来回游移，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老柳，你看这进度，”一个工人走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按原计划，这会儿地基早该挖好了。”

大舅抬头看了眼深坑，轻声说道：“照这个速度，再有两天地基就能挖好。就是越往下挖越费劲，光吊土方就得耗不少工夫。”

工人们倒显得轻松，其中一个一边扒拉着馒头一边笑道：“慢慢来呗，愚公都能移山，咱这点活算啥。再说了，有老岑在这盯着，质量肯定有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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